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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十月之后, 京城柳树胡同最中间的卢府突然间热闹了起来。
卢家喜事连连。
先是卢东升职成为工部尚书、兼内阁大学士, 明眼人都知道,正兴帝对卢东信任有加, 是打算重用卢东了。
所以, 前来拜访、送礼的人络绎不绝, 多如过江之鲫。
不料卢东果然如传闻中一样刚正不阿、两袖清风、不顾情面,前来拜访的人,不管是同乡、同年、同窗,他一律让门房问个清清楚楚。
来叙旧说话可以, 送礼的一律不许进门。若是求卢东办事, 那更是万万不可能。
送礼的人碰了一鼻子灰,也就不敢上门了。
等到庄明宪般进柳树胡同,准备以卢家女的身份出嫁,拜访的人再次死灰复燃。
第一批添妆的人拎着礼物上门了,门房的下人跟从前一样,要把人轰出去。
不料来人却说:“我是来给庄小姐添妆的,并不是来送礼的。卢家嫁女儿, 总不能连前来添妆喝喜酒的人都朝外轰吧?”
门房的下人傻了眼,立马跑去问卢东:“老爷, 门口来了好些人, 赶也赶不走,说是给小姐添妆。”
“快把人请进来,我卢某人只有这一个女儿,人家来添妆了, 自然要把人迎进来。”
卢东一改从前冷漠的态度,高兴道:“去告诉堂少爷,让他替我招待客人。”
“还有老太太那里也要告知一声,请她老人家把东边的花厅、后面的暖阁全都收拾出来,估计还会有更多人来添妆。你们都精神着些,万万不能怠慢了客人,让别人笑话。”
门房的下人与众小厮直冒冷汗。
老爷从前最厌恶这些事情,一听说有人送礼拜访来了,就板着臭脸让他们轰人。如今为了小姐的婚事,一反常态,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就是没有亲生女儿的悲哀了。
若是老爷有个亲生的,又岂能轮到这位庄小姐如此受宠?
当然,这些话他们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了。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一旦开了先河,就像洪水冲开了大坝,怎么都堵不住了。
第一批登门添妆的宾客被好好地迎了进去之后,其他人望风而动,纷纷提着贺礼登门了。
除了要跟卢东拉关系的人之外,庄明宪之前的病患也都添妆来了。这当中要数成国公夫人于氏、国子监祭酒林老夫人送的添妆礼最丰厚。
林老夫人送的是一套犀角雕玉堂富贵套杯,一共十八只,最大的那个比脸盆小一些,最小的只有酒盅那么大。犀牛角价比黄金,已经十分难得了,这一套杯子上面雕刻的玉兰、海棠、牡丹、桂花栩栩如生,一看就知道出自名家之手。
这样难得的东西,是可以作为传家宝传承下去的。
让前来添妆的其他女眷啧啧称赞。
成国公夫人送的是一套赤金点翠八宝头面,不管手艺做工皆是一流,又让众人一阵歆羡。
大太太陈氏看着满堂皆是身上有诰命的夫人,心里又酸又涩又羡慕又后悔。
真没想到庄明宪竟然有这样的造化!
早知道如此便是拼着得罪了老太爷,也要阻止庄明姿嫁给周德宝。
庄明宪嫁入卫国公府,庄明姿的名声就是再不堪,也依然会有人为了跟卫国公府攀亲而对庄明姿趋之若笃。
只可惜,一切都晚了。
庄明姿已经在三个月前嫁给周德宝了。
现在,要想尽办法跟庄明宪拉近距离才是,这样对她们有百利而无一害。
心里这样想着,陈氏悄悄退了出去,带着庄明姿去找庄明宪。
“从前庄明宪是很敬重喜欢你这个大姐的。”陈氏叮嘱道:“今天无论如何,你也要多奉承她几句。她这个人最是心软,你多哭诉哭诉自己的悲惨,等她家进了卫国公府,你多去走动。一来二去的,还怕不能借着卫国公府的名头办事吗?”
