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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儿见他俊朗非凡、气质出众,也是惊了一下。
她是最爱颜色长得好的,若是平时,倒是会多瞧几眼。
如今心中烦闷,也就没有什么心绪了。
她眼波斜斜一动,皱眉道:“很奇怪,你这面相,看起来竟有一丝熟悉之感。”
端王齐逸宁自迷乱思绪中醒转,微笑道:“巧了,我瞧小姐的面容,也觉得熟悉,可见我们挺有缘的。”看着蕾儿的面容,问道:“小姐可是姓李?”
蕾儿歪着头继续打量他,点头道:“你认识我?”
端王温和一笑,坦然道:“长明郡主之名,一直有所耳闻,如今才得以一见。”
蕾儿瞪大眼,越发诧异道:“哎呀,你真认识我?为什么你没见过我的面,就认识我,我却不知道你的身份呢?唔,你到底是谁?”
端王起了玩笑之心,眯着眼道:“素闻郡主聪慧过人,你猜。”
蕾儿撇嘴,咬着唇道:“你这不是难为人吗?你知道我是谁,我却不知道你是谁,这不公平。”
端王沉吟须臾,目光一闪道:“刚才你骂我,说我跟他一样无耻。你口中的他,是谁呢?不如我们交换一下,你跟我说一说详情,我再告诉你自己的身份,如何?”
蕾儿一听脸上微红,其后怒声道:“别跟我提他,他是个下流胚子。”
端王细长的凤眸一扫,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心中有了底。
眼前的少女,脸上浮现出女孩儿家恰到好处的羞怯,声音中俱是嗔怒。
久在风月场中走动的人,如何能不明白呢?
他不由挑唇一笑,双眸之中波光粼粼,又宛如盛满笑意,语气笃定的道:“娉婷少女,春心萌动,那人是你的情郎吧?啧啧,看你的年纪,也不过十三四岁,没想到心智却很成熟呢。”
心中不免就有了感叹,性情是不一样的,但这份灵动随性,却跟其母不相上下。
蕾儿再料不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一时都呆住了,整个人心乱如麻。
没等她镇定下来,端王又道:“你那情郎,必定姓齐无疑,是吧?”
蕾儿不由得骇然,仿佛见了鬼一般看着他,双眉紧蹙,语气急迫问道:“你到底是谁?”
这句话,并没有做出回答,但无疑已经泄露了她的心思。
端王本是随口试探,不想她却这副模样,不由得一愣。
不是说,眼前这少女出京后,一直没回去吗?怎么竟跟齐崇光有了这样深的瓜葛呢?
太子虽已成年,成为京城年轻公子中最出色的人物,却不近女色,片叶不沾身。
这桩事,他亦是知情的,却不知道缘故。
他自然不会蠢到跟寻常人那般,认为太子有隐疾。
储君乃国之根本,皇上根本不可能当成儿戏。
之前不明白缘由,他也没有深想下去。
如今却是恍然懂了,太子不近女色,定然是因为有了意中人。
佳禾郡主的女儿,当今的太子殿下,之前就来往甚密,如今竟互生倾慕,有趣。
他想到这里,只觉得心头闪过一抹什么念头,快到抓不住。
这时,听得蕾儿继续道:“我想起来了,你的面容跟谁相似了,你是皇室中人,对不对?”
之前她就觉得这人熟悉,等交谈下来,发现他对自己的事情了如指掌。
她心中骇然,慌乱了一阵定下心神,却是发现,他跟太上皇很有几分相似。
端王听了微微错愕,其后笑起来道:“小姑娘头脑不错嘛,不错,我乃端王,是太上皇的第七子。”
蕾儿听他直接承认了,倒是愣住了。
才为了齐崇光生了一场气,如今,竟然遇上他的叔叔了。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这时,端王见她头发上俱是草屑,往前一步,想为她拂落。
蕾儿却是回过神来,立刻后退道:“你想干什么?”声音和目光中俱带着警惕之色。
端王见她这样,反而觉得好笑,从容道:“没想干什么,见你太狼狈,想为你整理一下罢了。”
蕾儿眯起眼道:“我可不需要,你给别人整理去吧。”
因她心中恨上了齐崇光,觉得齐崇光负心薄幸,如今对着齐崇光嬉皮笑脸的叔叔,也有几分厌烦,便直接道:“王爷请自便,我要回去了。”言罢果然转身,欲要离去。
端王忙唤道:“且别忙走,小姑娘,你住在哪儿?说起来,咱们能遇上也是缘分,你不请我吃顿饭吗?”
