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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慕水这一离开,跟他的交集,从今生往后,都是零。
就这样结束了吗?
他曾经短暂的怀疑,一次次在她的否定中被打击碎了,他相信慕水,所有不再幻想了,但是此刻,巨大的焦虑和欲裂的头痛都是因为什么?
“先生,先生……”空乘礼貌地掀开帘子进来,恭敬地在膝盖上合上双手,微笑提醒着,“您的手机请关闭一下好吗?我们马上就要起飞了,您有什么事可以落地后联系对方报平安,或者现在发个短信而已,我们还有三分钟就起飞。”
他恍惚回神,长指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机。
沉声开口:
“我知道了,马上。”
空乘走后,他编辑了一条信息发给江慕水,之后,关机,在欲裂的头痛中闭眸养神,等待落地。
“叮咚”。
一条短信提示声响起。
她蹙眉,从大衣中掏出手机来看。
“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知道不太可能还是问一句,他……是我的吗?”
她看了一下号码,立马打过去,但是对方已经关机了,想必已经起飞。
她温暖地笑了,选择了不回答,而是订了一张回程的机票,加一张儿童票,她知道过程不会容易,但她势在必得,所以……这一次的聚会是一场硬仗,所有的亏欠、愧疚、责任、苦涩、愤怒、责备……统统都来吧,像狂风暴雨一样,她承受所有自己该或者不该承受的部分,只要她可以带走小诚,所以,一切都来吧,她绝对不怕。
***
许欢瑶醒来的时候恍恍惚惚的,看到医院的天花板后,她毫无生机的眸子就这么直愣愣盯着天花板,纹丝不动。
脸色苍白,插着鼻观,通着氧气,浑身酸软无力,感觉下一秒就要死了。
整个病室很安静。
无人问津的那种安静。
许欢瑶一直觉得自己躺到可以看到自己老年生活了,突然之间门外传来了一阵喧闹声,不知怎么还听见了敬礼和上下级对话的那种生意,让她一时幻觉自己好像在看抗战片。
在家里,不用工作的日子,陪着许敬尧和宋柒然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
此刻却已经不复存在了。
门突然被打开。
许欢瑶赶紧闭上眼睛,脑袋也颓然地别开到一边,她不想见任何人,不想听任何人说话。
稳健有力的脚步走到了她面前,从床底可以看得出是一双黑色的军靴,那人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她旁边,半晌都没有动静,片刻后,许欢瑶觉得有点不对劲,好像有只手……慢慢地,覆上了她的小腹……
警觉感一下子冒了出来,许欢瑶猛地瞪着猩红的眼睛转过头去,嘶哑道:“谁?”
庄严没想到她已经醒了,整个人呆滞在了那里。
他脸色逐渐因为震惊而涨红了,五指赶紧蜷缩起来,缩回去放在腿上,但已经来不及,她明明已经看见,没看见也感知到了!!
她什么时候醒的?
都昏迷大半天了!!
许欢瑶震惊看向了眼前的男人,他的轮廓冷硬坚毅,但是没唤醒她多少记忆,那些肃杀翠绿的军装才让她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谁,眼神艰难地转了转,接受了清晨时候他知道她和殷千城滚床单了的事实,她的脆弱敏感,颓然惨败,都被这个男人看去了。
她唇色苍白,凝眸空无一物地盯着天花板,嘶哑道:“你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刚刚,想对我做什么?”
庄严的俊脸一下子憋胀得通红,红得让铁血柔情不敢散发出来,他攥紧了拳头,不知该怎么解释。
“我……之前在药店碰上你,你晕倒了,我把你送到医院来。医生检查后说你身体不好,子宫……有炎症,严重些。”
他的眼神控制不住地瞥向她的小腹,那里平坦无比。
许欢瑶心头剧烈一痛,忍不住地颤抖起来,手突然地紧紧摸上自己的小腹。
这怎么能出问题呢?
炎症?
怎么会有炎症?!!
她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庄严,嘶哑道:“那孩子没问题吧?我还能怀孕吧?这次没失败吧?”
庄严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他的眸光也有些复杂。
一开始听殷千城解释那件事的时候他并不相信,觉得许欢瑶也是被陷害的,但是此刻……呵,此刻看着许欢瑶的模样,谁都替她辩解不了了,庄严凝眸的样子相当复杂,他唇色微微有些黯沉,垂下头来,没说话。
他起身,用水杯倒了一杯热水,放在了她床头。
他低哑道:“暂时没问题了。我在医院旁边的器材店让人煎药,药好了,我去拿。”
“我这个胎不能出任何问题!!”
