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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贵人的死对外只宣称是意外,一切后事都从简,加上嘉庆帝不愿多提,因此,这事便成了这次围猎中的禁忌话题。
纵使众人心中疑虑百千,却也不敢再多问什么,只是在说话和行事上更加的小心。
转眼间,围猎便到了决定胜负的第三天。
贵家公子们都心知肚明,这围猎明面上是说不分尊卑,可皇上的私心却是希望那拔得头筹者是众位皇子之一,因此,到了最后一天,进入围场的人便是屈指可数了,就算有几个仍旧坚持到最后的,却也不敢与两位皇子争夺猎杀黑熊的机会,便是朝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猎些小物罢了。
“三弟,听闻黑熊在西北方向,你可有兴趣与本宫一较高下?”谢禹半眯着双眼,跨坐在高头大马之上,即使是在围场,他的身上却依旧散发着一股庸懒儒雅的味道,与谢蕴身上的严肃冷酷却是恰恰相反的。
他半笑着看着谢蕴,似在询问,实则是挑战。
却不知,他那眸子的背后也隐隐藏着锋芒,握着缰绳的手十分用力,这一刻,他下了一个决心,脑海中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若是他胜了……
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很快,眼中的期望便成了无边的酸楚,嘴边的笑意也渗进了苦涩的味道,他背负的太多,不能像谢蕴那般不顾一切……
“有何不可?”谢蕴没有半丝的迟疑,双腿一夹马背,便朝着西北方向飞驰而去。
这是他第一回参加狩猎,也是志在必得的一回,他自然明白谢禹话中的意思,如若输了,谢禹极有可能会跟他提相同的条件。
谢禹的唇瓣勾了勾,脸上杀气一闪而过,而后亦快速的追上了谢蕴。
围场的猎物几乎被猎得干净了,因此,一路上顺畅无阻,越是接近黑熊的栖息地,危险的气息便越发的明显。
别说是猎物,便是连鸟儿都不见了踪影。
两人互望了一眼,纷纷下马,放轻了脚步朝着那侍卫查证的方向走去,空气中黑熊身上的气息越加的浓烈,几乎可以断定,离这不远处,便是黑熊的领地了。
两人同时放缓了脚步,神情也疑重起来,要知道黑熊的攻击力极强,两人也都对黑熊做过一番了解,闻着这浓烈的体味,便能猜测到那是头成年黑熊,他们若是冒然进入黑熊的领地,只怕会立即激怒黑熊。
以谢蕴和谢禹的实力,或许能勉强战败它,可是……两人的伤亡也在所难勉。
“这家伙晚上瞧不见东西,我们等太阳夕下再动手如何?”谢禹寻思了一番,决定按照他一早拟定的计划行事。
谢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便开始在周围寻找什么。
谢禹的想法,却也是他的想法,勾了勾唇,谢禹却是寻了个安静舒适的地方躺了下来,打算养精蓄睿,保持体力,以便战斗起来发挥最大的实力。
双眼方才半眯了起来,耳边响起几声脚踩树枝的噼里啪啦的声音,谢禹以为是谢蕴在四周布陷井,因此,并没有睁开双眼,反倒放心的睡了起来,那声音也没有停下,一直在他的耳边响着,直到一片毛绒的东西触到了他的脸上,谢禹这才猛的乍醒。
出于本能防护,他一脚朝着那不明物踢了过去,随着一团乌黑在空中抛起落下,惨叫声响起,谢禹也清清楚楚的看清了方才那接触他的是什么……
是一只小黑熊,浑身圆滚滚的,此时被他一脚踢翻在地,正挣扎着想要起来,似乎摔痛了,一直戒备的看着谢禹,眼神可怜巴巴的,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萌萌的模样着实将谢禹逗乐了,他的唇角勾起了一丝温暖的笑意,缓缓走过去,却也不惧怕这小东西,一把便将它抱了起来,细心的查看它伤在哪里,小东西倒也配合,摊开四肢任谢禹检查。