“只要你跟卫国公府扯上了关系,你公公一定会高看你一眼,你那婆婆就是想磋磨你也得掂量掂量了。”
庄明姿死死攥紧了帕子。
想着刚才正房里喧闹不已、沸反盈天的样子,想着那些添妆礼,她嫉妒的心头都在滴血。
她费尽心机,不惜连傅家的婚事都舍了,为的就是能嫁进勋贵世家。不想到头来,竟然落得这种田地。
庄明宪呢,她什么都没做,只是像皇帝求旨,就心想事成了。
老天爷何其不公?
庄明姿恍恍惚惚的,脸上都是不甘,到了庄明宪的屋子里的时候,眼里还都是忌恨。
陈氏大怒,低声呵斥道:“还不快收起你这副样子,被人看到了如何是好?你别忘了,你今天来是要做什么的!”
她当然知道。
母亲说了,今天来让她讨好庄明宪,这样她才能在婆家过得更好。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哥哥,如果庄明宪愿意在陆铮面前替哥哥说好话,哥哥就可以进西山大营、或者是金吾卫、羽林卫,以后便可以前途无忧、平步青云。
可是她一点也不想讨好庄明宪。
特别是此刻,看到庄明宪这般艳光照人之后,她越看越觉得呼吸急促,越来越觉得心里难受。
屏风旁边的衣架上,挂着一套大红云锦金边绣凤穿牡丹的喜服。最上面搭着一块金丝绣龙凤呈祥的盖头、大红赤金双环四合如意绦。衣架下面的小方凳上,摆着一双绣鞋,鞋上绣工精湛,绣着鸳鸯戏水,鞋头上两颗硕大的珍珠,发散着莹润的光芒。
她自己的喜服是提前一年就准备的,出嫁当日也受到了来宾女眷的交口称赞。
可是跟庄明宪这套喜服一比,她的那一套,立马变得不堪入目。
不说材料做工绣活图样,光喜服上的金丝软线就足够令人歆羡了。
“这喜服可真好看,光想想就知道安安穿了该有多漂亮了。”陈氏满面笑容,又亲切又热情:“我还没有见过这样的样式呢,老太太,您的眼光真好,这是在哪一家绣坊做的?”
“你也觉得漂亮吗?”老太太抿嘴一笑,矜持又得意:“不是外面的绣坊做的。”
“那难道是安安自己做的吗?”陈氏立马啧啧称赞:“要不说能得皇上青眼,让皇上赐婚呢,不说别的,光这一份心灵手巧,就是旁人所不及。”
“安安本就漂亮的不得了了,再穿上这套衣服,必定会让姑爷爱的不得了了。别说是男子,就是我这个做大伯母的,见了安安,有时候都能被她的好看的样子给晃花了眼。”
老太太实诚,听到别人夸庄明宪喜欢得见牙不见眼:“我跟你说吧,这套喜服不是安安自己做的。是靖臣请了宫里的绣娘做的,跟外面的喜服都不一样。”
陈氏愣了一下。
不是说卫国公府不满意这门亲事,是皇帝硬逼着陆铮答应的吗?
可现在看来不像啊。
她目光从庄明宪如花似玉般的脸庞上掠过,顿时明白了几分。
陆铮再骄傲,那也是个男人。但凡是男人,就没有不爱美色的。
就凭庄明宪这个容貌,恐怕还真没有不对她动心的人。
念头一闪而过,陈氏就欢欢喜喜地笑了起来:“哎呀,姑爷这般看重我们安安,真是太好了。老太太,您以后就等着享清福吧。”
老太太哈哈一笑,拉着陈氏道:“你快来帮我看看,第二天认亲,让安安穿哪一套衣裳最好?”
拔步架子床上摆的满满当当的,全是大红色的喜服。
五彩通袖妆花袄、四季团花喜相逢褙子、大红遍地金对襟衫 ……还有各色各式的裙子,每一件都美轮美奂,让人眼花缭乱。
“这……可真是太多了。”陈氏试探道:“该不会都是姑爷送来的吧?”
