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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什么?
这个问题,也曾困扰着他很多年,还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他看到别的皇兄皇姐依偎在母妃的身边,那时,他想要的便是母妃能回到他身边;后来,母妃回来了,他又开始渴望父皇的褒奖与赏识;再后来,他又开始奢望母妃脸上的笑容……
有时静下心,想一想,楼夙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贪心了,但是母妃经常严苛地告诫他,只有万丈荣光的权力,才能让她余生无忧;只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才能让她得到想要的一切。
那高高在上的皇位,必将是鲜血淋漓的,那通往殿堂的路,必将是孤独寂寞的,为了母妃,他小小年纪便学会筹谋,便懂得韬光养晦,身在他国,午夜梦回,他惊魂坐起,其实,皇位,并不是他最想要的,他想要的,无非是母亲的爱,还有永恒的陪伴。
洞口处,一阵凉风袭来,卷进来的风,吹散了火光,吹乱了龙子衿额前的发丝,楼夙抬起手为她摘下发髻上的一片枯叶,他深深地望进她的眼眸,轻声问道,“你以为我想的是什么?”
自然是皇位,龙子衿差点出口,但是转念一想,戛然而止,毕竟这话是只能意会不可言传的,她盈盈一笑,面色略显白皙,“楼夙,不管你要的是什么,我都会帮你达成心愿!”
“那你呢?你想要什么?”楼夙知道,她的话未说完,但是,能得如此真心,也算是无憾。
龙子衿把火把塞进楼夙的手中,莞尔一笑,如水的双眸如冰雪初融,泛着流光溢彩,她转身走向散漫黄昏日光的洞口,目光远及,菱唇勾起,轻语道,“我要这盛世能够太平安康!”
女子一身红色锦装,眉眼如画,风姿倨傲,楼夙在想,如果她是男子,那他们定是棋逢对手,如果她是男子,那天下局势将变幻莫测;
“只要是你想要的,我定会成全你!”他朝若为帝,诗画江南,万里河山,都非他所爱,他只愿她永生永世,安乐无忧!
啊!救命啊!
尖锐的一声嚎叫,打乱了山洞里柔和旖旎的气氛,欧阳绿嫱慌慌张张地跑进洞口,脸色煞白,嘴唇发颤,她手指着伸手,“外……外面……”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声音颤抖道,“有蛇!”
绷紧神经的龙子衿无奈地深吐了一口气,她白了一眼道,“还以为是什么猛兽?原来是蛇啊!至于吓成这个死样子吗?”
“你还是不是女的?蛇啊!那可是蛇!”欧阳绿嫱管不了那么多,她连蹿带跳地往洞里跑去。
“欧阳小姐拿着火把,既可以防身,也可以取暖!”楼夙将手中的火把递给她。
“我出去看看!”龙子衿说着,往外走去,还没走几步,却被楼夙从身后拽住了手腕。
“按理说,黄昏日落,并不是蛇出没的时间,所以,此事应该有蹊跷!”楼夙的手从龙子衿的袖口处滑落下来,顺势握住她纤细冰凉的手指,他走在她的身前,下意识地护她于身侧。
出了洞口,龙子衿小心地向周围张望着,说实话,她并未看到蛇,她开始怀疑,欧阳绿嫱是不是为了增加存在感,才一惊一乍的。
“小心!”楼夙的低语,响在耳边,龙子衿拢眉凝神,原来,不远处的绿色的林子中,有异动!
原来,在不远处树皮上那些绿色的如同绳子的东西,不是树枝,而是一种毒蛇,这种毒蛇通体绿色,身体纤细,尾巴极长,头部尖尖,吻端有短突。
“这种蛇叫瘦蛇,伪装性极强,眼力不佳之人,很容易忽视,它们动起来,就像是随风摆动的树枝,一定盯住猎物,很少有能逃脱的!”楼夙握着龙子衿的手,微微用力,仿佛只有从她手心传来的触感,才能让他的心不断地悸动。
“那你能看清楚,这林子中,到底有多少这样的蛇吗?”龙子衿下意识地靠近楼夙的身体,她在想,如果不是之前寒毒发作,以她的身手,对付这曲曲几条细蛇,简直不在话下,但如今,她元气已伤,人蛇大战,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看不出来,但数量应该不少!”楼夙不动声色地看了一圈,少说也有二十几只,要知道,这种蛇的捕猎速度极快,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被咬到,此蛇剧毒,一旦被咬,逃出生天几乎不可能。
“东辰虽蛇多,但这种蛇,我还是第一次见过!”对蛇,龙子衿不喜欢也不讨厌,以前在幽山的时候,天机老人最喜欢拿各种蛇做药酒,还喜欢收集各种毒蛇的汁液制毒,她早就习惯了。
“这种蛇喜欢聚居在比较湿热的深林中,在南褚比较常见!”楼夙的言外之意,显而易见,这蛇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绝不是巧合。
龙子衿很聪明地没有接话,她自然听得出他淡雅语调中略带的忧伤。
是啊!为了让楼夙走不出这片不知林,上古绝杀的阵法用上了,剧毒致命的瘦蛇用上了,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是四面八方袭来的杀手?还是武功超强的绝顶高手?
龙子衿侧脸望向身边的男子,日落的余晖勾勒着他完美的侧脸,即便是如此困境,他依旧人如玉,面如雪,生死面前,波澜不惊,她很好奇,到底什么事情才会打乱他淡雅如墨的情绪呢?
“这些蛇,都是被人控制的,它们暂时还不会乱动,我想,不到万不得已,那人不会用到这一招!”楼夙松开龙子衿的手,拿出身侧一个明黄色的锦袋,打开袋口,从里面取出一些橙黄色的粉末,在洞口处撒了一圈,“这是雄黄,它虽不能杀死这些蛇,但是蛇不喜欢它的味道,暂时不会轻举妄动!”
“楼夙,你身上怎么会揣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说也是唐唐一国皇子,身上不是装着蜜饯,就是雄黄,不会太奇怪吗?至少贺兰初就从不会带这些,他只会带那些象征他尊贵身份的物件;梅彻也不会,他会带那些自认为奢侈的浮华宝贝。
楼夙笑了,未语。
他想起,那年有个身着粉色水群的小姑娘,头扎着羊角辫,赤着脚爬到桃花树上够断了线的蝴蝶风筝;
一条白胖的懒蛇盘旋在粗壮的树干上,把刚刚拿到风筝的小姑娘,吓破了胆,潋滟桃花林中,粉色的人,白色的蛇,一人一蛇,四目相对;
沉默,沉默……
小姑娘丢了手中的风筝,趴在树枝上嚎啕大哭,慵懒的白蛇被哭声惊得左顾右盼,笨拙地绕乱了蛇身,那场景,楼夙至今仍记得。
后来,小姑娘被一个黑衣少年,从树上抓了下去,扛走了,楼夙去府里的药房,要了些雄黄装在香囊了;
再后来,雄黄做的香囊,他从未送出手,倒是习惯性地拴在了自己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