蕾儿头也不回的道:“你可是王爷,还会缺一顿饭吗?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想跟你拉扯。”丢下这句话,果然一溜烟上马而去。
两个丫鬟连忙冲端王行礼,追了上去。
这里端王看着青色身影渐行渐远,微微眯起眼,旋即朝身后的侍从做了个手势。
立刻有人会意,骑着马悄然追随。
端王奶娘的小儿子谢南走过来,见端王面色奇异,不由得诧异道:“王爷让人追那小姑娘做什么?”
端王淡淡笑道:“别小看了她,她是长明郡主,是佳禾郡主之女。”
他收回目光,接着道:“也是太子心许之人。”
谢南张大嘴巴,诧异不已,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怎么可能呢?听说长明郡主已经有五年未回京,太子岂会对她生出情意?再说了,她非绝色,看上去,并无过人之处。”
端王皱眉道:“并无过人之处?你眼睛有问题吧?佳禾郡主的女儿,岂是平庸之辈?你没见刚才她眉眼多灵动吗?再说了,她姿色也不差,虽非国色,但杏眼琼鼻,肌肤如雪,委实有几分明媚动人。”
他刚才离蕾儿甚近,看得出蕾儿的皮肤白皙洁嫩如玉,又因是韶华之龄,仿佛含苞的玉兰一般,清新可爱。
谢南被他喷了一脸,头晕乎乎的。
好吧,皇子龙孙们的品味总是独特的,他这等俗人理解不了也是正常的。
他定一定神,这才道:“太子的心意,并未露于人前,若弄错了呢?”
端王摸摸下巴道:“弄错了,也没什么关系。太子如何,其实本王并不怎么在意的,本王只是觉得,日日对着些唯唯诺诺的人,实在没劲儿。这女孩得知了我的身份,仍旧不卑不亢,还敢顶嘴,跟她说话倒挺有趣的。嗯,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不如就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稍后多跟她见一见,也算是个乐子。”
谢南见他兴致盎然,无言以对,心中却腹诽不已。
什么叫对着唯唯诺诺的人,实在没劲儿?难道不尊重他,不拿他当主子看待,他就高兴欢喜了吗?
有权有势的人,脑子大约都跟一般人长得不一样。
不提谢南暗自吐糟不已,且说蕾儿纵马乱跑,出的汗将衣服浸湿没有及时更换,却吹了风,更兼急怒、伤怀,郁结五内,当天回去后便病倒了。
起初只是发热,渐渐的竟高热不退,人也是半昏半醒。
碧青急得跳脚,忙去请了尹瑶草过来,开了药勉强灌下去,却仍旧没有退烧。
一群人围着她折腾了一夜,到了次日,总算烧退了,人也清醒过来,只仍旧浑身酸软,卧床不起。
尹瑶草这才放心,留了药,又安慰了一番,这才离开了。
这里碧青斟酌一番,上来温声劝导,无非是让她想开一些,不然家里人会担心难受云云。
——之前蕾儿气怒之下,直接将信纸丢下了。
碧青犹豫再三,还是捡起来看了,见里面写着齐崇光跟东平王府的锦绣郡主邂逅,之后把臂同游,锦绣郡主不小心落水,是齐崇光出手相救,由此缔结了姻缘,由皇上下旨,赐封锦绣郡主为太子良娣。
联想到前因,碧青恍然明白过来,原来,蕾儿心上的人,竟是太子。
她心中又惊又怕又担忧,然而这种事是不好劝的,只能让蕾儿多以父母为念,不要伤着自己的身子。
蕾儿听了她的劝导,只是垂泪不语,眉眼间笼罩上了轻愁。
碧青见她这样,知道一时难劝,只得暂且住了嘴,端了粥来喂蕾儿。
过了一会儿,沈家的沈四小姐沈欢颜过来探望。
沈欢颜乃沈家小一辈中最出色的,今年十五岁,出落得眉眼如画,实乃绝色。
因为年纪跟蕾儿差不多,两人相处得不错,可谓是闺阁好友。
见蕾儿一脸病容,沈欢颜吃惊不已,上来拉住蕾儿问道:“好妹妹,才几天的功夫,你怎么就病成这样了?”
