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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沉沉,天边泛红。
疗养院规模不大,中式建筑,庭楼错落有致,幽静小道铺满鹅卵石,附近草坪植满矮子松,青翠郁葱,枝茂间或堆着未融化的积雪。
墨初鸢跟着医护人员,穿过一条石子砌成的小道,进入疗养院最后一栋楼。
简梅住在三楼,走廊尽头一间房。
医护人员把她领到门口,说:“简女士还在休息,你可以进去稍等一会儿。”
“好的,谢谢。偿”
墨初鸢轻轻推开门,一进去,一股花香沁入鼻息,清香怡人。
屋子里宽敞整洁,一尘不染,环境幽雅,高低柜上摆着一个花瓶,插着一大束百合。
玺暮城倒是用心。
世人眼中,他冷漠无情,可,她知道,他冷漠的外表下包裹着一颗温热的心。
他重感情,只要上心,便会做到事无巨细。
墨初鸢脚步放的极轻,走到里间。
简梅躺在床上,头发散满枕头,眼睛闭着,睡颜安详又淡静。
墨初鸢将手中一个塑料袋放在床头柜上。
来的路上,买了一些营养补品和水果。
不想打扰她休息,回到外间,坐在沙发上等。
她想,乔菲费尽心思把线索引到简梅身上,又这般周折,定是有什么秘密或是重要的东西要交给她。
半小时之后。
里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
她起身,走进卧室,简梅靠坐床头,倾身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玻璃杯。
她急忙走上前,拿起水杯,倒了一杯水,握住简梅的手,小心翼翼的递到她手中。
她的手白皙修长,温热,让人舒服。
简梅木木愣愣的,眼睛由茫然转为清亮,死死的盯着墨初鸢,幽黑的瞳仁微微颤动,本能的握住水杯,送到嘴边喝了一口。
墨初鸢等她喝完,接过杯子,放回柜子上,转头,朝简梅微微一笑,“您还记得我吗?”
简梅抓住她的手,瞳仁里的光愈加清亮,嗓音低缓,透着喜悦,“你是念念,上次说好看妈妈的,妈妈等啊等啊,你怎么现在才来?”
墨初鸢喟叹。
知道简梅精神混乱,思念萧念,所以才错认她,而她,不忍澄清让一个母亲伤心,她喊她念念,她应着便是。
“妈,对不起,现在才来看您。”墨初鸢抬手,将简梅鬓边落下来的几缕长发捋到耳后。
简梅的头发又黑又亮,发质柔软,鬓角已现白发,加上皮肤生的又白,苍白的不正常,脸颊消瘦,颧骨凸出,整个人显得有些憔悴。
笑的时候,深深地在眼角周围皮肤上勒出几道皱纹,有些沧桑,但是,仍可以看出来,简梅年轻时,定是一个美人。
简梅见到墨初鸢,十分高兴,脸上挂着笑,握住墨初鸢的手,舍不得放开,碎碎叨叨说了许多话。
墨初鸢陪着,耐心的听她说,虽然有时候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是,她觉得,简梅并非精神完全失常。
提的最多的是过往之事。
她听着,心中泛起浓浓的酸楚,强烈的熟悉感油然而生。
记忆中映现出一个慈爱又温柔的女人,相似的眉眼轮廓,一样的轻柔细语。
越是努力去想,脑袋越疼,反而抓不住。
“妈,你知道乔菲......不,是萧蕊,她经常来看你吗?”墨初鸢试探性问。
简梅听到萧蕊的名字,突然,眉头一皱,“她送我来这个地方,可是,我不喜欢这个地方,她不是念念,却骗我说她是念念,我不喜欢她,我不想待在这里。”
简梅越说越激动。
等她情绪平复一些,她说:“您仔细想想,萧蕊不是外人,她也是您的女儿。”
“女儿......”简梅喃喃道,情绪又开始激动起来,身体哆哆嗦嗦的,嘴里不停地重复,“女儿......我的女儿在哪儿......萧儿呢......萧儿在哪儿......念念死了......我的女儿被大火烧死了......萧儿也死了......我丈夫也死了......”
