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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没有丝毫的犹豫,沈幽珏就带着夜卿凰送来的东西去了珩王府。
珩王府外不远处的巷子里,一双眼睛看着珏王府的马车进了珩王府,便转身迅速离去。
“这么快?”听了回话,夜卿凰有些惊讶,凤眉微挑,“我本以为他会犹豫一番,没想到刚到手的证据,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送了出去。”
话虽如此,她的面上却并无半点不悦之色,反倒有一丝笑意,“难得,着实难得……如此看来,倒也不怪当初在西岭,他会为了救清王而受伤,更是不惜假扮成清王,替清王去冒险,就为了替清王多争取些时间。”
沉吟半晌,她突然轻笑一声,捻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既如此,那接下来咱们就什么都不用做,安心看好戏便可。”
珩王府,正厅外的长廊下,秦衍和萧肃站在距离厅门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时不时地朝着门口瞥一眼,门的另一边则是陈期一行人。
陈期看向秦衍两人的眼神有些疑惑,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沈幽珏兄弟两人在谈什么,为何沈瑨珩将所有的守卫全都屏退。
秦衍两人却是一脸了然,萧肃皱了皱眉,低声问道:“我就想不明白了,王爷为何要将好不容易到手的证据这么轻易地交给珩王殿下?若珩王殿下就此将证据交予圣上,那在圣上面前立功请赏的人可就是珩王。”
秦衍瞥了他一眼,轻轻拍着他的肩,“我们王爷对于这些功利何曾在意过?”
“我知道王爷不在乎这些,可是总该要在乎他在圣上心里的形象地位吧?有眼人都看得出来圣上对太子殿下一事非常重视,不管是谁查出了真相,圣上都必有重赏,加以器重,王爷不在乎功名,不在乎身外财物,可若是圣上知道这些是王爷查出来的,一定会对王爷另眼相看……”
“这些也不是王爷查出来的。”
萧肃一愣,皱眉想了想,垂首嘟囔道:“虽然不是王爷查出来的,可是大哥心里明白,其实王爷他早就已经……”
话未说完,就被秦衍抬手拦住,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你别想那么多了,王爷这么做,必然有他自己的道理,我们只管听命行事就好。”
听他这么一说,萧肃立刻收声,虽然心里还有些不理解,不却也没再多说什么。
午后,珩王府的亲卫便纷纷忙碌起来,一个个悄悄出了府去,到傍晚时分便陆陆续续而回,到最后一人回来,夜色已浓。
夜雨潇潇,马蹄声阵阵,沈瑨珩顾不得外面还下着大雨,弃了马车策马而行,到了宫门外他浑身已经湿透,衣角与发梢都不停地滴着水。
宫门守卫见了,片刻不敢犹豫,即刻放行,如此一直策马行至太极宫外,他才翻身下马,将马交给别人,自己则大步进了沈熠寝宫。
趁着等沈熠起身的时间,他把身上与头发上的水擦了擦,却并没有什么用,沈熠出来的时候,他依旧是湿漉漉的,沈熠一见他这模样,没由来地皱了皱眉。
“怎么回事?”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最终沈熠的目光停留在他泛红的脸上,沉声道:“怎么淋成这样?卓成,你没派人给珩王找干的衣物来换吗?”
沈瑨珩摇摇头,“父皇不用担心,儿臣无碍,待事情说完了,儿臣再去换衣物也不迟。”
沈熠眯了眯眼睛,“何事如此焦急匆忙?朕听说你是骑马来的,竟然都等不及乘马车耽搁的那一点时间?”
沈瑨珩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瞥了一旁的卓成一眼,卓成即刻会意,垂首道:“奴才去命人再点个火炉来,也正好把王爷的换身衣物准备一下。”
说着,他示意了殿内的宫人一番,一行人躬身退了出去。
沈熠顺手将桌上的手炉递给沈瑨珩,“说吧,何事?”
沈瑨珩略一迟疑,从怀里掏出三只帕子依次在沈熠面前的桌案上摊开,一对玉镯、一只腰佩、以及一只穗子。
甫一见到这些东西,沈熠平静的眼眸就骤然一凛,眼底闪过一道寒光,面上却不见异样,“这是……”
沈瑨珩拿起腰佩递上前,“父皇看这腰佩,可眼熟?”
沈熠接过仔细看了看,颔首道:“确实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父皇自然是见过,而且是几乎天天都见得到。”顿了顿又道:“不过,应该就在最近几日突然就见不到了。”
沈熠目光停在那片玉璜上,笑得不深不浅,“说,这是朕身边的哪个人的?”
