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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叔本来是想去采药的,但是想到阮小竹的脸色,还是匆匆往阮小竹那边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阮小竹的脸色不对劲,不会是真地生了什么病吧?
伯叔想到之前阮小竹小产之后就没好好护理过的身子,心中一跳,这女人的身体可是水做的,柔弱地很,小产对她们的伤害太大。
但是当时正好赶上萧珥和阮小竹之间有误会,然后就是萧珥领兵去边疆,还真没有好好给阮小竹调理,以小竹自己隐忍的个性,恐怕为了萧珥只会更加掩饰自己小产后的不适,自己也真是老糊涂了,竟然一直忘了这茬,直到今天看到小竹晕倒。
希望小竹的身体不要出什么大问题,这丫头,她实在是吃了太多的苦头了。
伯叔掀开帘子进去,正好见着萧珥面色阴沉地坐在床边,一双乌黑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床上昏迷不醒的阮小竹。
阮小竹的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她的眉头皱成一个深深的“川”字,眉毛纠结着,似乎是在做着什么不好的梦。
伯叔伸手在阮小竹额头上轻轻一探,很快收了回来,面上带着一丝凝重。
“没有发热的症状。”他拿起阮小竹的左手,搭在脉搏上,不过一会儿,他放下阮小竹的手,对萧珥点点头,然后率先走了出去。
萧珥犹豫了一会儿,转头看了眼阮小竹,轻轻在她脸颊上摸了摸,然后跟着伯叔身后走了出去。
伯叔坐在桌子前,低头挥笔写着药方,萧珥等了一会儿,他才抬头,把那药方子递给萧珥,“有些事情,我一直忘了跟你说,上次小竹被苏笙歌用虎狼药害了肚中胎儿,那药太过霸道,本是好了之后还需要好好调理的。”
伯叔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是萧珥面上却闪过一丝痛苦之色。
当时他人身在匈奴,根本无暇顾及阮小竹的身体,他离开的时候,她还没断了那药,伯叔又跟随他而去,她身边除了阮琴哪里还有什么贴心人。
后来,她被皇帝关入天牢,吃尽了苦头,他也不在她的身边,哪里还有谁会去在意她的身体。
伯叔现在没有明说,但必定是因为那时候没有好好调理,所以现在落下病根了。
可恶,这么长的时间,他竟然一点没有发现异常。
见萧珥一脸的自责和痛苦,伯叔叹了口气。
“璆琅,你也不必太过自责,这事我也有责任,小竹丫头自己也有责任。”阮小竹后来去了紫薇阁,明明有很好的条件,可她却一直不说,估计还在阮世勋他们面前掩饰着,所以才会有如今的状况,“好在情况并不算太严重,只要好好调理,便无大碍。”
“真地吗?”萧珥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他还以为……还以为小竹彻底伤了身子了,还好,她还会好……他们还有有宝宝的机会,“需要我做些什么,伯叔,你都跟我说,我这就启程带小竹去城镇,不,去京城。”
京城?伯叔皱了下眉头,“璆琅,你不要太冲动。”
现在可不是去京城的好时机,小竹丫头的身子固然重要,但三十万萧家军也不是玩笑。
隐门之事,完全没有看到阮珣那边的人,可明明秦川都来了,他们这是在静观其变,还是暗地里做了什么,他们现在根本没弄清楚,更不能贸然行动。
“小竹丫头的身体需要的药材并不太珍贵,我这边都能配出来,她的身体只是需要时间的温养,没你想的那么严重。”见萧珥面色激动,伯叔只能详细解释了一句,“你现在要做的是让小竹保持一个好心情,别让她有太多心事。”
这次阮小竹会晕倒,她的病自然是一个原因,更多的原因却是阮小竹心中压抑着太多的事情,忽然爆发了出来,一时淤积冲心,气血不足,这才晕了。
小竹心中有太多心事,能是什么心事呢。萧珥的面色黯了黯,肯定是之前他伤她的事情,让她一直压抑在心里,再加上她母后苏雨篱的死因不明,这次在地下宫殿有了些线索,她大概是感觉到了什么,这才压垮了她。
那隐门的前任门主,到底在手札里写了什么?
萧珥正想着,却忽然听到内室传来一阵轻轻的呼唤声。
“璆琅。”
他忙冲内内屋,却见阮小竹仍旧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哪里有一丝醒过来的样子,但那声音。
“不要离开我,璆琅。”阮小竹面上着急,手在空中胡乱地划着,似乎是想抓住什么。
萧珥面色几变,走向前抓住阮小竹胡乱划动的双手,轻声道,“我在,小竹,我在。”
似乎是听到了萧珥的声音,阮小竹的面上渐渐平静下来,手也不再乱动了,苍白的面上染上一层红晕。
“她大概是做梦了。”伯叔站在萧珥的身后,看了阮小竹一眼,“你在这里照顾她,我去外面熬点药,等她醒来让她喝了就是。”
萧珥没有应声,只紧张地看着阮小竹,面上难掩痛色。
阮小竹的面色苍白如雪,两颊又红如焰火,往日里鲜艳欲滴的樱桃小嘴此刻紧紧抿着,似有些干涸,几缕黑色的发丝飘在她的额头前,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显娇弱。
这样脆弱的阮小竹,是萧珥从来不曾见过的,只有在她失去孩子……是啊,那时候她那双大眼睛那么渴求地看着他,可他甚至不知道他有了他们的宝宝。
都是他的错,才让阮小竹受了这么多的苦!