墨初鸢急忙捉住她双手,不让她抓伤自己,看的出来,简梅意识里是知道萧念已死。
若她精神痊愈,知道萧念其实还活着,不知道会多高兴。
她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她萧念还活着这个事实,但,又恐刺激到她。
“妈,您别激动,你真的不记得萧蕊吗?”
“萧蕊......萧蕊......”简梅抬头,双瞳浑浊如蒙了一层薄雾,嗓音清亮又清晰,“你是谁?”
“我......”
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难道要说,我是您儿子的前妻?
还未开口,简梅突然抬手,抚上她的脸,声音细软:“孩子,你长得好像我的女儿念念......”
墨初鸢怔楞几秒,心里莫名一钝,眨了眨眼睛,凝着神智好像清醒一些的简梅,蠕动唇瓣,不知道怎么回应,转移话题,再一次问:“那您知道萧蕊吗?”
“知道,她是我的女儿。”简梅突然安静下来,回道。
“她有没有给过您什么东西?”墨初鸢问。
简梅又像是没有听到似的,特别安静,伸手抚上墨初鸢额头上贴着的纱布,轻轻摩挲,“孩子,你这是怎么弄得?是不是又调皮了?你啊,总是这么顽劣,连你哥哥都管不住你。”
墨初鸢叹声。
简梅精神时好时坏,怕是问不出什么。
眼角余光却瞥到她脖子上一条项链,项链上挂着一个吊坠,是一个钥匙。
她伸手,捏住那把钥匙,反复观看之后,问:“我可以看看它吗?”
简梅点了点头。
她取了钥匙,在指间翻转,又问:“我能不能把钥匙带走?下次再看您时,还给您。”
简梅浑不在意,状似不知道这把钥匙存在一样,再次点头。
却小心翼翼的从枕头下拿出一本相册,递给她,伸出手指放在嘴边,轻轻嘘了一声,好像怕被什么人看到一样,声音放得很低:“孩子,萧蕊不喜欢我看,我偷偷藏起来的。”
墨初鸢接过相册。
相册破旧,棱角有烧过的痕迹,掀开扉页,是一张全家福。
她一眼认出萧瑾彦,十几岁的样子,穿校服,又瘦又高,面容青涩俊秀,乔菲依偎他身侧,娇憨微笑,身后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几近四十,五官冷硬,神态自带几分严肃,应该是萧青山。
再次熟悉的感觉腾然升起,她莫名的心里涩涩的。
简梅坐在最前面一把白色椅子上,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穿白色公主裙,一双胖乎乎的腿穿着及膝白袜,粉色皮鞋,头发又黑又亮,垂在胸前,发上戴着一个兔子发箍,只是看不清脸。
照片里,脸的部位好像被刀子之类划的面目全非。
这是怎么回事?
她又掀了几页,发现只要有小女孩的照片,小女孩的脸皆被划花。
最后一页,是一个小女孩的背影。
照片里,一个少年也是一个背影,站在开满鲜花的花园,身后阳光明媚,穿白衬衫,蓝裤子,是中学校服,小女孩坐在他肩上,张开一双手,长发被风吹起,露出三分之一侧颜。
是萧瑾彦和萧念的合影。
墨初鸢定定的看着,指腹轻轻摩挲,却没有察觉眼眶已湿。
这时,护士进来送餐,打断沉寂静默的气氛。
墨初鸢合上相册,吩咐护士这里交给她就行,护士感激退离。
晚餐很丰富,四菜一汤,还有水饺。
她眸子里璨如星辰般的碎光,瞬间沉入无边无际的黑夜。
除夕,团圆之日。
她曾想过,和他一起渡过除夕。
可是......
再也不可能了......
眼睛里水光涌动,心里也淌着一条小河,不断地翻涌。
她再不能平静,控制不住,想他......