沈瑨珩略一沉吟,轻声道:“左骁卫将军,焦光。”
“唔……”沈熠面上不见惊讶之色,复又点了点那对镯子,“那这玉镯呢?”
“这是玉香生前所戴的那对镯子,东宫里的宫人几乎都见过,不过玉香死后这镯子便不见了。”
“那你这又是从而来?”
“焦光家里。”
沈熠眼角拂过一抹浅笑,笑意微冷,他一手拿着腰佩,另一手拿起穗子,放在一起比对了一番,“这应该是这腰佩上原有的穗子吧。”
“正是,只不过这只穗子并不是在焦光那里找到的,而是玉香临死之前握在手里的,后来被当做玉香的遗物一并封存了,直到近日才被发现。”
话说到这里,沈熠早已明了,又或者说,从他第一眼看到焦光腰佩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猜到沈瑨珩冒着大雨深夜而来的原因。
轻笑了两声,他端起杯盏抿了一口温茶,对着殿门喊道:“来人。”
立刻有内侍应声而入,一人将火炉放到距离两人不远的地方,而后退下,另一人则走到夜晟面前行了一礼,“圣上有何吩咐?”
“即刻传令元寒,让他带人前往焦光府上,明天天亮之前,朕要看到焦光。若是带不回焦光,他自己也就不用回来了。”
内侍暗暗吃了一惊,不敢多问,匆匆退了下去。
沈瑨珩心底反倒有些不安了,沈熠这般问也不问便直接行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父皇……”
“朕知道你要说什么。”沈熠抬手拦住他,“不着急,等焦光来了,我们听他说。”
沈瑨珩垂首点头,“是,一切听父皇安排。”
“嗯……”沈熠长长应了一声,看了看他还在滴水的发梢,皱眉冲着门外道:“卓成还没有回来吗?”
“来了……”卓成捧着衣物从外面小跑着进了殿来,“王爷赶紧把湿衣服换下来,奴才已经让人去准备姜茶,马上就给王爷送来。”
沈瑨珩没有多说什么,等他换好衣服出来,姜茶已经送来,还在冒着腾腾热气,殿内却并不见卓成,沈熠也全然没有让他离开、自己休息的意思,一见这阵势,沈瑨珩心下不由暗暗一凛。
沈熠把姜茶往他面前推了推,“趁热把姜茶喝了,免得受寒。”
沈瑨珩依言喝下,身上终于暖了些,心里却一点也不安宁,“父皇……可还有什么吩咐?”
沈熠定定看着他,半晌,突然轻叹一声,“珩王,非朕不信任你,反之,正因为朕十分相信你的为人,所以才会放手让你去查这件事,可是有些事情你还是应该给朕一个原因。撇开其他事情不说,这私调禁卫离京一事,你自己来说明缘由吧,朕相信你这么做必定是有原因的,所以朕不想……不想亲自去查此事。”
沈瑨珩低垂的手霍地握拳,神色也跟着沉了下去,垂首敛眸沉吟了许久,终于长舒一口气,点了点头,低声道:“回父皇,儿臣派人离京,是去查一件事。”
“何事?”
“十年前,二哥被害一事。”说着,他抬眼去看沈熠,只见沈熠脸色骤然一阵苍白,眼神有片刻的恍惚,继而变成了沉重的悲痛之色,显然他丝毫没有料到此事。
他不说话,沈瑨珩便陪着他沉默,父子两人就这么静默无声地坐了约莫一刻钟,只听沈熠深深吸气而后长长一叹,悲伤之情溢于言表。
“你……为何会想到要重查此事?当年的事不是已经有了结果?”沈熠抬眼看着沈瑨珩,“你是发现了什么可疑之处?”tqR1
沈瑨珩定了定神,尽量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平稳无波,“当年所查的结果是,南海边城守将乔宏志临阵倒戈,背叛了二哥,害得二哥被流寇围困而死,父皇得知此事后,悲痛不已,即刻命舅舅前往将乔家灭满门,此事本应该就此结束,可是儿臣却无意中得到了一些消息。”
“什么消息?”
“乔宏志被灭满门之时,全家上下六十多口人全都在府中。”
沈熠皱了皱眉,“你在怀疑什么?”
沈瑨珩神色肃然地看着沈熠,“一个叛将,一个害死了当朝王爷的叛将,明知朝廷定会降罪,明知全家上下难逃一死,为何要带着六十余人在家中等死?”
沈熠一怔,眼神有些闪躲,侧过身移开了目光。
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想到过,只不过那是在乔家被灭之后了,事情刚刚发生的时候,失去爱子之痛让他失了理智,以至于甚至都没有再仔细查一查事情的真伪,便下令冉擎风领兵前往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