“真是呢。”老太太舒心道:“要说靖臣这孩子真是没得挑,身份容貌气度本领无一不是顶尖,最难得的是对我们安安的这一份心。我看呀,他安排事情比我还周全妥当。安安嫁给他,我是彻底放心了。”
陈氏越听越羡慕,越听越心酸。
霞山坊的小哭包、懦弱鬼、扫把星竟然嫁了这么高的门第,对方还这般看重她。
她的女儿当初在霞山坊是出了名的温柔端庄才情洋溢,否则也不会说给傅文了。可这样一手好牌,硬是被她打烂了。
陈氏心疼女儿,看了一眼坐在一旁不说话的庄明姿,她也有些笑不出来了。
她不该带庄明姿来的,见识了庄明宪这般富贵逼人,庄明姿恐怕只会更加忿忿不平,回到周家,怕是也不能跟周德宝好好过日子了。
“我觉得这套四季团花喜相逢褙子好看,热闹又喜庆。”老太太说:“你觉得哪个好呢?”
老太太的话拉回了陈氏的思绪,她笑着道:“我也觉得这一套好,配上赤金红璎珞分心,端庄又不失活泼,正正好。”
老太太很满意,大手一挥,让童嬷嬷把衣裳装起来。
“安安,这套衣裳放在最上面,第二天认亲的时候穿,可千万别拿错了。”
“祖母,你放心吧,不会弄错的。”
虽然这婚事是假的,可外人不知道啊。她代表的还是陆铮,她如果弄错了,或者哪里失礼了,丢的就是陆铮的脸。
所以,庄明宪也很认真郑重。
只可惜越是临近婚礼,她这个做新娘子的越是无所事事,好像每天坐着等待成亲当日到来成了她唯一的任务。
陈氏见气氛很好,就坐到庄明宪旁边,和蔼慈爱地说:“明天就是大喜的正日子了,按照习俗,新娘子拜堂之前脚是不能沾地的。我想着你没有亲哥哥,就特意让你轩大哥从学堂请了两天假,等他明天把你送上花轿才回去上学。”
“我们二房只有两个女孩子,明姿嫁了,如今只剩下你了。婚礼一定要办的热热闹闹的才是,绝不能让人挑到错。”
谷雨看着暗暗撇嘴。
小姐跟老太太搬到枣树胡同之后,大太太陈氏只派人送了两床铺盖过来,说怕她们冻着了。
除此之外,再没有来过了。就连姿小姐出嫁,大太太都没有跟她们说一声,分明是不想跟小姐、老太太走动了。
姿小姐也好,轩大爷也罢,一次都没有来看过老太太与小姐,好像根本没有小姐跟老太太这两个人一般。
如今小姐跟姑爷定下亲事,要嫁到卫国公府去了,大太太竟然登门了。不仅如此,她竟然还摆出大伯母的谱,让轩大爷背小姐上花轿。
背新娘子上花轿的,往往都是新娘子最亲的兄弟,男方来迎亲的时候,还会给背新娘子上花轿的这个兄弟一个大红包。等到新娘子三天回门的时候,也是这个兄弟去接。
一来二去的,就可以在陆家人面前露脸。
大太太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谷雨忿忿不平地想。
庄明宪微微一笑:“谢谢大伯母了,我之前正为这件事情发愁呢。”
当初她跟祖母遇到事情的时候,陈氏躲在一旁看笑话,连面都不露,分明是想坐山观虎斗,好坐收渔翁之利。
现在想来套近乎,晚了!
陈氏一喜,正想说话,庄明宪又说:“义父知道了这件事情,立马修书一封,让卢家的五堂兄从浙江赶来背我上花轿。为了不耽误婚期,五堂兄收到信件的当天就朝京城赶,他是前天到的。我感动的不得了,当即就答应了。”
她叹了一口气,略带遗憾道:“早知道您会让轩大哥背我上花轿,我当是就不会那么着急了。既然轩大哥来了,那就好好吃喜酒,放松放松,然后再回学院去吧。”
陈氏听了,心头一塞。
她听出来了,庄明宪这是讽刺她是马后炮呢。
她气得不行,可依然不敢给庄明宪摆脸色,强笑道:“是大伯母不好,没有早些跟你说。你这个安排是很好的。既然有人背你上花轿,大伯母就放心了。横竖你身上流着的是庄家的血,便是别人背你上花轿,跟你最亲的,还是你轩大哥。”
她这一番话说的,让庄明宪刮目相看。
她知道大伯母很有手腕,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能忍气吞声到这步田地。
也是,卫国公府是什么样的门第?陆铮是何样权势通天之人?只要能跟卫国公府扯上关系,受这点子气又算得了什么呢?
