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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长宜发现舒晴的养父母,是一对气质儒雅、脾气温和、待人诚恳的老知识分子。两个人简单问候了一下病情,又跟二老聊了几句,在病房呆了二十多分钟后就起身告辞。
舒妈妈说:“小晴,你跟彭书记回去吧,不用担心我们。”
舒晴说:“妈妈,你确定你能行?”
舒妈妈笑了,说道:“没有问题,你爸明天就不用输液了,过几天就能出院了,到时跟单位老干部处要辆车我们就回去了,你不用操心。”
彭长宜听了他们母女的对话后问舒晴:“怎么,你要跟我们回去?”
舒晴说:“是妈妈和爸爸,说我歇好几天了,耽误工作了,你们今天就是不来,他们也准备往出撵我了。”
彭长宜赶忙说道:“阿姨,单位没有要紧事,让她留下照顾叔叔。”
舒晴父亲说道:“书记同志,让她跟你们回去吧,要不她也是坐公交回去。我知道京州省正在大搞农村建设,这也是小晴锻炼的一个好机会,不能让她错过这个机会,再说基层干部都很辛苦,她回去可能会顶点用,她在家我也用不着她什么,也就是陪我说说话,聊聊天,她妈妈完全可以照顾我,再说我家里还有保姆,真的用不着她什么,你就是不让回去,她也不踏实,一天要给村里打好几个电话。”
彭长宜笑了,说道:“谢谢您对基层的理解,舒教授很敬业,我们那里的干部群众对她的评价都很高,可以看出家庭对她的培养和熏陶。”
舒妈妈说:“希望你们多帮助她。”
彭长宜见舒晴执意回去,也就不拦了,眼下的牛关屯,的确很需要她。
临走时,舒妈妈将一个大盒子让舒晴带上。
舒晴刚要弯腰搬盒子,孟客赶紧抢了过来,说道:“我来,我来。”
彭长宜一见,也赶紧把门打开,孟客搬着盒子就出去了。
孟客出去后,彭长宜站在门口,从怀里掏出一个事先准备好的信封,悄悄塞给了舒晴,小声说道:“麻烦你把这个给老人留下,是我和孟客的一点心意。”
舒晴说:“不用,你们能来我们全家就很高兴了……”
彭长宜打断了舒晴的话,说道:“听话,别推辞了,当着老人的面不好。”
说着,他回转身,再次跟两位老人挥手再见。
舒晴拿着信封,来到妈妈跟前,说道:“收下吧,这是他们个人的意思。”
妈妈说:“这合适吗?”
舒晴笑了,说道:“收下就合适了。”
床上的爸爸也说道:“丫头让收下你就收下吧。”
舒晴说道:“我回去后,处理一下工作,再回来看你们。记着,如果我忘了打电话,你们每天可都要给我打电话,向我汇报情况。”
妈妈笑了,说道:“好,你放心回去吧。”
爸爸也说:“我们保证早请示,晚汇报。”
舒晴笑着跟爸妈再见。
电梯旁,彭长宜和孟客站在敞开的电梯旁,正等着她。三人一同进了电梯,孟客放下盒子,说道:“舒教授啊,你这盒子里装的都是什么,这么沉?”
舒晴笑了,说道:“是书。我昨天和妈妈去天坛书市,买的书。”
“买这么多,你看得过来吗?”
舒晴笑了,说:“给村里的人买的,我答应过他们要给他们买这些资料的。“
“哦,都是什么书?”彭长宜问道。
舒晴说:“都是农业种养殖方面的书,我提前不知道你们来,如果知道你们来,我就多买点带回去了,妈妈说等她有时间,等书市闭市的那一天,她再去帮我买些回来。那个时候就更便宜了。”
彭长宜点点头,称赞道:“你做得很好。”
舒晴笑了,说道:“谢谢书记夸奖。”
“你们别这么肉麻好吗?”孟客故意将头别到一边。
彭长宜和舒晴都笑了。
彭长宜说:“今天,我做东请客,第一,感谢舒教授自费为亢州的百姓买资料书,第二,感谢孟书记亲自将这些书搬下来,再搬到车上去。”
孟客说:“嗨,我只负责搬下楼,往车上搬是你的事。”
彭长宜哈哈大笑。
出了电梯,正好看见老顾和孟客的司机正等在楼下。
老顾看见彭长宜搬着个盒子,很吃力的样子,就要来接盒子。彭长宜说:“别换手,你去开车门吧。”
彭长宜搬着盒子,快步走向前面的车,老顾早就将后备箱打开,彭长宜将盒子放了进去。
放好盒子后,老顾递给彭长宜一块湿毛巾,彭长宜擦着手说道:“孟书记,想吃什么?”
舒晴说:“今天理应我请客,吃烤鸭怎么样?”