蕾儿虽然满腹的心事,却不好启齿。
毕竟,之前两人有约定,她心中是有底气的。
如今,齐崇光有了良娣,似乎还对那女子十分中意,倒像是她不顾脸面,对他单相思似的。
故而她自是不好坦诚的,便只含糊的道:“没什么事,只是一时大意,骑马出了汗又没换衣裳,吹了风这才病了一场。”
沈欢颜听了便皱眉道:“妹妹也太不小心了,以后可别这样大意才好。”
蕾儿点了头,答应下来。
沈欢颜又劝慰一番,这才起身去了。
过了一时,侍女花容进来道:“那日遇上的端王上门来了,说要见小姐。”
那日她跟蕾儿离得甚近,故而知道了端王的身份。
蕾儿心情极度郁闷,皱眉直接道:“不见。”
花容吃了一惊道:“这怎么好呢?对方可是王爷,可不能失礼。要不奴婢让王爷稍等,小姐略微收拾一下,好歹露个面,如何?”
蕾儿冷笑道:“失礼又如何?我如今病成这样,难道还在乎几句闲话吗?就算他见怪,我也无所谓,我本来就没想跟他来往。谁爱招呼他谁招呼去,只别拉扯上我。”
花容见她脸有怒色,又翻身朝里睡下,不敢再聒噪,只得起身出来,走到正招呼端王的碧青跟前,耳语了几句。
碧青满心无奈,只得向端王赔礼,说蕾儿身体不适,实在起不来床,让他别见怪。
端王正四下打量,见这院落并不奢华,院墙边搭了个摊子,上面都是晾晒的药材,不由得微微一笑。
蕾儿不爱学琴棋书画,却对医术感兴趣,拜在了尹瑶草门下。
此事在京城,还引起了轰动。
毕竟,身为贵女,很少有如此出格之举。
如今看来,她在这上面,果然是上了心。
却不知她的闺房,是不是也这样溢满药香……
正自沉吟着,却得知蕾儿病倒不能起身,端王吃了一惊,忙关切问道:“你们小姐如何了?大夫可还中用?若缺药材只管跟本王说,本王愿意略尽绵力。”
碧青忙笑着道:“多谢王爷好意,小姐的病情已经由尹先生瞧过了,如今已经无碍了。”
端王“哦”了一声,微微皱眉道:“既然已经好了,怎么不出来露面呢?”
碧青怔了一下,忙道:“是奴婢说错话了,小姐只烧退了,人却是起不来的。”
端王这才罢了,指着身后侍从托着的锦盒道:“难得在这里跟你家小姐遇上,这里有份薄礼,是几样女儿家用的饰物,请转交给李小姐。”
碧青一脸难色,忙道:“此事奴婢不敢做主,等问过小姐之后才能决定。”说着看向花容,使了个眼色。
花容会意,连忙进去跟蕾儿说了。
蕾儿仍旧侧躺着,得知端王不但没走,还要送礼物,不由得越发心烦,冷哼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跟他非亲非故,收他的东西做什么?快将他打发了。”
花容只得苦着脸出来,跟碧青回话。
碧青自然不敢将蕾儿的原话转述出来,只赔笑道:“小姐说了,无功不受禄,不敢收王爷的厚礼。”
端王把玩着手里的玉扇,笑着道:“这有什么?我与她父母认识,跟她姑父关系又最好,些许薄礼,聊表心意,不必在意。”
碧青见他一脸坚决,很是无奈,只得让花容再进去回话。
花容再次进去,被蕾儿喷了一脸:“认识我父母怎么了?认识了,他就高贵了吗?跟我姑父关系好的人,难道是什么好货色?趁早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自从那年在安王府见到齐融跟白玉莲眉来眼去,蕾儿觉得恶心之余,将齐融划为无耻之辈。
虽然来了奉州之后,千柔也在信中提及,说齐融如今对李雪茹很好,但蕾儿却并没有对齐融改观。
碧青得了回话,脸绿了一下,才看向端王,如常欠身道:“王爷,小姐说长辈们之间的来往,是长辈们的事,她不敢掺和。”
端王一直在盯着碧青瞧,眸底的兴味,一闪而过。
每次那小侍女得了话,都是直奔这碧青,且碧青的神色,会有一丝波动,显得惊讶又无奈。
可见,那小女孩说的话,必定不是这样的,而是被这碧青修饰了一番,这才转述出来的。
他突然就觉得心里闪过一抹执念,很想知道那小女孩推拒的言辞,到底是什么样的。
心思转了一转,他笑向碧青道:“贵小姐真是太客气了,只是本王与她认识了一场,若不给见面礼,实在说不过去呢。劳烦大姐儿再进去说一声,如何?”