静静坐了几分钟,简梅没吵她,也安静坐着。
最后,她寻到一把梳子,坐在简梅身后,轻轻拢着那一头黑发,“妈,我帮你梳发吧。”
简梅欣悦一笑。
墨初鸢手巧,动作利落,一头青丝在她手中绾出一个发髻。
简梅脸型瘦小,这款发型将她整张脸露了出来,只是,墨初鸢不曾注意,自己与简梅其实长得有几分相像。
尤其是遗传简梅一双眼睛。
墨初鸢的眼睛又大又圆,是古典的双眼皮,瞳仁像泡在水中的黑曜石一样,水水润润的。
简梅似乎很开心,还拿着镜子照了照,墨初鸢给她穿上毛线外套,牵着她的手,去了客厅。
索性她无事,便留下来照顾她吃饭。
却想起了简舒文。
最近一桩又一桩事情频发,她一直没有和简舒文联系,不敢面对,也没脸面对。
或许是简梅和简舒文年龄相当,身上都有一种温婉高贵之气,她愿意和简梅接触,而且,有一种亲切感。
简梅一直没闹,对她总是笑盈盈的,时不时地总要摸摸她的脸,她的头发,或是拉住她的手,像对待一个孩子一样。
当萧瑾彦推开门,便看到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
墨初鸢夹着一个水饺送到简梅眼前碗里,而简梅,对着墨初鸢温婉颜笑,一只手抚着她的颊面。
墨初鸢眉间眼底蕴着浅浅笑意。
萧瑾彦足足站定一分钟,没有挪动脚步。
这幅画面,和谐,温暖,美好。
他不忍破坏。
尤其是看到两人同框,竟生出一种强烈的熟悉感。
难怪刚才他下车时,苏洵对他别有深意一笑,敢情儿他是知道墨初鸢在这里。
他没有想到一直疯癫的简梅和墨初鸢相处这么融洽,墨初鸢对简梅的照顾,周到又细心。
他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悸动和渴望,走进去。
墨初鸢侧身而坐,对着门口,听到脚步声,转头望过来。
当看到来人是萧瑾彦时,水润黑亮的眼瞳一缩,筷子自指间攸地落在茶几上。
他还没走......
她从未想过还能再见他最后一面,眼睛里写满惶然,慌乱,像一只小鹿遇到猛兽一样,急忙站起身,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就往门口走。
萧瑾彦怔怔地望着墨初鸢步伐凌乱的朝自己走过来,像一个陌生的路人,除了最初对他的到来几分讶然之外,目光再不曾落向他。
身边一股清香夹着暖风拂过,他爱到骨子里的女孩就这么与他擦肩而过。
他抬了抬手。
衣料拂过手背。
他的手僵在空气中,握住的是空气。
脚步声渐远。
他垂手,心跌至谷底。
墨初鸢不知道是怎么走到门外的,眼睛里蓄满的泪水,唰地一下落了下来。
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加快脚步,恨不得插翅而逃。
如今,她早已不管他是玺暮城还是萧瑾彦,曾经的,现在的,都将她的一颗心禁锢的死死的。
她说,所有一切都想明白了,可是,当他站在她面前时,她做不到潇洒,她在逃,只想逃得远远的,怕自己心软,怕忍不住扑进他怀里,诉说所有的委屈,怕面对这个是她哥哥的男人。
最后,她几乎是用跑的。
刚跑到电梯口,身后一阵急乱的步伐由远及近。
她恍恍惚惚的,还未反应过来,一双胳膊紧紧箍住她纤细如柳的腰肢,那么用力,肋骨被他胳膊上的肌肉铬疼,后背结结实实撞入一个坚实又温暖的怀抱。
后背有伤,她很疼,身体僵硬的像一块木头。
萧瑾彦埋首在她因跑而散乱的发间,薄唇轻轻摩挲,嗓音黯哑而低沉,“笨笨......”
墨初鸢闭上眼睛。
几乎是用尽所有力气,挣开他,刚跑出一步,胳膊被他攥死。
他攥的是她受伤的胳膊,她吃痛,咬着牙隐忍,从唇逢中咬出几个字:“放开我!”
“笨笨,我......”