庄明宪笑了笑。
陆铮啊陆铮,你的名字果然很好用啊。
正想着,外面一阵喧闹声,福姑快步走了进来,她满脸兴奋道:“老太太,小姐,皇上、皇后、陆贵妃给我们小姐添妆来了。”
啊?
老太太惊喜交加,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真的吗?在哪里?”
福姑满脸笑容,声音里都是与有荣焉的骄傲:“是真的,人已经到门口了,马上就要进院子了。卢大人正准备香案呢,小姐快去接旨吧。”
庄明宪也没有想到宫里的贵人会给她添妆。
不过她并没有很惊诧,因为自打她跟陆铮定亲,陆铮没有退婚的打算,明确表示要娶她之后,各种稀奇古怪,在之前看来匪夷所思的事情都发生了。
她毫不慌乱地理了理衣服,镇定又从容地出去接旨。
就算陈氏打心眼里不喜欢庄明宪,这个时候也不得不表示佩服。
庄明宪真的不一样了。
正兴帝赐玉如意一柄,皇后赐八宝攥珠飞燕钗一支,陆贵妃赐的则是一个赤金挂琉璃项圈。
东西贵重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这份体面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前来添妆的女眷也由此见到了庄明宪的容貌,有人惊愕,没想到她会这般出众;更多的人脸上却露出“我就知道会是如此”的表情。
等添妆的太监走了之后,女眷们众星捧月般把庄明宪团团围住,有夸她漂亮的,有赞她好福气的,还有人问她头上戴的簪子是哪里买的,怎么这么漂亮。
晚一步没能挤到庄明宪身边的,则一哄而上围住了老太太,夸她会教养孩子,羡慕她福运连连……
内宅里闹哄哄的,到处都是说话声。
幸好此时天色不早,女眷们说了一会话就要离开了,否则真不知道她们要说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等庄明宪跟老太太把所有的女眷送走已经是掌灯时分了,庄明宪陪老太太用了饭,跟卢东说了一会话,童嬷嬷跟谷雨就过来服侍她更衣睡觉。
“明天就是大喜的日子了,虽然新娘子坐着不动,可依然很费神。”童嬷嬷笑着说:“小姐早点休息,这样明天才能精神好。精神好了,才会更漂亮。”
庄明宪根本就不困,作为新娘子,她反倒是最闲的那一个。
“嬷嬷先去歇着吧。”庄明宪抽了一本书在手里:“我先看会书,等困了,自会去睡觉。”
正说着话,老太太进来了,她手里捧着一筷子那么深、比人肩膀稍微短一些的匣子。
童嬷嬷接了匣子放在了桌子上。
老太太冲童嬷嬷眨了眨眼,童嬷嬷会心一笑,带着谷雨下去了。
谷雨不解:“屋里只有老太太,谁服侍她们呢?”
童嬷嬷呵呵一笑:“老太太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小姐说,是关于小姐嫁给世子爷之后的事情,不方便别人听。不过这些事情,你也要知道,我先跟你说一点,免得你到时候手忙脚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老太太坐在了庄明宪身边:“安安,明天你就出嫁了,祖母有些压箱底的东西给你。”
“祖母,您留着给自己吧。”庄明宪说:“您给我准备的嫁妆已经够多了,也该给自己留一些钱财。所有的东西都给了我,您以后怎么办呢?这东西,我不能要!”
老太太哈哈一笑:“傻孩子,祖母老了,这些东西用不着了。而且这东西要一代一代的传下去,传女不传男……”
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庄明宪不解地打开了床上的匣子。
匣子里放着一本书并几个瓷娃娃,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庄明宪定睛一看,见那瓷娃娃都是男女成对,而且没穿衣服,姿态奇怪。
特别是那女娃娃下面是个洞,男娃娃是个小棒棒,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什么。
她面红耳赤,“啪”地一声合上了匣子。
老太太乐不可支,笑着倒在了床上:“我的安安,羞臊了。”
庄明宪本来就极其不好意思,被老太太这样一笑,脸更红了,不满地叫了一声:“祖母,哪有您这样打趣人的!”
