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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阳进宫拜见太子殿下的时候, 已经过了晌午时分。
彼时阿音早已用过午膳,等了许久还未见到这人,索性去了午休。谁知也是巧了,孟阳就在这个时候进了宫。
等到阿音醒来之后再去问冀行箴,才知孟阳已经被带了下去梳洗。
“倒也不是不想让他等着见太子妃, ”待到阿音走出屋子后, 径山在旁好生解释道:“只不过他现在的样子太过污浊不堪,恐会污了太子妃的眼,故而如此。”
原来这孟阳先前进宫来的时候, 不小心摔了一跤。好巧不巧的,他跌倒的地方之前刚刚洒过水。
那是一片泥土地。平日里干着的话倒也罢了, 不过是硬土加上灰尘。可是洒过水后, 那些硬土就软化开来,最上面还浮了一层泥浆。结果孟阳跌得满头满身都是泥水,走一步路还能踏出一步的脚印来。
这样的情形下,冀行箴也只见了他一面, 稍微说了几句话就让人带他下去梳洗沐浴了,并未多讲什么,打算等他回来再说。
径山说起这事儿的时候也是愁眉不展,“太子妃,不是小的乱说。那孟阳看着精神好似不太好, 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来。”
知道孟阳身份以及为何会让他进宫来的,不过是冀行箴身边的几名亲信罢了。就连阿音身边的几个心腹也都没有告诉。
径山是知晓内情的人之一。
听闻他这样说,阿音顿了顿, 问道:“怎么个精神不好法?”
径山仔细斟酌了下用词,迟疑着说道:“就是瞧着不太机灵。”
“那没什么。”阿音微笑道:“本也不需要他太机灵。”
这件事情,要的是个真实,要的是本来的事实。
那人的心思太活泛了反而不好办。
阿音并未离开。
今日天气不错,太阳很大。午后的院子里暖融融的,别有一番初夏时候的清丽景色。
她索性留在了昭宁殿的院子里,让人搬了一把藤椅放在院中,边翻看着一本书册边等着那孟阳收拾停当。
约莫又过了一炷香的时候,方才有人匆匆来禀,说是孟阳已经好了,来求见太子妃。
阿音就把手中书册放在了旁边的石桌上,朝着院门处望了过去。
不多时,一个灰扑扑的身影出现在了院子里。
那日身材很矮,比小巧玲珑的阿音只高了约莫一指的距离。身形佝偻,弯着腰弓着背,消瘦的身体弯成了虾米样子,一步一颤地挪到了阿音的跟前。
到了之后,他头也不抬,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连磕了三个响头,口中呜呜啊啊地说着,应当是想要讲出来行礼问安的话,只不过没了舌头讲不清楚。
阿音让他起身。
他就用手撑着地一点点站了起来,最终完全站好,躬身立在旁边。
岁月让他的容貌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脸上的纹路很深,皮肤黝黑,眼角下垂。头发已经完全白了。手上的伤很多,显然是时常做农活儿,所以指甲缝儿里都是污垢。
径山对外说,这是他远房的亲戚,名唤老阳,到了殿下的恩准,特来宫里做事。
孟阳离开宫之前是会说话的。即便宫里偶尔有几个老人在,也认不出他来了。
更何况,他以前就不过是个倒夜壶的,实在存在感太低。即便走在曾经认识的人跟前,也没人再能认出他来。
阿音便也喊他一声老阳。
“老阳今日进宫可还习惯?”她声音平淡地问道:“宫里规矩多。老阳若是不习惯的话,可与我说一声。我会适当地给你做些调整和安排。”
孟阳连连摆手,连连摇头,示意不必。
阿音并未勉强他,只与他道:“往后你就跟在我的身边伺候罢。我身边有个青枫公公,你跟在他身边听他差遣。若是有事的话,我自会寻了你来问。”
孟阳被寻来,并未有人和他说是来做什么,只说是太子殿下有话要问他。
此刻听闻被安排在太子妃身边,他非但没有半点的高兴,反而全身抖若筛糠,吱吱啊啊地喊个不停,又是摇头又是摆手。
阿音面容一整,声音陡然凌厉起来,“这事儿我已决定下来。往后你就在景华宫伺候!你若不肯,不若自己寻了道来走罢!”
语毕,她拂袖而去,独留了他在这里呆站着。
出了昭宁殿后,阿音走到了旁边的一棵大树后站着,静静地看着自己刚刚走出的那个院门。
许久后,孟阳一步步地挪了出来,粗糙的双手不住地擦着双眼,似是在擦眼泪。
但是很快,他就把眼泪给憋了回去。只因有一位相貌极其俊俏的小公公拦住了他,与他说往后跟着做事。
两人渐行渐远。
阿音又看了片刻,这才示意紧跟在身边的玉簪一同离开。
玉簪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悄声问阿音:“太子妃,婢子瞧着那老阳不是个坏人的样子。您这样防着他又是为何?”