谢禹看着那被他踢伤的地方,有些红肿,便掏出胸口带着的伤药,准备替小黑熊擦上。
便在这时,一声嘶吼贯彻长空,将周围的树叶震得‘哗哗’作响,沉重的脚步声自正前方传来,仿佛将整片地都震得摇摇晃晃,谢禹的手一僵,猛的一抬头,便瞧见一只身型巨大的黑熊朝着这边走来,它有双眼中满是凶恶的色彩,龇牙咧嘴的瞪着他,似乎要将他拆骨入腹。
谢禹的全身都僵住了,他上过杀场,杀过敌,也习惯了血腥,却从未与这种极度危险的动物有过接触,那黑熊的体型有谢禹的二倍多,浓密的长发证明了它的健康与强壮,不必怀疑,这头黑熊足以将谢禹徒手撕碎。
“不要放那小黑熊离开!”便在谢禹呆怔之际,谢蕴提高了八度的声音从谢禹的身后传来,而后谢禹出于本能的将小黑熊再抱紧了一些。
便是这么一个小动作,让黑熊前进的速度放缓了,趁着这个档口,谢蕴迅速的来到谢禹的身边,一边观察着那大黑熊的一举一动,一边沉沉道:“这家伙定然是以为你要伤害它的孩子,进而发怒,若是你将这小东西放走,那家伙定然会将你我撕碎。”
眼下,这小黑熊是他们手里唯一的法码。
谢禹这才恍然大悟,抱住小黑熊的手不禁有些颤抖起来,即便来时想过千百回,但真到了这一刻,恐惧由心而生。
小黑熊在谢禹的怀里发出了几声小小的嘶鸣,它并不知道危险的来临,反而在谢禹的怀里蹭了蹭,显然很喜欢这个新结交的小伙伴。
“我们该怎么办?”谢禹看着怀中这无害的小家伙,想到他眼下却是利用它来伤害它的母亲,心中闪过一丝不忍,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处境,皇后赵氏的行为亦是如同自己眼下的行为,一时之间,他的心中燃起不耻。
脸上也是青一阵白一阵,不知道该放小黑熊回到它母亲的怀抱,还是应该利用它来抓住大黑熊。
“这可是个大好时机,筹码在你手里,你说该怎么办?”谢蕴的鼻间发出一声冷哼,于谢禹的问话却是嗤之以鼻。
这些年来,他虽不问朝事,与宫中众人的接触也不多,但不代表他便不了解他们。
谢禹表面温润无害,可骨子里却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些年来,他表面臣服皇后,暗中却一直查访母亲韩昭仪的遗体下落,便在前段时间,他突然不再追查,反而对皇后越加的孝敬起来,与此同时,谢禹却在京郊的普宁寺的周围布下了天罗地网。
普宁寺是皇家的寺院,皇后每年的寿辰前必定会挑一个日子前往普宁寺祈福,而这次回京后,紧接着的便是皇后的寿辰了,太子的目的显而易见,从而也该明白,他早已查清了当年韩昭仪的死因。
这次他若是拔得头筹,他所提的条件必定会与皇后和韩昭仪有关。
所以……太子会一时心软放过这只小黑熊?
便在谢蕴暗暗思量之际,谢禹的手却慢慢松开了,那小黑熊圆滚滚的身子在他的怀里扭了扭,而后便朝着自己的母亲的方向跑了过去,跑到半路,小黑熊又回头瞧了谢禹一眼,似是有些不舍。
“不是要一较高下吗?眼下我们可以来一场光明正大的较量了!”谢禹瞧着小黑熊奔向了黑熊母亲的怀抱,嘴角竟勾起了一丝欣慰的笑意。
如若当年,他的敌人也能有一丝仁慈,那么……他也不会成为如今这副模样。
对于他的行为,谢蕴却也没有太多意外,点了点头:“确实,若是这场仗臣弟赢了,你不要再纠缠连鸢了,如何?”
“一言为定!”谢禹失笑,慢慢的起身,与谢蕴并肩站立。
两道俊逸不凡的身影在这空旷的围场中更显得炫目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