她突然在后面嘶喊了一声。
已经走到了门口的庄严,此刻慢慢缓下了脚步来,他的心境本就复杂,沉甸甸的想去散一下心,但是许欢瑶这么疯狂让他难以招架,庄严慢慢转过了身,凝眸看着床上坐起来的许欢瑶。
曾经许欢瑶特别爱美,破坏形象的事情她一向不干,别说这样塞着鼻管脸色惨白,像个女鬼一样披头散发地喊话。
放到以前根本不可能。
想来也知道是因为,殷千城根本就不在意许欢瑶的美貌,就算承认她美她也不过是个蛇蝎而已。
庄严不打算拿什么带色眼镜看她,人都有阴暗面,谁都不是真的百分之百善良无辜,但是许欢瑶当着自己的面这样破坏她自己的形象,庄严看得有些心疼但失望。
他淡淡转身,道:“嗯。我知道。所以我说,让人煎药去了。”
许欢瑶猛地露出了一副被迫害妄想症的样子,惊恐地往后缩了缩:“你不会害我吧?你不能给我下药让我不能怀孕啊,你是军人,你要守纪律,所有人都想害我,尤其那个江慕水,你不能再害我了听见吗?庄严,你是军人世家!你就更不能……”
庄严突然笑了。
他的笑容缓和了几分许欢瑶的紧张,他半晌后收起笑容,轻声说道:“你不放心我,我让别人来照顾你好吗?你不喜欢看到我,否则不会是这副样子,呼……我想想,你会对谁没有防备……云蔷?清姐?许默言?还是你妈妈?你说,我都请到你面前来。”
许欢瑶愣住了。
庄严开着门,转过身对着她,说,“云蔷姐最近店里招了人,有空陪你;清姐或许会带她家小宝来;许默言没有时间只能请护工,你母亲最好,但是还没从国外回来,你需要的话我尽快联系她。”
他神情低落,但态度是积极而关心的,掏出手机,低哑道:“欢瑶,你要谁?你说。”
你要谁?
你说。
这短短的一句,瞬间打破了许欢瑶的所有戒心,许欢瑶眼眶红了,红得彻底,瘫软在了床上。
她半晌后,才开始对着床铺哭哭笑笑,却发现哭不出一滴眼泪,笑也只是肌肉牵动,她的心脏好痛啊,痛得快要喘不上气。
庄严脸色巨变。
他猛地上前,将掉了的鼻管重新塞进她的鼻子里面去,给她氧气,他知道这个样子很丑,但是他的手臂一直紧紧握着许欢瑶的手腕,一丝一毫没松开。
许欢瑶也知道。
她慢慢腾开了一点儿距离,死死抓住了庄严的手,盯着他颤声气若游丝地说道:“殷千城说……他以后会在别的国家跟江慕水结婚,我移民,跟我的孩子被迫分开一辈子,所以除了中国的名分,江慕水她什么都不会比我少……哦不,是我免费给殷家生了个孩子然后拿了一纸婚书,别的我什么都没有……庄严,你会不爱一个人不爱到这种地步吗?你会对她如此残酷吗?不是说……殷千城是你们商界的上帝,善良诚信最有善心的那个吗?他怎么会这样对我呢?他的心……到底还是人心吗?”
庄严脸色冷肃。
半晌后他平静说道:“我猜,他是的。欢瑶,你仔细想一想,你跟江慕水两个人都在他身边,他亏欠你一个婚约,但是同样亏欠江慕水,如果他对你好,那对另外一个人就是伤害,他选择了江慕水就必须牺牲你,在这个选择的前提下、在他拿你完全没有别的办法的前提下,他这样对你算是仁慈了,你不觉得吗?”
“那为什么我就是被牺牲的呢?”许欢瑶猩红着眼睛抬起头,“我将度过怎么样悲惨的比寒窑苦等十八年都悲惨的人生他考虑过吗?”
“他考虑过,”庄严深深凝视着她,黯哑说道,“但你还有别的好的出路,你不选。你去生拉硬抢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是他把你逼成这样的,是你自己。你让一个不爱你的人怎么处理你才算是对你仁慈?在他本就不欠你什么的前提下,他对你好,但是不能伤害他身边的人,就是他的底线。在底线范围内还是让江慕水受了莫大的委屈,是我,我也会觉得更对不起她江慕水的。”
“你们都是疯子!!!”
许欢瑶冷冷地用尽全力推开了他,嘶吼了起来!
“你跟我哥!你们都是疯子!!你们都被洗脑了!没有一个向着我的!没有什么强迫被迫,他现在是我未婚夫!却这样对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