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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守墓人
这一幕就像噩梦一样血淋淋呈现在眼前，让姜恒既惊恐又手足无措。
就在这时，一道突如其来的女孩惨叫声惊醒了他。
他陡然抬起头，朝西南方向的一座荒山望去。由于惨叫声太过凄惶，他一时无法分辨出是谁，只觉得非常熟悉。他没有多想，从背后取下四尺精钢剑，便如猎豹般寻声冲去。小骨见状二话没说，立即领着两头变异血魈紧疾步跟上。
砭骨的寒风呼啸在姜恒耳边，阴沉沉的天穹则开始飘飞起雪花，一座乱石嶙峋的荒山坐落在五里开外，他边奔冲边在脑海中猜测她会是谁。
十几息之后，他冲到荒山下的一座矮沙丘边，看清了她的容貌。一瞬间，他像坠入冰窖一样，手脚冰冷。
怕什么来什么！
积满白雪的荒山下，一块半掩埋于黄沙中的岩石前，有一口打个盖子的黑色木棺，黑棺北面十米远的地方站着一道恐怖的身影。它穿着褴褛的衣物，身高近两米，体魄异常彪悍，它浑身皮肤腐烂不堪。它的脑袋上长着稀疏、干枯的头发，嘴唇早已烂掉，露出森白的牙齿，它一只眼球凹陷干瘪，另一只则是冰冷的蛇眼。
另一道身影则凄惨无堪，她穿着天武楼的白色武袍，倒地黄沙与白雪上。她身上遍布血淋淋的伤痕，白色武袍几乎被鲜血染成红袍。饶是，沾染血迹的黑色长发遮掩住她的面孔，但是姜恒还是一眼认出了她的身份。
姜恒站在一座矮小的沙丘上，看着不远处的一幕，惊恐地自语道：“师姐。”
虽然，千静月与千飞雪是双胞胎姐妹，容貌几乎一模一样，可在姜恒眼中，她们俩却不难辨认。倒地血泊中的是妹妹，千飞雪！
彪悍的蛇眼怪物，浑身散发着一股可怕的死气，显然是一头强大的亡灵妖尸。它即便没有二阶实力，也是一阶高等境界，这就相当于人类武者的青石七、八段境界，仅有青石五段境界又不会精绝武技的千飞雪，肯定不是它的对手。
它抓起千飞雪的头发，然后拖着她的体身朝黑棺走去，留下一条猩红的血迹。
此时，千飞雪并没有死亡，也没有昏迷，而是陷入一种极度痛苦、接近昏迷的状态。她虚弱又迷离的眼睛已失去平日里的光泽，绝望之中她似乎看见了一道模糊的身影，站在不远处的沙丘上。
犹如即将溺死之人，她吃力地向那道模糊身影抬起手，苍白的嘴唇翕动着，想呼喊却又发不出声音。
从很小的时候，姜恒就认识千氏姐妹，她们也是他唯一可以交心的朋友。看着像灵雀一样活泼、美丽的千飞雪，伤得如此严重，巨大的冲击几乎令他抓狂。
她绝望地看着他，虚弱地翕动着嘴唇，虽然呼喊不出声音，但他知道她想说什么：师弟，救我！
咆哮的怒火直冲他的嗓子眼，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头青筋暴起。他猛地握住剑柄，陡然从沙丘上跃起，仿佛狂雷般冲向蛇眼亡灵，并放声咆哮道：“妖獠，受死！”
姜恒的咆哮声伴随着磅礴的杀气与滔滔灵威一起袭来，蛇眼亡灵大骇，急忙扭头向后面望去。
映入它眼帘的是一张杀气腾腾的脸，和一双猩红的魔眼！
“唰！”
蛇眼亡灵连反应时间都没有，姜恒便携带着愤怒的烈火，从它身后一闪而过，接着赫然站立在它身前。他呼呼地喘着怒气，猩红逐渐从他瞳孔中退去，他手中赤热的精钢剑刃上，滋滋的冒着浊青色的烟气。魔影剑法一出，仅仅千分之一秒战斗便结束了。