萧瑾彦抬手,想擦掉她脸上的泪珠。
墨初鸢猛地躲开,陡然抬头,对上他一双幽黑邃静的眸子。
“放开我!”她控制不住情绪,唇齿抖颤。
萧瑾彦没有动,只是禁锢着她,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墨初鸢挣了几次,挣不开,忘记他身上有伤,而且,伤比她还严重,另一只手打他的肩膀,胸膛。
他仍是不动。
她越挣,他攥的越紧。
骤然间,她所有怨气尽数蹿上心头,抬脚,狠狠地踢在他小腿上。
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萧混蛋!你放开我!”她朝他吼了一声,声音抖得厉害。
突然,腰上一紧,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她双脚离地,整个人被扔在他肩上。
她吓懵了,腰被他坚硬的肩膀铬的痛,脑袋倒着,她难受的想吐,双手握拳,打他后背,“萧混蛋!你放开我!”
萧瑾彦不为所动,扛着她走进安全通道,敛着力气,将她放落在地,一脚踢上门,反锁。
墨初鸢还没站稳,后背一疼,被他抵在冰冷的墙上。
他一手紧紧扣住她的腰,一手扣住她的下巴,狠狠地吻了下来。
霸道,强势地撬开她死死咬住的贝齿,攻了进来,紧紧缠住她不断躲闪的柔软,缠的她呼吸寸断,头皮发麻,脑子嗡嗡的。
他吻得野蛮又粗暴。
她咬他舌头,他任她咬,血腥味间唇舌间蔓延,她咬的越狠,他吻的越重,好像要把她拆骨入腹。
但,她那么清晰的感觉这个吻,不带一丝怒气,却是无奈,压抑,痛苦。
她不挣了,双手揪住他衣领,面如死灰,闭上眼睛,任他所为。
他坚硬的身体将她压的死死的,不留一丝缝隙,手从她衣摆钻进,揉着她纤细的腰,一路而上,落在她前方。
并不温柔,她瞬间疼醒,在他呼吸变得又粗又重,有些沉迷时,使出全力,推开他,喘息如雨,目光幽怨,瞪着他,手挠在他下巴上。
萧瑾彦眸底滚着浓浓的红光,沉沉站着,泛着水光的唇上渗着斑驳血迹,他那么高大,她那么弱小。
眼前黑影压下,她的呼吸再次被夺。
“哥......”
她好不容易将他的舌头推出去,溢出一个字。
他恍若清醒,从她唇上移开,双臂一收,将她紧紧裹进怀抱,抱得那么紧,勒的她后背疼的受不住。
她一口咬住他脖子,发狠的咬。
萧瑾彦抱得更紧,任她咬,像毫无痛感,内心的疼早已盖过发肤之痛。
她听到他在耳边低声说:“笨笨,你是谁都好,我都要你,不要这么对我,求你......”
和玺暮城一模一样的话,字字句句绞杀着她的心。
玺暮城疯了,连一向克制的萧瑾彦也疯了吗?
当他再吻下来时,她心里的那些棱角被他覆在她胸口那只手揉平。
她,好像也疯了。
那么疼,却死死承受。
沉、沦,一直沉、沦。
这时,一声轻唤传来,“念念......”
墨初鸢如梦初醒,推开他,朝楼梯跑下去。
萧瑾彦望着她仓皇而逃的背影,动了动脚步,没有追。
简梅的喊声越来越近。
他整理下衣服,开门走出去。
简梅站在走廊,四处张望,像一个迷失的孩子。
“母亲,我送你回屋。”
说完,他搀着简梅的胳膊,回屋。
简梅看不到墨初鸢,抓住萧瑾彦的手,问:“念念呢?她去哪儿了?”
“她不是念念......”他解释。
“她是念念,她长得多像我的念念啊!尤其是眼睛水亮亮的。”简梅眼中迸射着亮光,整个人精神了许多。
萧瑾彦望着自言自语的简舒文,心里一紧,又一松。
好像无形中有一条线将墨初鸢和萧念连接一起。
他站在原地良久,直到护士进来收餐车,打破他的沉思。
乔菲说,念念过的很惨......很惨......