碧青见他一直纠缠,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几乎想哀嚎出声。
为什么主子们都这样固执?为什么她的命苦成这样?
蕾儿倒罢了,毕竟是小女孩儿,这几天又因为意中人变心,郁结在心伤痛不已,耍点小脾气无可厚非的。
但端王可是个大人,是王爷呀,怎么一直在这里闹呢?
她很想问一声:端王,你这么厚颜,你爹当今的太上皇知道吗?虽然心中腹诽不已,但面上却是不敢露出来的,反而满心无奈,朝花容挥了挥手。
花容无法,只得战战兢兢出去了。
这里端王却向碧青道:“本王今天出来得匆忙,没有怎么用饭,如今却觉得肚子有些空。若这里方便的话,能给本王弄碗面吃吗?”
碧青忙道:“王爷稍等。”说着,忙看向立在一旁的花月。
花月会意,连忙出去了。
端王目光一闪,转而道:“对了,劳烦大姐儿去说一声,给本王的面条,弄清淡一些,只用点素油就行了。”
碧青听了迟疑了片刻,欠身出去了。
这时,花容垮着脸,如梦游一般出来了。
端王回头看她,微笑道:“你们小姐怎么说?”
花容面有难色,四下张望寻找碧青没有言语。
端王朝她走过去,唇边笑容如清风拂面,言语温和似温水潺潺:“告诉我,你们小姐说了什么,如何?”
端王的容貌,只比蒋毓略逊一筹。
如今他特意释放出温柔来,如斯风华,寻常女子难以抵挡。更勿论花容跟蕾儿同岁,素日里连齐整人物都很少见到,性子又略有些痴,如何能逃得过端王的套问?
花容面上发热,鼻尖又闻到他身上清新的龙涎香,越发晕头晕脑,呆呆的道:“小姐说,别说我不缺东西,就是缺,也不会接受素昧平生的人送的东西。外面等着王爷施舍的人多的是,王爷不去做好事,却跑到这里来逗小女孩玩,真有出息。哼,事不过三,若再纠缠不清,也忒没脸了!”
这话一出口,端王的侍从都面面相觑,脸色十分精彩。
这时碧青已经快步走进来,听到后面这一句,情知不好却阻拦不及,恨不得掐花容几下。这丫头,怎么蠢成这样?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呢?
只是,如今时机不对,她只得跪下道:“小姐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又在病中头脑不清醒,这才失言,望王爷恕罪。”
端王眯起眼,倒没有生气,只是觉得新奇,似乎还有一丝兴奋。
世人总以为,皇室中人出身高贵,得捧着供着,没人敢以本色相对,根本不知道,其实皇室中人,绝不会无缘无故就喊打喊杀抖威风,反而盼着大家当自己当成普通人,这样才有趣味。
之前,也只有寥寥几个人,敢拿本心对他。
如今,倒是又遇上一个了。
尤其这小姑娘年纪小,但性子似小辣椒,热辣毒舌,又似玫瑰花,散发着香气,却浑身有刺。
之前只想逗她玩儿,如今,倒真来了点兴趣。
碧青跪下后,花容见势头不对,也连忙跪下了。
两个丫鬟诚惶诚恐跪着,耳畔却响起端王的笑声,接着听得他道:“主子胆量不小,怎么你们竟这样战战兢兢?行了,起来吧,既然贵小姐执意不肯收,本王也不好勉强。”
两个丫鬟在他的注视下,只得谢了,缓缓站起身来。
端王看向碧青,笑着道:“请转告贵小姐,让她好好养着,等她好些本王再来拜访。”
看着端王诚恳又坚决的脸,碧青眼前发黑。
再来拜访?今儿个这样,她可是脱了一层皮。
再来一次,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
在忧虑、焦躁中,送走了端王。
等人去了后,她将目光投向花容,叹气道:“你没长脑子吗?小姐这几天任性,这就罢了,你怎么能糊涂了?”