萧珥的拳头紧紧捏起,力气之大,能看到手背上隆起的青筋,十分恐怖。
李湘!那个贱女人,当时让她那么轻易地死掉实在是太仁慈了,应该让她受尽折磨,再让小竹亲手杀了她才对!
小竹,你一定要好好的,我萧珥发誓,以后再不会让你在我手里受到半点伤害,一定!等我安顿好萧家军,就带你远离这一切纷争,你不是一直想游遍整个天下吗,我便带你携手天涯吧!
就像是能听到萧珥的心声,阮小竹的眼皮动了动,然后缓缓地睁开了。
她大大的眼睛中有些迷蒙,似乎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等到目光撞进一双幽暗的瞳孔中,她的眼神才彻底清明过来。
“璆琅。”阮小竹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干哑地厉害,似乎是渴了很久一样,她有些困难地吐出一个字,“水。”
萧珥见阮小竹睁开眼睛,已经是十分欢心,等听到她喊水,这才猛地拍了下自己的大腿,竟然没有想起给小竹一口水喝!
他忙起身,手忙脚乱地拿着茶壶给阮小竹倒水,但他何曾做过这种活计,一不小心,那水就洒了一桌子,好些还沾到了他的袖子上,染湿了一片,但他浑不在意,只小心翼翼地把水杯端到阮小竹身边,就要对着她的嘴灌下去。
阮小竹苦笑一声,忙侧过头,这才躲过了萧珥的“毒手”。
“扶我起来。”她清了清嗓子,有些虚弱地说道,自己浑身一点劲儿都没有,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昨天还好好的,难道是那地下宫殿有什么古怪?可其他人明明没什么事啊。而且她也就是感觉很累,没劲,根本没有其他问题。
萧珥见阮小竹躲避,眼中划过一丝黯然,还以为她不肯喝自己倒的水呢,等听到她说的话,这才恍然大悟,面上微不可见地红了红,俯身将阮小竹整个上半身扶了起来,这才小心翼翼地再次把水杯放到了她嘴边。
阮小竹清明的眸子看了萧珥一眼,然后便低头就着萧珥的手小口地抿了点茶水,润了润唇之后,这才再啜了一小口,温热的茶水进入腹脏,让她整个人感觉像重新活过来一样,浑身又有了力气。
“我自己来吧。”阮小竹伸出手,想要从萧珥手上夺过茶杯,这么大的人了,被人喂茶水实在是有点丢脸。
谁知,她的手触碰到茶杯,萧珥手上的力道却一点没放,她抬头去看他,从下往上看去,正好见着头顶上萧珥刀刻般的下巴,高高隆起的喉结,她咽了下口水,轻声道,“璆琅,我……”
“喝完再说。”萧珥的目光黑如青墨,深如临渊,他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沙哑,透露着一股不可拒绝的霸道。
阮小竹愣了一下,也不跟萧珥争辩,随即收回手,垂眉低头地靠在萧珥宽厚的手臂上,就着他的手把一小杯茶水慢慢地喝完了,只她的脸色比刚刚更红了,仿若春天盛开的桃花。
“我……”
“你……”
阮小竹和萧珥几乎是同时开口。
一个是想说,我怎么会晕倒。
一个是想说,你以后要乖乖听话养身体。
两人四目相撞,仿若被彼此带进了眼中,后面的话竟是谁也没有再开口。
良久,萧珥清咳一声,率先开口道,“小竹,你身子不舒服下次可不许瞒我。”昨天晕倒看样子就是征兆,她还骗自己说什么女孩子家的病,也亏得自己就信了。
阮小竹面上更红,昨天她不是有意瞒着萧珥,只是她自己也以为不是什么大毛病,谁知道今天不知怎么地又晕倒了。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这身体,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从……”阮小竹本想说自从小产之后,却不知怎地说不出口,良久才在萧珥关怀的目光中道,“到了琼州之后,就一直时不时地会有些眩晕,我以为是太累了,便也没在意。”
“怎么会是没事!”萧珥没有听出阮小竹话语中的停顿和伤感,只想到这事是在琼州之后发生的,便觉得是她为那些饥民之事太过劳累了,“你往后可要顾着点自己的身体,你是我的妻子,整个人便都是我的,我不允许你再这样晕倒了。”
阮小竹心上涌上一股暖流,头却更低了,她抬手轻轻捶了萧珥一下,似娇还羞,“你说什么。”
萧珥轻而易举地抓住阮小竹小小的白嫩拳头,拿在手上大力握住。
“我是说真的,小竹,以往都是我亏欠了你太多,我萧珥也不是不认账的人,一直欠你一个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萧珥的语气认真,面上诚挚。
阮小竹看着这样的萧珥,心无端地狂跳起来,她轻轻地晃了晃手,想要从萧珥的手里逃脱,可萧珥的力气又岂是她能撼动的,她低下头,只露出浓密如云的发鬓和一小截洁白如玉的纤细脖颈,声音轻地像羽毛一般,“嗯。”
萧珥是什么耳力,她纵使在三里开外呼吸一下他都能听到,何况是近在眼前,他幽深的眼中尽是柔情,冷峻的脸色也柔和下来,拉过阮小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碰了一下,然后从后面将阮小竹整个人拥抱在怀里,紧紧地,紧紧地,仿若拥抱着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