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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倩兮扬了扬头,直视着云清,得不到同意的答复,她抿着嘴思索着策略。
“我们需要你的帮助,都说章少帅是有远见,有进步思想的年轻人,我也相信您是的。文先生的事业不应该中道崩殂,我们需要得到章少帅的帮助”。
杨倩兮直白的说道,她瞪大眼睛,美目流转,没丝毫的怯意。
“你为什么相信我?是什么人不允许江先生离开北平吗?”
云清道。
“田瑞和的人一直在监视我们,他们不允许江先生离开北平。但是,南方很多人原就是与文先生不睦的,一旦是这样的局势持续下去,文先生的事业就真的后继无人了。”
杨倩兮不再称姐夫,而是一句一句的文先生,俨然,她强调的是革命事业。
杨盼兮走过来,向云清与凌寒行礼:“教你们为难了……但是,此番事业,先生看做比先生生命更为重要。我代先生谢谢诸君。”
“好。我帮你们……”云清道:“江先生在那儿?一会儿他随我车出去,没有人敢查。”
“他去请医生了,您稍等……”未及杨倩兮的话音落,从院子里走来的却是江文凯与曼卿。
江文凯长袍,为曼卿拎着药箱子,曼卿一身白绸缎的旗袍,气质翩然。
这样的局面会遇见,实在是超出所有人的意料。
“章少帅,沐少……”江文凯拱手行礼。
“章少帅答应送你离开北平,你稍作准备,走吧。”杨倩兮直接的说道。
江文凯一愣,旋即明白事情的缘由。
“谢谢章少帅。”江文凯道。尽管是已经远过了而立之年,但是江文凯面容英朗,他始终都是身姿挺拔,昂扬激情,看起来并不比云清与凌寒大许多。
“江兄,不谢。我们同是希望着天下能安定太平,希望局势稳定。”云清道,这话此刻说出来,是拳拳之心。“江兄稍事准备,随我车出北平,我同去天津,您转道天津乘船去沪上应该是比较安全的。”
江文凯点头,略是沉思:
“陆医生说有自日本带来对先生病痛有缓解的药,我看陆医生诊治之后再走吧。”
“姐夫现在在昏迷之中,怕是一时间还不能醒,再说,陆医生的药也不能马上见效,你还是别耽搁了。”倩兮道。
“我需要等文先生清醒之后在用药,江大哥要是有事儿就去办事儿吧。。不必管我。一会儿,还有凌寒送我呢……”曼卿道,向凌寒惨白一笑。
曼卿早知道凌寒在城外驻军,却一直都没有等到凌寒的任何消息。不期却在这里遇见。这番话,曼卿说的很是自然,倒是江文凯略是一愣。他不是旁人,他知道曼卿与凌寒的婚姻的问题,只是,如此场景下,也不能多说一语。
旋即,江文凯随云清的车离开肃王府的寓所;凌寒与曼卿等文诗英醒来。文诗英病情无望治疗,是明眼人都看在眼里的事情。林盼兮纵使是性格坚强,却也是陷入悲伤。曼卿只得婉言相劝着。
“先生大我二十几岁,我嫁的时候就知道他很难陪伴我一生,可是,也未及料到会这么匆忙。往时忙于事业,风雨辗转,我陪伴在他身边,都觉得未能好好的照料他,他才是一身的病痛,而我们夫妻,也未能执手守护一生。你们年轻人,更是觉得来日方长,可是,未来有那么多不可预计,要是好好的照顾着眼前人啊……”
林盼兮语重心长的说道。
凌寒点点头,望了望曼卿:“谢谢夫人的教诲,我知道是我忽略了曼卿……以后我会好好照顾曼卿的。”
凌寒轻轻握住了曼卿的手,曼卿旋即一惊,随后又安然的任由他握着手。
“你辗转战场奔波,莫说是没时间陪伴家里人,怕是一家人都是为你担心。曼卿是我妹妹,我是盼着她能够顺心如意的,你说好好照顾她,也愿你是真心的。我这般说一句,你自然是会应一句……可是,我是由心的希望你们好好过的。”
林盼兮道,眼中有泪光闪闪。
“放心吧姐姐,我会好好的。”,曼卿道。“姐姐才是要保重自己,你照顾文先生,委实辛苦,别是太悲伤,伤了身体。”
“姐姐,你才是想太多了……我听别人说起过沐先生,是位青年有为的将军。男儿志在四方,当然是要为国为民做一番事业的。曼卿姐姐嫁了一个这么卓越的将军,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曼卿姐姐才是该放下儿女情长,如姐姐一般,去佐助沐先生的事业的。”