花容之前被端王所惑,这才将蕾儿的话都抖落了。
等回过神来,心底已经无比后悔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如今被碧青训斥,她越发觉得愧疚,连忙忍着眼泪跪下道:“姐姐,妹妹刚才晕头了,妹妹知道错了,以后一定加倍小心。”
碧青叹气,继续教导了她几句,这才回身来照顾蕾儿。
她本想着,进屋后也说蕾儿几句,让她不要太任性。
谁知道进去之后,见蕾儿睁着眼睛望着屋顶上,眼神空洞,眼角却有豆大的泪珠滚落,一副悲不自胜的模样。
看着这样的蕾儿,她满腹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觉得万分痛惜,同时又觉得诧异。
说起来,蕾儿与太子,五年未见,为什么竟会伤心成这样呢?
她自然不知道,自从分别时,齐崇光许下承诺开始,那道身影,就慢慢在蕾儿心底扎根了。
虽然相隔千里,但彼此鸿雁传情,牵连不断。
等她满了十三岁,情窦渐渐开了,立刻就认定了齐崇光,无数次在脑海里想,若是再跟他重逢时是什么样的场景,该怎么相处,才能让他永远都只看得到自己的存在。
之前有多心动,如今,心底就有多难受。
碧青自是不明白她的心意,暗自一叹,将满腹的话都咽了回去,转而心头漫上了无尽的担忧。
之前蕾儿脸有伤,都不萦于心,大气灵动让人打心眼里佩服。
如今受了情伤,却消沉成这样,一蹶不振。
情伤,应该是最难愈合的。
哎,什么时候,小姐才能振作起来?什么时候,能重新看到她的笑脸呢?
江面上,傍晚时分,有一艘画舫悠悠荡荡停靠着,雕栏画柱,委实辉煌。
齐崇光站在船头,头也不回的道:“还有几天能到临清县?”
高无莫笑着道:“一路上马不停蹄,三日之内必定到的。”
齐崇光点头,似乎有松了一口气之感,又觉得有些慌乱,仿佛近乡情怯一般。
他沉默半晌,挥退其余人等,只回身看向高无莫和刘云飞,皱着眉道:“云飞不用说,跟女子来往甚少,无莫你却是情场高手。你说,到了那儿后,我该怎么办呢?李妹妹若是知道了锦绣郡主的事,必定会跟我闹别扭的。”
出门在外,他不再自称孤,而是以我称之,不愿横生枝节。
高无莫嘿嘿笑道:“没事儿,反正太子殿下已经决议要将她弄上手,多哄一哄,等无人时,直接扑倒,干脆利落。”
齐崇光立刻翻脸道:“放肆,你少浑说,什么叫弄上手?我是奔着跟她两情相悦,约定终生去的。你跟那些烂桃花厮混的法子,别拿来我面前说,脏了我的耳朵。”
高无莫见他言语中俱是怒气,却并不害怕,反而笑着道:“公子摆脸色给谁看呢?我就不信见了李郡主,你不想将人扑倒。昨儿个半夜我睡不着,路过公子的房间,可是听到公子一面低声喊李郡主的名字,一面不知在干什么,反正动静挺大的。”
齐崇光自然料不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登时俊脸飞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刘云飞吃了一惊,旋即忍不住笑了起来,揶揄道:“公子对李郡主真是朝思暮想呀,又从没开荤,等见了面之后,必定会变成衣冠禽兽的。”
高无莫听了哈哈笑道:“这个词形容得很贴切,且拭目以待吧。”
说着去勾齐崇光的肩膀,带着三分促狭,七分揶揄道:“来来,公子,我跟你说,女人的滋味儿美妙无穷,你尝一下就知道了。嗯,你若有意的话,我来教教你,怎么跟女子亲近,才能让那女子对你死心塌地,离不得你。”
齐崇光听他说得不像话,本想训斥的,却不知怎的又忍住了,低声道:“李妹妹才十三岁,却是不好过分的。”
高无莫听了这话,明白他果然是等不得了,不禁灿笑道:“大燕朝,向来贵女们都是十五岁就出嫁的。十三情窦初开,也不算小了。公子一个女人都没沾,什么都不懂,来来,我来给你传授些技巧。”说着,露出猥琐的神色,低低给齐崇光讲了一遍。
齐崇光表面上不屑,实际上却竖起耳朵,听得十分认真。
等高无莫都讲完了,他才咳嗽一声,正色道:“我可是君子,绝不学你那些下流手段。”
高无莫撇嘴,心里很不满。若不想听,在自己开口时就该喊停。
如今听完了才来说这话,也忒虚假忒好笑了吧?