他揉了揉涨痛的脑袋,简梅一直念着念念,他陪她到九点,又叮嘱在疗养院暗处保护简梅的人,才放心离开。
苏洵在楼下等的火急火燎,见萧瑾彦走到门口,立马迎上去,“部队来人了,会在十二点以后接您,您还是提前做准备。”
萧瑾彦面无表情上车,看着放在后车座叠放的整整齐齐的一套军装,手指拂过,攥紧,又松开。
“苏洵,我走之后,安排她去营地,那里安全。”
苏洵惊讶出声。
萧瑾彦皱眉,“怎么了?”
苏洵道:“这是先生之前对狼头提的要求,您也这么说......我快要分不清你是先生还是萧长官了.......”
......
回去的路上,墨初鸢想了想,通过楚向南,联系邢天。
十点。
墨初鸢将车停在警局门口,车刚稳,邢天从一辆车上下来,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墨初鸢看着一身军装的邢天,戴着眼镜,车内光线暗,看不清他什么表情,直接将一个优盘递给他,语气平静,“这应该对你有帮助。”
邢天二话没说接过,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快速将优盘连接,导入资料。
快速浏览一遍,最后目光落在那张CT影像上,目光瞬间一亮。
“确实有很大的帮助。”
“他,能治愈吗?”墨初鸢忍不住问。
邢天看着这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叹了一声,沉默数秒,开口:“也许会也许不会,但是,我不想瞒你,他将做一次脑部手术,至于治疗后,什么结果都有可能发生,你要做个心理准备。”
说完,邢天下车。
警局大楼冷冷清清的,她突然不想回宿舍,将车掉头,去了一个地方。
......
夜十点三十刻。
墨初鸢站在很久不曾去过的房车前。
房内依旧整洁,一尘不染,应该是他吩咐人经常打扫吧。
她累的快要站不住,踢掉鞋子,走进里间,开一盏壁灯,光线昏暗,她躺在床上,阖上眼睛。
外面传来烟火绽放的声音,春节气氛浓郁,都与她无关。
睁开眼睛,又闭上,复又睁开,反复如此。
累,却睡不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开。
她脊背一僵,又松缓。
是他。
脚步声一步一步近了,她没动,身后的床塌陷,熟悉温热的气息将她围绕,终是落入他怀抱。
她卷缩着身体,他自身后拥着她,顺着她的睡姿,紧紧贴着她,不留一丝缝隙,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他含着她耳畔,低喃:“笨笨,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活着......”
墨初鸢眼瞳一颤,转身,望着光线下他轮廓分明的五官,“老师,你为什么会知道这句话......”
“我,说过吗?”他眼神茫然。
她泪盈于睫。
他收紧怀抱,低头,寻到她的唇,轻轻吻着,由浅入深。
她抗拒,推开他,往床内一缩。
他手一伸,攥住她的腰,便落在他身下。
他那么强势,将她压的死死的,她挣扎,却敌不过他疯狂的吻。
他吻过她身上每一处伤口,最后,唇落在她胸口那道弹伤,突然顿住。
她感觉那片雪白肌肤上逐渐湿润,她低头,看到光线下他眼睛里的水光。
唇又被吻住。
耳边他沉哑的嗓音混着喘息声,“鸢儿......想你......想你......”
她恍惚一瞬。
他冲了进去。
“玺暮城!你混蛋!”
她挣扎,打他,但是,身体被他一遍又一遍折磨,她节节败退,沦陷腹地。
她哭的厉害的时候,身上的人忽然停下,怔怔地望着她几秒,低头,轻柔的吻她汗湿潮红的小脸,混混沌沌中,听到他在她耳边含混呢喃:“笨笨......笨笨......”
那一刻,她整个人都要疯了。
坠入无边无际的漩涡。
夜那么长,纠缠也那么长。
钟声敲响十二点那刻,她晕睡过去。
......
