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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飘柳断铁
一轮淡红的满月初升于东方。
戈壁的南边有一座荒芜的墓地，它是远古遗留下来的，早已被世人遗忘。一座座矮小的坟茔上，飘荡着一些枯黄的野草。有些墓前尚有石碑立着，但石碑上的字迹却被远久的时光消磨掉了。
寥寥几柄残戟断剑横斜在坟间，还有一些差不多锈成泥土的铠甲残片。这也说明了这片墓地曾是一座古战场。清凛的风幽然吹过，一株半枯萎的老柳树，伫立在一座巨大的枯井旁，几道蛐蛐声悠然从井内传出。
穿着褴褛灰袍的尸鬼，提着两只肥硕的老鼠，来到井口边。
“喂，死了没有？”它看着枯井底被囚禁的姜恒身影，不解地嘀咕道：“他被独眼女魔囚禁了两个月，是靠什么活下来的？”
百思不得其解之后，它将两只老鼠叼在嘴中，顺着井壁爬了下去。
姜恒被囚禁两个月，其中有一个月一直沉睡不醒。他的样子就像一只风筝一样，双臂展开着，耷拉着脑袋，保持着一个“大”字姿势，一动也不动。
他的身体也没有太瘦，皮肤虽然被晒黑了，但有一种生机勃发的光泽。他头发长且凌乱，已经遮住他的双眼。他双颊微微凹陷，但眼球不时在眼皮下转动一下，似乎有了苏醒的迹象。
“这就奇怪了。”尸鬼仔细的打量着姜恒，疑惑地自语道：“他是依靠什么活下来的？”
之前魔煞在枯井底几年没出去，她长期不吃不喝，是依靠体内的魔气维持不死。可是，姜恒灵力和魂力全部被封死，就算他能像蛤蟆一样冬眠，可成天在太阳下暴晒，也早已被晒成人干了。
“难道有某种玄妙的力量守护着他？”最后，它把目光转移到姜恒的胸口，看着那猩红的魔蜘蛛，疑惑地自语道：“原来是这样。”
它这才明白，一直给姜恒提供能量的是他胸口的魔蜘蛛。独眼女魔压根没想让他死。
弄明白情况之后，它就坐在井底，准备吃掉手中的两只老鼠。
“外面为何会如此喧嚣？”倏地，姜恒沙哑地问道。不过，他还保持着低垂脑袋的姿势。
“你醒了？”尸鬼诧异地说道：“今天是十五，墓地里的阴气很重，许多尸鬼都出来觅食了。不过你放心，它们胆子太小，不敢到这里来。”
“我沉睡了多久？”姜恒仍旧低着头。
“你被囚禁两个月，其中有一个月在沉睡。”
“估计师父在染血山脉入口处，等我也等得不耐烦了。”姜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尸鬼，道：“我若再耽搁下去，恐怕要被师父暴打一顿了。”
让尸鬼诧异的是，姜恒的双眼仿佛天池般清澈，没有一点浑浊，也没有任何愤怒、仇恨或其余情绪波动，眼神寂静极了。
“你怎么出去？”尸鬼疑惑地问道：“你顿悟了吗？”
“魔煞顿悟时是什么样子？”姜恒淡淡地问道。
“她自困于井底，三年没有出去，最后顿悟的那一刻，整片墓地都被魔气笼罩，成千上万道鬼魂飞来朝拜。”尸鬼夸张地说道：“啧啧，那场面太壮观了，一看就是魔头出世。”
“花了三年时间，却领悟得如此粗糙？”姜恒看着井壁上的混乱剑痕，此时它们在他眼中，已没有任何玄妙可言。他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意，道：“不过就落月剑法而言，她领悟至少比我师父要深。”
狂人枭修炼的是狂剑道，疾剑道他只懂个皮毛。
“听这口气，你似乎领悟的比她还要深？”灰袍尸鬼吃惊地问道。
“她是靠仇恨和愤怒领悟出来的，虽然勉强抓住了精髓，但是却走偏了。”姜恒平静地说道：“不过，若没有这么好的环境，我或许几年都领悟不出来真正的落月剑法。为了感谢她，我决定用最快的剑法杀了她，不让她察觉到一点痛苦。”
“哈哈，你太嚣张了。”尸鬼顿时大笑起来，道：“你先想办法出去再说吧。”
“前辈能否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井口东边，七十步远的位置，有一件破袍子挂在墓碑上；北边，三十步远的位置，有一条破裤子挂在树枝上。请前辈去把它们取来给我。”姜恒说道：“待我穿好衣服，就离开这口老井。”
“你怎么知道外面的情况？”尸鬼难以置信地说道：“难道你灵魂可以出窍？”
“聆听万物的声音，是落月剑法最基本的。”
“听说落月剑法共有四重境界，独眼女魔窥探到第二重境界。你领悟到第几重了？”尸鬼好奇地问道。
落月剑法共四重境界：第一重是开刃，第二重是虹刃，第三重是枯刃，第四重是静刃。聆听和寻找风痕，是剑法最基本的。
“四重。”
“你全领悟出来？！”尸鬼匪夷所思地尖叫道。
“前辈，请去帮我取衣物吧。”姜恒催促道。
“好。”尸鬼随手丢掉两只老鼠，边攀爬在井壁上边说道：“我到要看看你是不是在吹牛！”
尸鬼离开后，姜恒缓缓闭上眼睛。
墓地内，方圆几里之内的任何细微声音，都清晰的传到他的耳中。
他脑海中是一片黑暗，但却充满了各种声音。其中有尸鬼们游荡脚步声、阴魂呜咽声、风吹枯草声、蟋蟀轻呤声，甚至是蚂蚁爬到在井台上的微弱足迹声，都被他耳朵捕捉到了。
这时，伫立在井边的老柳树飘落下一片微黄的柳叶，他耷拉的右手稍微抬起，双指精准地夹住枯黄的柳叶。
停顿酝酿一会，他陡然扭着一下手腕，双指间的柳叶犹如一叶极薄的刀片，空灵且玄妙地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银亮的细痕，最后它轻盈地从左边铁链上一闪而过。
“锵。”
一道清脆的断金声响起，铁链立即断开，枯黄的柳叶也已深嵌入花岗岩井壁内。
待尸鬼抱着破破烂烂的衣物跑过来时，囚禁姜恒的四条铁链已全部断开。不过，他的两手和双脚腕上，还残留着一截截铁的锁链。
“你是怎么做到的？”尸鬼趴在井口诧异地问道。
“把衣物丢下来，我出去后再给你演示一遍。”姜恒仰脸看着它，道：“不过，你要躲得远远的，千万别靠近井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