“不是、不是……”
老太太笑得直喘,过了好一会才道:“我看你屋里有一些小人书,还以为你知道……”
那些小人书是庄明宪无聊的时候,让谷雨给她买的。说的都是荒诞的故事,根本不是祖母想的那样。
庄明宪气不打一处来,却也拿老太太没办法,想板着脸,实在忍不住,也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完之后又觉得不好意思,一个翻身把自己的脸转过去埋在枕头里面。
“好安安,不必羞臊,男女之间就那么点事。你一定要知道,要不然会受罪的。”
老太太笑够了,就正色道:“匣子里的东西,有些是教你怎么做的,有些是你来小日子不能服侍陆铮时,给他用的。书上面画的是姿势,还有怎么样才能不难受的方法。书的最后一页,是教你怎么用那种东西服侍陆铮的。”
“祖母知道你不好意思,我先回去了,你自己慢慢看。”
老太太说到这里又有些不舍了。
“看完了,记得把东西收起来,以后你生的女孩儿出嫁了,也要用的。”
庄明宪一直没动,老太太不舍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就起身走了。
庄明宪趴在枕头里,心情很激荡。
前世嫁给傅文的时候,没有人教她这些。新婚之夜,傅文也并没有跟她住在一起。
在她嫁给傅文的第十年,傅文先是治好了头疼病,接着又入了内阁,可谓是双喜临门。
旁人庆贺他成为最年轻的阁老频频向他敬酒,他非常高兴,几乎是来者不拒,很快就酩酊大醉。
然后他闯进了她的房间……
她跟傅文也只有那么一次,除了疼与羞涩,她没有其他的感觉。
她记得傅文呐呐叫她的名字,格外的温柔。
第二天醒来,傅文也没说什么,还从宫里讨了药给她用。
也就是那次之后,她相信她跟傅文能重新开始。
只是没想到,两个月后,傅文就让人给她灌了毒.药。
重生之后,她一直很怕会重蹈覆辙。
今天她终于不再担心了,她要嫁的人是陆铮,这门婚姻只是合作关系。
祖母活着,她不用嫁给傅文,她知道她的命运真的已经扭转了。
至于祖母给她准备的东西,完全是多余的。
因为她跟陆铮只是三年的假夫妻,三年之后,这门婚姻就无效了。她以后也不会嫁人,这些东西根本就用不上。
庄明宪想着想着,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与别的新嫁娘出阁前的忐忑不同,她睡的格外香甜,一个梦都没有。
等她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这一天,是她嫁给陆铮的日子。
虽然下午才出阁,可刚用过早饭,陆家的媒人忠义侯夫人就登门了。
还有两个全福人,两个喜婆,两个给庄明宪梳妆的嬷嬷全都聚齐在枣树胡同。
到了最后的时刻,反而大家都不忙了。
用过午饭,庄明宪开始更衣梳妆。
庄明宪本就生得唇红齿白,人比花娇,在大红喜服的映衬下,她的皮肤更白了,双唇更红艳诱人了。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顾盼见流光溢彩,比宝石还要漂亮。
因为她年纪小,梳妆的嬷嬷特意给她画了个稳重妆。
这样一来,让她少了几分稚气活泼,多了几分端庄妩媚,漂亮的不得了。
忠义侯夫人啧啧称赞:“这么个好样貌,满京城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人了。还是皇上慧眼如炬,把你赐婚给靖臣。如果不是你,恐怕也没有人能配得上靖臣了。”
庄明宪手里握着苹果,笑而不语。
作为新娘子,她只要抿嘴笑就可以了。
镜子里的女孩子也在微笑,明艳动人的脸庞上两个浅浅的梨涡,令人心折。
庄明宪与镜子里的女孩子对视,眸中的笑意就更深了。
她从来没有这般隆重的打扮过,虽然头上戴的东西很累,可这样的确很漂亮。
外面突然响起噼里啪啦地鞭炮声。
忠义侯夫人连忙走出去,过了一会又笑着走了进来:“卫国公府的人催妆来了,靖臣也已经准备出门了。”
她拍了拍庄明宪的手说:“你别担心。我会一直跟在你身边的。”
陆铮对庄明宪的在乎,她看得清清楚楚的。
那些说陆铮是被皇上压着不得不低头的人真是瞎了眼,若是陆铮不愿意,有的是方法退亲。