说到这儿,她又提出了心中疑问:“既然是太子殿下允了径山公公把人带进宫来伺候。为何老阳不去太子殿下那儿,反倒是来了太子妃这里?”
阿音听她一句一句接连不断,轻叱了声“多事”。
玉簪低下头来,这便没敢再继续多问了。
阿音心知孟阳心里头肯定藏着事情。
一来是因为早先晟广帝就和她说了这件事情。且孟阳还被割了舌头。
二来,孟阳刚才见到她时那样惧怕,还有就是孟阳不住擦着的眼泪,都表明他很不乐意回到这个皇宫里。
显然是这儿有着让他无法摆脱的事情。说不定每每午夜梦回,那件事情还会萦绕在他心头。
只不过这事儿怎么让他肯说,而且让他“说”出来,这就是个麻烦。
毕竟是被人以“不能讲出当年事情”为缘由而割去了舌。孟阳的心里肯定是十分抵触那件事情的。轻易不肯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讲出来。让他肯主动交代,实在是难。
偏他是手不能写口不能言,各种逼迫的办法都不见得好使。如果逼得急了,就怕他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倒也麻烦。
虽说冀行箴肯定也会向法子,而且冀行箴的法子说不定很好很妙。但阿音也想要把这事儿给弄清楚,自然帮忙暗自思量着,打算过几天好好地在这孟阳身上试探一下。
现在这个时候不太合适。
如今孟阳初初进宫,正是心里头最提防、防备最强的时候,倘若刻意地试探他,说不定适得其反。
还是得等他过几日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心防渐渐放松的时候才可以。
虽然孟阳已经不能说话了,也大字不识不能书写,但是旁人讲话他总还是能够听得到的。
冀行箴现在也是抱了和她一样的打算。接连好几日,冀行箴那边都风平浪静,未曾对着孟阳做出任何事情来。
孟阳在宫里适应得很不错。
阿音给他安排的活计是扫院子。
孟阳毕竟是当年曾经在宫里头干过活,宫里的规矩都是知道的,不容易被人呵斥嚷骂。
虽然当年在宫里没有做过扫院子的事情,但是这些年他都是一个人住,天天地清扫自己的院子,早已成了习惯。这样子扫一个偌大的景华宫,只不过面积大了许多倍,但是过程差不了太多。仔细做完就好。
孟阳一天天地这样努力做着,倒是脸上的惶恐少了一点点,笑容起来了一些。
这天阿音正翻看着手里的账簿,思量着要不要凑了今天这个时候和冀行箴商议一下有关于孟阳的事情。这便听到宫人来禀,说是徐姑娘和吴世子已经到了宫外,求见太子妃。
听闻她们两个来了,阿音也顾不上旁的事情了,当即丢下手中东西起身说道:“她们两个如今何在?快快请了进来。”思量了下,她笑道:“不若就请去了御花园的花厅里暂坐罢。”
上一回吴南义和徐立雯便是在宫中御花园里相遇。而后吴南义表明了心意。
如今两人再次回到了这个地方……
徐立雯脸上顿时飞上了红霞,忍不住嗔了吴南义一眼。
吴南义乐呵呵地由着她在旁边看着,摸摸脑袋,笑得裂开了嘴,却一句话也没说。
“这是怎么了?”两人正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就听不远处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吴哥哥和立雯怎地在院子里站着?不进去喝茶?”
阿音走到两人身边,对着旁边伺候的小宫女佯怒道:“你们也忒的不懂规矩。竟是不请客人进到屋里歇着!”
小宫女正是先前她遣了过来请两人进御花园的那一个。
听闻太子妃这样说,小宫女赶忙行礼说道:“婢子知道错了。请太子妃恕罪。”
徐立雯心软,赶忙说道:“并非是她的错。太子妃可是错怪她了。原也是我们两个觉得这儿眼熟,所以多逗留了片刻,还没来得及进屋去。”
她这话刚一说完,就看到了阿音脸上的促狭笑容。
徐立雯脸红了红,还未来得及继续说,就听旁边吴南义道:“你也真信她。她啊。最是个爱捉弄人的。你瞧你,几句话下来就着了她的道了罢!”
吴南义让那小宫女下去,顺口道:“太子妃本也没怪你。你自去做事罢。她这是给我脸色看呢!”
小宫女笑嘻嘻地朝他行了个礼,躬身退了出去。
阿音说道:“吴世子说说看,我倒是给你什么脸色看了?”
吴南义当即板起了脸,“你自然是听着我们两人来看望你,晓得我们有了好消息,就刻意问难我。”
阿音先前听闻她们一同前来,本就猜测到了七八分。如今这个消息得以证实,她当真是欢喜得紧,顾不得与他细论那许多,直截了当问道:“真的?这一次是真的成了?”