他的身后，蛇眼亡灵的头颅已然脱离身体，翻飞在空气中，浊黑腥臭的液体从它颈部喷薄而去。
待小骨领着两头血魈奔来，姜恒已抱着浑身是血的千飞雪，疾速向它冲来。可是，他身后却悄然出现可怕的一幕：蛇眼亡灵的无头尸体并没有倒地，它也没有死亡。只见，它的无头尸体在它的头颅落地之前，猛然伸手抓住了头颅，然后放到脖子上。
“滋滋……”一串黑烟飘起，蛇眼亡灵的身体和头颅像焊接一样，诡异地连接在一起，连痕迹都没有留下。
它扭了扭头颅，然后冲着姜恒的身影，陡然扩展双臂，怒吼一声！
“瑟瑟”随着它的怒吼声回荡在荒凉的沙漠上，一条条可怕的黑月血蛇从乱石缝隙、从积雪与黄沙间纷纷钻出来，足有千上万之多，密密麻麻令人头皮炸麻。召唤出群蛇之后，蛇眼亡灵犹如一头狂牛，凶悍地朝姜恒背影冲来。
“解决它！”小骨见状，伸手指着蛇眼亡灵，命令它身后的两头变异血魈。
“吼！吼！”两头血魈各自咆哮一声，便凶悍地飞跃冲出，犹如两颗疾猛的炮弹一样。
姜恒头也不回地冲向小骨，而两头变异血魈则从他左右两边窜过。
面对两头狂暴的变异血魈，蛇眼亡灵仗着不死之身，没有丝毫退缩。可是，服用过恶魔丹的血魈实力暴增到二阶，还精通七招强大的恶魔武技，岂是它能抵挡的？
只见，一头站起来有三米高的血魈率先出手，一把掐住蛇眼亡灵的脖子，然后将它抛入空中。随后，另一头彪悍的血魈陡然弹跃而起，它挥动强健的手臂，脸盘大的拳头上赫然飘逸起一道道黑烟，令人心悸的恶魔气息磅礴地迸发出来。
“嗵！”
一记雷霆万钧的拳头打出，蛇眼亡灵顿时飞射几十米远，轰然撞击到远处的荒山上，并在荒山上留下一片巨大的网状裂痕。
紧接着，腾空的血魈扫视下方一眼，成千上万条黑月血蛇已然布满大地，封锁了上百米的范围。于是，它硕拳再握，携带的碎山裂地之势，凶残地坠落下来，并扬起缭绕着黑色魔烟的拳头，残暴地撞击到大地上。
“嘭！嘭！嘭！嘭！嘭！嘭！”
霎时间，一圈圈升腾着黑色烈焰的裂痕，极速出现在地面上。它们以血魈的拳头为中心，像一层层惊涛骇浪般向外扩展上百米方圆！
一条条剧毒无比的黑月血蛇，如同被乱刀砍劈一样，被恐怖巨力震得纷纷断裂！
即便是姜恒也被这强大的一拳之威，震得一阵眩晕，险些摔倒。随后，他不顾周围的惨烈场面，惊惶大喊道：“小骨，快救雪师姐！”
小骨看了惨烈的千飞雪一眼，此时她已陷入昏迷状态，它迅速分析出她的伤情，然后安慰道：“主人莫慌，她虽身受重伤，但有我在她绝不会有事。现在不是给她治疗的时候，我们先逃离这片危险区域再说。”
……
夜，大雪初霁，广袤的沙漠上一派银白。清澈如冰的天穹中，悬挂着一钩薄薄的弯月。
埋骨沙漠西边，远离黑月血蛇区域的地方，有一座几十里宽的低洼盆地。盆地内，是一片浩荡的黑色且动荡的迷雾，俯瞰之下犹如一汪浩淼的黑色汪洋，故而，这里座盆地没有一滴水却被称为黑水湖。黑水湖面上，幽然飘荡着一叶孤舟，孤舟上挂着一只血红的灯笼。
阒寂中，白雪皑皑的沙漠怀抱着漆黑的黑水湖，湖中是一豆猩红灯光，一切都显得那么诡异。
黑水湖北边耸立着一座陡峭的山崖，在临近崖顶的位置有一道山洞，山洞前横斜着几株苍老的雪松，两头变异血魈正攀趴在古松睡觉。它们驮着姜恒、小骨和千飞雪，狂奔了几百里，一直逃到这里才方敢休息。虽然这里离黑水湖很近，可是在突如其来的遭遇前，姜恒已无心寻找白骨老人的坟墓。
山洞内燃烧着一堆篝火，其上正煮着一锅香喷喷的肉粥，可是姜恒却一点食欲都没有。篝火另一边，小骨正专心致志地给千飞雪调配疗伤药。