孟客想了想说道:“吃烤鸭当然好,到北京来就是吃烤鸭,我同意。但你请客我不同意,刚才都有人说请了,你何必张罗?”
彭长宜笑了,说道:“好,我今天一定满足孟书记的要求。”
孟客看看彭长宜,又看看舒晴,痛苦地说道:“今天无论你们俩谁请客我都嫉妒。”
彭长宜哈哈大笑。
由于孟客在北京还有事要办,吃完烤鸭后,就跟彭长宜他们分手了。
彭长宜问舒晴:“你说天坛有书市?”
“是的,你想看看去吗?”
彭长宜看了看表,说道:“想去看看。”
舒晴就告诉了老顾通往书市的路线。
在书市上,彭长宜给女儿挑了几本书,忽然被旁边一个专卖文化石的摊位吸引住了目光。他走了过去,目光就落在了一块有着玛瑙纹的石头,上面镌刻着一行鎏金的颜体字:风物长宜放眼量。下面是镶红边的落款。不规则的边形、粗糙但打磨的很光滑的外表,加上颜体字拙朴的风格,使得石头和文字是那样相得益彰,和谐自然。
彭长宜仔细端详着这块二十多公分宽、十多分高的石头,有些爱不释手。
舒晴凑了过来,小声说道:“感兴趣?”
彭长宜微笑着点点头,说道:“最近,我一个朋友要结婚,我一直在琢磨着送给他们一件什么样的礼物,真是天助我也,这块石头太好了!”
舒晴早就看见了石头上面刻的字,她问道:“是江市长和小丁吗?”
彭长宜并没有正面直接回答舒晴的问题,而是笑了一下,说道:“女孩子那么聪明干嘛?你先说这件礼物怎么样?”
舒晴说:“无论如何,这块石头你都应该先买下,然后再琢磨是否当礼物送人。”
彭长宜觉得舒晴的话里有些意思,就问道:“为什么?”
舒晴微笑着说:“据我所知,石头是有缘份的,你能一眼看中它,并且还是这样一行字,这本身就是一种缘分,无论如何都是要将它带回去的。”
彭长宜觉得舒晴说得有道理,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这块石头最终以低于彭长宜的心理价位成交。
彭长宜很喜欢这块石头,第一眼就看中了。自从听江帆说最近要结婚后,彭长宜一直在心里琢磨着怎样以自己的方式对他们表示祝贺,正如舒晴所言,今天跟这块石头有缘,送给他们,是最好的礼物。
在回去的路上,彭长宜又情不自禁地把这块石头从一个盒子里掏出,放在手上,仔细端详凝视着那一行颜体字,他越看越觉得这个礼物最能代表他的心意。
坐在前边的舒晴看出他对这块石头的喜爱,就更加相信人们的传说了。
快到家时候,老顾跟彭长宜说道:“彭书记,我能跟您请会假,早点回家吗?”
彭长宜笑了,说道:“早回去干嘛?陪嫂子吗?”
老顾笑了,说道:“嘿嘿,早上出门的时候,她就嘱咐我,如果不太忙,就早点回来。今天是我们俩的结婚纪念日。”
“哦?那好,无论如何我都准假。老顾,你怎么不早点说,那样我怎么也得送你们一份礼物,这样吧,你带嫂子来市里吃顿饭,记我的账。”
老顾笑了,说道:“不用,孩子们都准备好了,晚上在家吃。”
舒晴说:“顾师傅,您结婚多少年了?”
“三十五年了。”
舒晴说道:“三十五年?您孩子多大了?”
“老大三十五岁。”
“啊?你多大结的婚?”
“二十岁,我们那个时候要求不是太严,又是农村。”老顾解释道。
舒晴连声说道:“祝贺,祝贺!”
“嘿嘿。”老顾不好意思地笑了,照例露出两颗假牙。
彭长宜叹了一口气,说道:“老顾,羡慕你啊,真是羡慕啊!”
老顾说:“平民夫妻,有什么可羡慕的,要不是孩子们张罗,我早就忘了结婚纪念日了。”
舒晴说:“三十五年,应该庆贺,顾师傅,您没买点什么礼物送给老伴儿?”
老顾笑了,说道:“我那口子比较简单,平时基本没啥要求,也没什么想法,昨天我悄悄问她,想要什么礼物,她说老夫老妻的要啥礼物,我就是老天爷给她的最好礼物,如果不忙,想着早点回来吃饭就是了。”
彭长宜说:“多么朴素的感情。”
老顾笑了,说道:“嗯,好哄,生气了一两句好话就没事了,该干活照样干活,皮实,除去过好眼前的日子外,什么想法都没有。”
舒晴说:“平平淡淡才是真啊。顾师傅,那您总不能空着手回家吃现成的饭吧?”