想起刘云飞“衣冠禽兽”的评语,他摸摸下巴,当真十分期待起来。
嗯,表面上翩翩如玉的太子殿下,若是对上李郡主,春心荡漾起来,时时刻刻都想着将李郡主扑倒,那画面,必定挺美的。
齐崇光自是不知道他的想法,转过身来,回了自己的屋子。
进去后,他命人将衣柜打开,细细看了一遍。
最近一段日子,他对自己容颜、服饰很挑剔,让底下的人十分吃惊,尤其跟了他多年的小路子,也觉得忒不寻常了。
要知道,之前齐崇光从不在意这些,都是任由内侍们将衣服搭配好,直接穿上,十分随意。
如今,却是截然不同,几乎到了严苛的地步。
齐崇光自是不在意小路子的想法,一心一意想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出来,力求与心中的那个人相配,达到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效果,更盼着让她一见倾心。
他可没忘记,蕾儿其实是个颜控。
之前因为蒋毓长得出色,蕾儿屡次夸赞,还说要嫁蒋毓,惹自己生了不少的闲气。
如今,自己已经成年,该是自己的天下了。
站在衣柜前,齐崇光的目光从各式衣服上一一晃过,一面想:“穿什么颜色的呢?素日里蕾儿是最爱穿碧青色衣裳的,清新柔软,委实惹人爱。白色原和碧色最相配,也有飘逸之感,可是太素了,也不够朝气。不如选月白色,倒更合适些。嗯,蕾儿从不爱繁琐的饰物,自己也没必要弄得太复杂。”
他便取了一套月白色广袖长衫,又取了玉带、玉佩做配饰。
等换好,小路子看着太子,便移不开眼光了。
太子一向都穿红色、暗红、紫色等衣衫,符合沉稳干练的一面,今日换了月白色衣衫,竟另有一种风采!
“太子这身打扮虽然简单,但荣光焕发,别有风采。”小路子由衷赞道。
“真的吗?可有不妥当之处?”齐崇光问。
“没有,简直如玉树临风。”小路子竭力夸赞,笑着道,“奴才都要移不开目光了。”
齐崇光看他一眼,脸上虽有笑容,声音却是不屑的:“我又不是穿给你看的,你移不开目光有什么用?”
小路子怔了一下,才恍然醒悟,忙道:“李郡主见了,必定会移不开目光,对太子越发钟情的。”
齐崇光眸色这才熠熠生辉,露出欢欣的神色。
旋即,想起锦绣郡主的事情悬而未决,他又忍不住叹起气来。
那个锦绣,他是深恶痛绝的,但却在他与蕾儿都没有相许的时候,就得了良娣的名分。
他有种预感,觉得蕾儿若是知道此事,必定会大怒的。
还有,彼此多年未见,自己心里一直都念着她,只念着她,她呢?磐石无转移,蒲草是不是韧如丝?
朝思暮想,近卿情怯,应是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