林倩兮扬了扬眉,说道。
这番话,倒是让凌寒与曼卿都不由得诧异,对这个妙龄娇俏的女孩子另眼相看。
林盼兮苦笑,摇了摇头,虽然对妹妹的话不是很赞同,却也是没有说话。
恰是这是,文诗英略是呻吟了一声,醒过来了。
文诗英比早些时候瘦了很多,竟然是有些皮包骨的情形,皮肤松垮垮的,他眼圈乌黑,目光无神,他辨析着眼前人,看出来是凌寒,强打起精神朝他挥挥手。
看到文诗英此情此景,凌寒心中抽痛,眼泪就浮上了眼睛。
“文先生。”凌寒轻声唤着,握住了文诗英挥着的手。
“我是不行了,事业尚未成功,以后还是要你们年轻一辈多努力,努力!”文诗英气力都有些弱,目光黯然,但是,凌寒从他的眼中看到是不竭尽的力量与光芒。
凌寒眼眶已经红了,强自定了定神,重重的点头。
文诗英一旦是清醒过来,就会剧痛,他不由得吸着气,呻吟着,嘴唇都有些颤抖。
“文先生,我帮您打一针止痛。”曼卿道。
“别,我,清醒些,还有事情……”文诗英坚持着。
“是新药,不会影响您的意识。”曼卿道。
文诗英这才是同意。他已经是瘦骨嶙峋,微微的动作都是使不上力气。杨倩兮说着江文凯已经离开了北平,文诗英略是安慰,又旋即叫文夫人找他的部下王晨过来说要留下遗嘱。
因着曼卿注射的止痛针,文诗英才将将止住了疼痛,恢复了些精神。他没有力气说话,便只是由文夫人端着,喝了些水。文诗英的部下王晨过来纸笔,随他到北平的部分属下也都被请了进来,文诗英口述,王晨执笔,开始叙说遗嘱。国事遗嘱,家事遗嘱,文诗英说话都格外的艰难,却是说的很郑重。他努力打起精神,没有悲戚,异常的坚定。
“事业未竟,以后神州,全赖诸君!王晨,文凯,你们一定要维系我政府我党,坚持努力,事业成功!”
文诗英执笔,在遗嘱上签字。
笔倏然而落,杨倩兮捡起笔递给了文诗英,又用书垫着纸,拿给了文诗英。
“姐夫,您再试试……”
杨盼兮已经红了眼圈。
文诗英咬着牙,撑着签字,他重重的用力——这也可能是他最后签下自己名字了。签完字,文诗英手一松,人倒在了床上。杨盼兮将他揽入怀中,声声呼唤。
文诗英并没有昏睡过去,只是无力和剧痛有些恍惚。他躺在杨盼兮的怀里,艰难的睁着眼睛,深情的看着妻子。
杨盼兮伸手握住了文诗英已然无力的,骨瘦如柴的手,勉强的笑笑,想给他安慰。
文诗英终究是无力再清醒太久,昏昏沉沉的闭上眼睛。
众人惊呼着。
“文先生只是需要休息……”曼卿道,查看着文诗英的病情:“请大家安静些,让他再稍事休息吧……”
“那先生还会不会好些?”
“这就不能有起色么?”
……
屋里的人喧嚣的问着。
“文先生是肺癌晚期,病入膏肓,病情已经是很严重了。大家都知道眼下是怎么样的情形,就不要再做无谓的忧虑了。大家都是姐夫遗嘱的见证人,王先生还是执笔人,大家还是有事情需要去担心去焦虑的。那些事情,甚至比大家聚在这里议论文先生的病情更有用。”
喧嚣中,杨倩兮的声音响亮。
他本不是革命党的人,只是作为文夫人的亲眷随行,眼下却是有这番词色,倒是让人们刮目相看。
“先生的嘱托与志向皆是我辈的革命事业,我们亦当以事业为重!”王晨道,重人也是应着。
待王振与同僚离开,曼卿查看着文诗英的状态,与照顾着文诗英的医生交流着病情与看法,又交代着照顾文诗英的护士关于用药的情况,才与杨盼兮道别。医生最无奈的时候是看着病人无比痛苦却又无能为力,曼卿与杨盼兮在日本很是亲厚,姐妹相城,推己及人,更是多了几分伤感,终于是忍不住的落泪。
凌寒帮曼卿提着药箱子,一手挽住她的肩膀:“曼卿,别哭了。你若是再哭,文夫人更是难过了。眼下,大家都当要坚强!我们齐心协力照顾好文先生才是重要的!”
曼卿才是艰难的点头应着,说着明日来看,才依依告别。
自肃王府出来,曼卿依旧是难以抑制的伤感。她由凌寒的肩头,感受着凌寒的体温和气息,莫得更是伤感。
“凌寒,你所经历的,怕是比文先生还要惊险。我,也想和文夫人一样,看着你才好。”一语毕,曼卿泪落。
“我害你担心,对不起……我送你回家吧。”凌寒用力捏了捏曼卿的肩头,道。
最远的距离,便是相依偎,却是太多心事无从说起。
哪怕是爱与关心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