“可不是。”吴南义开心得一直咧着嘴笑,“多亏了徐姑娘肯帮忙力劝。不然怕是还不成。”
徐立雯一听她说得这样直接,不由得脸上的绯色更浓。
“那可真是太好了!”阿音欢喜地说着,请了两个人一同到屋里去,边走边说。
虽然吴南义做事是鲁莽了些。可是这样的情形下,他能认真求娶,认真表明心意,徐夫人就再给了他一次机会,和他促膝长谈过。
这事儿还是徐立雯求了徐夫人。徐夫人又和徐大人商议,这才真正定了下来。
原来她们两个本也不是同路而来。
虽然两家的事情已经定下,可是孤男寡女的,又非有亲,怎能同路而行?
其实是吴南义搞的鬼。
他想着一定要来谢谢阿音,又觉得和徐立雯一同过来道谢更好一点,所以想方设法让冀若芙给徐立雯递了信,这才得以同进宫中。
“说什么一同过来道谢好一点。”阿音听了吴南义的话后却是不搭理他,转而去寻了徐立雯道:“他的心思其实和上一次一样。醉翁之意不在酒。分明是想寻了你和你说话!”
简短几句,把徐立雯说得闹了个大红脸。
徐立雯讷讷地讲不出话来。
吴南义不乐意了,凑到阿音跟前道:“妹子,你这可就不够意思了。哥哥好心来请你吃喜酒,你怎地这样说你嫂子?”
一句“嫂子”让徐立雯更羞了。
不过她对着吴南义的时候,倒是不如对着阿音时候那样局促不安,反倒是放开了点,当即抬头驳斥道:“你怎么说话的?都还、还八字没有一撇呢!”
吴南义许久的心愿得以实现,自然是她怎么说他都觉得好,乐呵呵地道:“没有一撇也不怕。很快就有了。很快就有了。”
徐立雯又羞又恼,跺脚道:“不害臊!”
说罢扭过身子不理他了。
吴南义赶忙好生劝。劝了几句后,还不忘和阿音道:“妹子,过些日子哥哥在洪都府摆酒,你一定过来吃酒啊!”
阿音有些犹豫。
洪都府太远了些。过去的话路途遥远,恐怕不能成行。
她就和吴南义道:“我倒是想去。只不过能不能行。晚一些我和行箴商议一下,晚些给你答复。”
吴南义有片刻的失落,临走前不忘再三叮嘱,“妹子,你一定要来啊。我可是等着你来。”
徐立雯上车前悄悄与阿音道:“他个傻大个,是想着你是我们的媒人,又是我们两个的大恩人。不来吃酒的话,他心里过意不去。只不过这样的话他说不出口来,我就代他给太子妃说一声了。”
话到了这个份上,阿音也不好拒绝了,就道:“我尽量去。”思量了下,又道:“到时候有了准日子给我个信儿。我尽最大可能腾出时间来赶过去。”
徐立雯拉着她的手好生和她道了谢,这才钻进马车里。又掀开了车窗帘子不住地和她招手挥别。
阿音看着天气不错,就也不坐轿子了,索性步行着往景华宫行去。
走到半途中时,她偶遇了另外两人。却是大皇子冀符和郑贤妃。
最近冀符时常进宫来寻郑贤妃。
这事儿是郑贤妃求了晟广帝的。因为郑贤妃最近身体不太好,染上了咳症。晟广帝看冀符最近安分了许多,就也允了他进宫来陪伴母妃。
阿音遇到他们的时候,正巧是冀符将要离宫,郑贤妃来送他出去。
母子俩依依惜别着,看到太子妃,冀符躬身行了个礼,又和郑贤妃说了两句话,这才离开。
阿音根本没想过搭理他们。不过是偶尔遇到了才不得不望见几眼。见冀符将要离开,她也没当回事,继续自顾自地往前走。
谁知走到院子角落的时候,她看到旁边的屋子侧旁躲了一个人。
那人蜷缩得很小,又因一身灰扑扑的衣裳,不仔细看的话发现不了。
此刻他正探头看着郑贤妃和冀符那边,并未注意到阿音。直到郑贤妃和冀符离开了,他才慢吞吞地从屋侧旁走出来。手中还拖着一袋子枯草和枯花,看来是准备丢弃它们的时候路过了这里。
阿音闪到旁边角落里的阴影处静静看着。等到孟阳拖着袋子渐渐远走,她方才踱步出来,又回了景华宫。
回到屋子里后阿音忽地想起了一件事。
之前径山说起孟阳入宫时候跌在泥地里时曾经提到过一句,当时他们走着的时候,远处走过了郑贤妃和大皇子冀符。
那么孟阳会不会是看到了他们两个人之后方才跌倒?
这两次到底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
阿音思量了下扬声唤道:“来人。”
玉簪急忙撩了帘子进屋,“太子妃有何事?”
阿音吩咐道:“你去看看孟阳回来了没有。倘若回来了,让他过来一趟。我有话问他。”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媳妇儿棒棒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