老顾笑了,说道:“嗯,上午我去咱们单位对门那个金店转了一圈。”
“金店?买了什么?”舒晴对老顾的结婚纪念日感了兴趣。
老顾笑了,说道:“东西在扣手里呢。”
舒晴一听,立刻打开前面的扣手,看见里面有一个红色的小手提袋子。
她说道:“我能看看吗?”
老顾说:“看吧,不过在你们眼里可能我买的东西比较土,不时髦。”
舒晴拿出里面的盒子,打开,就看见这是一套金首饰,金项链,金耳环,金戒指。样式的确有些保守,但重量不轻,一看就是实实在在的那种。
舒晴看完后,转身递给后面的彭长宜,彭长宜看了后说道:“老顾啊,不能说你买的东西老土,只能说你买的东西实在,一看就是给自己老婆买的,实惠,不花哨,而且是硬通货。”
“哈哈。”
彭长宜的话,逗得老顾和舒晴都笑了。
老顾不好意思地说道:“把我的私房钱全花光了。”
“哈哈,顾师傅,您还有私房钱?”舒晴问道。
老顾说:“说私房钱,其实也不是私房钱,我身上长期揣着几千块钱,这个她知道,她不但不要,有时候还经常问我有没有钱,她说我经常跟领导出去,身上揣着钱方便,总不能什么事都让领导出面结账吧。”
舒晴感慨地说:“顾师傅,您太幸福了!”
彭长宜说:“是啊,我经常跟别人说,我这一辈子没有羡慕过任何人,但就是羡慕我的司机,什么时候出来老伴儿都把他伺候的干鞋净袜的,而且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因为晚回去闹过脾气,在三源的时候,每次我们从家走,保证吃的、穿的,都给准备好了,唉,这人比人真是该死啊——”
老顾笑了,说:“农村妇女,脑袋简单,好哄,该生气生气,生完气什么都不耽误,照样过日子。”
舒晴说:“是啊,能感觉得到你们内心的满足和幸福。”
把老顾送回家后,彭长宜开着车,准备回单位。这时,他的电话响了。彭长宜没有看是谁,就接通了电话,因为他的工作电话留给了秘书,凡是打到这个电话的人,大多是有事找他。他刚接通了电话,就传来沈芳的怒气冲冲的声音:
“彭长宜,你到底安的什么心,非得把我的生活搅得鸡犬不宁你才甘心吗?你就见不得我好对不对?”
彭长宜愣住了,说道:“你又犯什么病了,我搅合你什么了?有事说事,我开车呐!”
旁边的舒晴大气不敢出。
沈芳说道:“你搅合什么你自己不知道?”
“我不知道。”
“我问你,娜娜哪儿去了,是不是在你哪儿?”
“娜娜?娜娜怎么了?”彭长宜一听,感觉事态严重,他离开驶离主道,让车停在了路边,打开双闪。
“娜娜不见了,都是你挑拨的……”
此时,彭长宜没有心情跟她扯别的,严厉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也可能是沈芳感到了彭长宜的严厉,也许是她感觉出彭长宜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哭着说:“刚才老师给我打电话,说娜娜上完一节课就走了,她跟传达室的人说,爸爸有事来接她了。”
彭长宜说:“我没有接她,况且我刚从北京回来。她没跟老师请假吗?”
“没有?”
彭长宜说:“我根本就没见着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芳说:“我听老师说,她只跟同学说,爸爸来接她,让同学给她请假。刚才班主任给我打电话,跟我确认娜娜是不是被你接走了。”
彭长宜感到不妙,他问道:“你跟娜娜吵架了?”
沈芳说:“中午我们俩是吵了几句,但是她上学的时候就没事了。”
彭长宜不想问他们吵架的原因,说道:“你没找找她的同学,问她去哪儿了吗?还有她姥姥家?还有你那个姓康的人?”
沈芳没好气地说道:“说你接走了,我还问他们干嘛?你真的没有见到她?还是成心让我着急不告诉我?”
彭长宜怒了,吼道:“废什么话!”
果然,沈芳听出了彭长宜的火气,就愣住了,不再说话。
彭长宜说:“好了,你给她姥姥打个电话,另外你赶快回家守着电话,有消息我们及时沟通。”
彭长宜挂了沈芳的电话,马上就给宋知厚拨了过去,宋知厚接了电话后说道:“彭书记,我是小厚。”
彭长宜说:“小厚,娜娜到单位找过我吗?”
“娜娜?没有。”
“打过电话来吗?”
“没有,我一直在办公室,就中午吃饭离开了半小时,怎么,娜娜不见了吗?”
彭长宜说:“老师说她提现放学了。”
宋知厚说:“彭书记,要不我去找找她去?”
彭长宜说:“不用,你晚会下班,在单位等等,如果她往单位打电话你告诉我,另外,保密。”
宋知厚说道:“小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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