不过是弄死女方或者让女方得一场大病又或者让女方行为不轨,方法多的是。
若是皇帝逼婚就是压住了陆铮,那陆铮这些年也就白活了。
忠义侯夫人这样想着,脸上的笑容就更和蔼了。
庄明宪其实一点都不紧张的,因为这婚事是假的啊,又不是真的要嫁人,有什么好紧张的呢?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热闹的喧哗声,谷雨欢天喜地地跑了进来:“小姐,姑爷已经到了枣树胡同了。卢家堂少爷带着老爷同僚家的几位公子,正出题为难姑爷呢。刚刚姑爷答对了堂少爷出的题,大家都夸赞姑爷才思敏捷,文采一流。”
“还有……”谷雨欣喜不已道:“姑爷今天好英俊,跟小姐简直是天造地设人间最登对的新郎新娘了。”
庄明宪抿着嘴笑。
陆铮功夫了得,她亲眼见识过;才思敏捷的陆铮她还真的没有遇到过。
只可惜,她只能等着,不能亲自去看。
“姑爷撒铜钱啦,快去抢。”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丫鬟仆妇们瞬间朝院子里跑去,哗啦啦铜钱落地的声音特别的清脆,连庄明宪在屋里都听到了。
忠义侯夫人笑着打趣:“瞧瞧我们世子爷对小姐多看重啊,这铜钱撒的,跟下雨一般。”
庄明宪不赞成地摇了摇头。
这个陆铮,出手还真是大方。别人撒铜钱图个彩头意思一下就行了,他倒好,撒个没完没了了。
若不是她知道这是假婚姻,恐怕连她也会认为新郎极其在乎新娘子吧。
外面响起仆妇们此起彼伏的谢赏声:“谢谢姑爷,谢谢姑爷。”
哄闹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庄明宪正想看看陆铮今天打扮的什么样,猛然眼前一红,人就被红盖头给盖住了。
忠义侯夫人悄悄说:“不给他看,等到了洞房接盖头的那一刻再给他一个惊喜。”
“世子爷。”忠义侯夫人大声喊着陆铮:“新娘子在这里呢。”
庄明宪感觉到陆铮走过来,然后他的手一把握住了她的:“安安,我来了。”
修长如玉的手覆在了她的手上,温暖而有力。
他的声音温柔而愉悦,便是庄明宪不看他脸色,也知道他此刻必然嘴角上扬,笑容和煦。
虽然明知道他这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庄明宪还是忍不住脸颊发烫。
活了两辈子,还是头一回有男子握她的手呢。
屋子里想起愉快的笑声,笑得庄明宪更不好意思了。
她动了动把手抽回来,不料却抽不动。明明陆铮没有用力啊,怎么她就抽不动呢?
“好了,好了。”忠义侯夫人笑着说:“快让喜婆背了新娘子去辞别家中长辈吧。”
那双温暖有力的手这才放开,大红衣摆粉底皂靴的脚稍稍移开,把位置让给了喜婆。
庄明宪松了一口气,趴在了喜婆的背上。
……
此时,大夫正在给傅文换方子。
虽然头疼病治不好,但他怒极攻心吐血病已经有了很大的起色。
再养一养,就能跟从前一样了。
澄墨把熬好的药端进来,见傅文盘腿坐在床榻上,一语不发。
“少爷。”澄墨说:“把药喝了吧。”
傅文没有说话,直直地看着澄墨。
澄墨心头发凉,觉得格外诡异。
少爷还是那个少爷,怎么感觉不一样了。
“少爷,药凉了效果就不好了。您还是趁热喝了吧。”
傅文看都不看那药碗,他清清冷冷地吩咐澄墨:“去给我买一套银针来。”
庄明宪给他治了几年的病,他早就把他头疼病治疗的方法掌握得一清二楚了。
用什么药、针灸什么穴位,早就烂熟于心。
必须要立马针灸,否则他的头疼病很快就会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木偶波儿投了1颗火箭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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婷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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