他摁着脑袋坐起身,头疼的厉害,怀里的人儿睡得并不安稳,不时地抽泣,一双白皙的手还在他腰上缠着。
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
双目瞬间空寂,再无一丝光亮。
他把墨初鸢挪到床内侧,盖好被子,附低身子,眼里的湿热侵湿了睫毛,薄唇落在她唇上,嗓音哽咽:“对不起,我一定会回来,等我。”
他起身,捡起一旁散落的军装,穿上。
朦朦胧胧中,墨初鸢眼睛睁开一些,看到床前那道穿一身军装的背影,她看着他戴上军帽,看着那道身影渐渐地远去。
她伸手,去抓那道影像,却抓空。
很累,身上很疼,她又阖上眼睛。
坠入一个梦。
画面里,小女孩坐在少年肩上,展开双臂,喊着:“飞......飞......”
一个温柔漂亮的女人在花园浇水的身影。
一个高大伟岸的男人坐在一旁的藤椅上看报纸。
火海里,一个少女哭喊着:“念念......等姐姐......姐姐一定回来救你......先救哥哥......哥哥受伤了......”
墨初鸢卷着身子,满头大汗,脸上表情痛苦,哭着呓语:“先救哥哥......”
越来越多的画面尽数砸进脑子里。
她看到,少女的样子逐渐化成乔菲的样子,火海里冲进房间的少年,变成昨天同样冲进房间的萧瑾彦。
城城的一些话挤进脑海里,“哥哥不忘妹妹,妹妹忘了哥哥,哥哥念念不忘。”
“念念不忘......念念不忘......念念不忘......”墨初鸢抱着脑袋,嘴里不断地重复,“啊”一声尖叫,猛然坐起身,额头上的汗一滴一滴砸在床单上。
她死死抓着头发,睁大的双眼血红一片,更多的声音像隔着千山万水传来。
“哥哥,你不要走开,你要是把我弄丢了,你就没有新娘了。”
“哥哥,我长大以后要做你的新娘......”
“哥哥,你喜欢念念吗?”
“哥哥,为什么不可以再对你亲亲?”
“姐姐,救救念念......”
“哥哥,你一定不要走开。”
她大口大口喘息,手捂住胸口,快要喘不过气来,鬓角头发湿哒哒的黏着脸颊,脖颈。
整个人像淋了一场雨。
相册里,照片上小女孩的容颜逐渐地清晰起来。
她使劲地捶着脑袋,突然,抱着头,崩溃的大哭起来。
“念念......哥哥......姐姐......爸爸......妈妈......”
她一边哭一边从床上爬起来,穿上衣服,连鞋都没穿,冲出房车。
......
漆黑的夜空,飘起零零星星的雪花,墨初鸢奔跑在公园里,风吹起她一头长发,刮走她眼角源源不断流出的眼泪。
震天般的轰鸣声传来。
她循着声音,奔过去,看到一列军人持枪围绕的一片空地上,一架直升飞机盘旋着。
直升飞机飞的很低,螺旋桨卷起的大风,冷冽如刀,像龙卷风一样,快要将小小弱弱的她吹倒。
当穿着军装的男人跃上机舱那刻,墨初鸢流泪,嘶声大喊:“哥!”
那道身影转过来,看着直升飞机下那抹纤弱瘦小的身影,他心都碎了。
好像依稀听到一声“哥”。
墨初鸢疯了似的冲过去,被持枪的军人拦住,她用尽所有力气,嘶声裂肺大喊:“哥,我是念念!我是念念!”
她的声音那么高,却那么弱,尽数被风带走。
直升飞机呼啸着升入高空。
她追着直升飞机跑,一边哭一边喊,“哥......我是念念......我是念念......”
机舱门口,那道绿色身影越来越远,舱门合上。
她绝望又痛苦:“我不会让你安心的!我不会好好吃饭!不会好好睡觉!不会好好活着!小时候,你弄丢我一次,五年前又丢我一次,这一次又丢下我!我恨你!”
一列军人怔怔地看着那么柔弱哭的那么凄凉的女孩,捂住小腹,晕倒在地。
---题外话---前面数次强调过萧必走,这是全文最后一次重要转折,所以,亲爱哒妞儿,不要说我狠心啊,当然后面不会狗血的几年不见面。会很快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