此时，千飞雪还在重度昏迷中，她身受十几道致命伤，更被黑月血蛇咬中数口。可以这么说，若不是遇到小骨，她将必死无疑。
姜恒本是来寻白骨老人的遗物——魔影疾刃，却惊遇这一幕，惊惶之余他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为何李堂主和天武楼的一些弟子、千府护卫，还有一些雇佣武者会出现在这里？可以说他前脚出发，他们就跟来了，只是后来可能路线出了差错，他们没有中途相遇。他看着摇曳的篝火，呐呐自语道：“他们如此匆忙，究竟是所谓何事？”
“主人还记得来时途中见到的一幕吗？”小骨一边调配草药一边说道。
经小骨提醒，姜恒顿时醒悟，道：“你是说？”
“年轻貌美的少女，最容易成为祭品。”小骨说道：“我们途中的那见两个神秘使徒身后的棺材中，应该装的就是她。”
然而，小骨只猜对了一半，李堂主一行人火速前往这里，的确是来救援的，但千飞雪也是救援成员之一。他们想救的人不是她，而是她的姐姐——千静月。可是，他们刚入埋骨沙漠，就遭遇了灭顶之灾。
“原来是这样。”姜恒瞳孔中升腾着火光，脑中再次浮现出那两个神秘的使徒身影。良久，他抬头看着千飞雪，道：“师姐何时可以醒来？”
“她受的刀剑之伤虽重，但在我眼中并不算什么，主要是那黑月蛇毒比较棘手。”小骨平静地说道：“现在蛇毒已侵入骨髓，我纵使医术再高，她也算七八天才能苏醒。”
姜恒松了口气，并点头说道：“嗯，这我就放心了。”
小骨抬头盯着姜恒道：“她对主人很重要？”
“当然。”
“主人喜·欢她？”
“呃。”姜恒怔了一下，没想到小骨问得这么直接。随后，他露出一抹尬尴的笑容，道：“七年前，我曾与静月师姐有过一个约定，正是这么约定让我走上了武者之路——但是，不管是静月师姐还是飞雪师姐，她们都是值得我用性命守护的人。”
“明白了。”小骨点了点头，继续调配着草药。
时间悄然流逝，寒风呼啸在悬崖前。
午夜时分，姜恒突然被一串惬意、低沉的哼唱声惊醒，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却赫然看见篝火边坐着一道苍老且诡异的身影。它是一个被风干的老尸，穿着一件灰布袍子，头上长着几根稀疏的枯发，下巴上长着一撮枯黄的胡子。
它双目浮现着暗红色冥光，惬意地坐在篝火边哼唱着小曲，篝火上正煮着一壶酒，满山洞都弥漫着酒香。
这突如其来的老鬼，把姜恒吓得头皮炸麻，他慌忙抓握剑柄，站立起来惊惶地大喝道：“你是谁？”
诡异的是，他的惊喝声却没有将山洞外两头鼾声连连的血魈和篝火旁的小骨惊醒，倒是干瘦的老鬼被吓得陡然弹站起来，看它样子几乎魂都快被吓掉了。
“你能看见我？”老干尸惊恐地盯着姜恒，仿佛他才是怪物。
“你是谁？！”姜恒死死地盯着它，随时准备拔剑。
“别紧张。”老干尸松了口气，缓缓坐下来，道：“我只是来借你的火，温一壶酒而已，不必惊慌。”
姜恒看了看熟睡的小骨，不禁疑惑起来，并暗暗自语道：“难道我在梦中？”
老干尸打量姜恒一眼，啧啧称赞道：“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然悟出了白骨老人的剑法精髓。”
“你怎么知道？”
“呵呵，我是他的守墓人。”老干尸笑道：“只有得他剑法精髓者，才能看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