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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河一边摸一边不经意般地道:“也不知道多久以前的事,微生常流在老仙修炼,他仙资不凡,悟性通透。可是,有一天,在我悄悄潜进老仙的时候,他居然找到我。微生常流是个聪明人,他问我说,有没有修仙的捷径,不用经过漫长的岁月,快速地增长自己的能力?我说有。他便说,拜我为师,请我教他。”
“可是他已经是老仙师尊的闭门弟子。我说,你怎么敢呢?要是别人发现,你就死定了。微生常流便说,连大名鼎鼎的乖张的五河都不敢相信,那就不会有任何人相信了。我问他,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他便道,因为他是老仙师尊的闭门弟子。”
五河提着箭,慢慢走到端面前,伸手一点,冰冻住端流血的口子。她将几厘箭还给端,笑容不明道:“是把好箭,可惜跟错了人。”
周围空间瞬变,变成白茫茫的冰凌雪山的极北地。
五河站在端身后,双手环住端,手把手地带端拉满弓,端极度不想与五河触碰,可是手却不听任何使唤。五河带着端拉满弓,放箭,箭去如飞,一变成百,箭雨直下。
“只要你做我徒弟,箭就不会跟错人。”五河的气息如蛇一般在耳边吐信子。
周围空间又瞬变,回到了空无一人的并州府,眼前还是五河,四周还是拥挤的,让人想一把火烧了的满屋白发。
“怎么样?”五河笑道。
“呸。”这就是端的回答。
五河依旧微笑,五官却渐渐扭曲可怖,脚下的大地和头上的房子都在颤动,继而无数白发从地底冒出,从天上翻滚而下,地动山摇,几厘箭在空中无人便动,自拉满弓,飞箭而出,箭羽铺天盖地,射杀每一位姑国公民。人间炼狱再现!
端心脏紧缩,猛得从床上坐起,额头虚汗连连,手中锦被柔软,才发觉做了一场噩梦,梦中余悸未定,慌得端心砰砰直跳。
室内碧纱笼内红烛静静燃烧。端一时分不清现在是何时。
止从书房回到内室,见到的是端摸着几厘箭,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时间过得好快,现在离我们守岁时过了多久了?”端浑浑噩噩算不清。
止端详端的样子,确定她没有生病,温声道:“过了近一月了,今晚怎么了?”
“做了个关于五河的可怕的梦,吓得我不敢一人睡了。”
止摸摸端的脸颊:“我去洗漱一下,马上回来陪你。”
“我都要闷出病来了。”端手撑着额,虚虚地道。
止握住端的手,道:“等我忙完这一段,就带你出去透透气。”
这一段时间确实止很忙,半月前,并州喜年气氛未过,中元节前后,并州在一片节日祥和氛围下,悄然编了一支五千人队伍,突袭边道。
这是一场有去无回的突袭,公户止摆了一道鸿门宴,许了幻境诺言。
白阶为将军。
端在并州府里听止提了袭击边道这件事,万没想这次战役有更深的政治意义。
借刀杀人。
止让钟离余党与边道匪徒撕杀,自己一本万利,上策。
对于端这边的想法,是恼恨自己对于消息得知途径的狭隘及落后,刺激得本就根深蒂固的不安感日渐积累,在这场梦中爆发。
公户端和公户止都是不安的人,这点他们殊途同归。
端是从谁的口中得知这些消息的?并州府里没人会主动告诉她这些的呀?
现在除了白阶,她能还有谁?
距上次舍得亭里公户止提过介意她和白阶的正常交往后,端一直将这事藏得很好,再未主动联系过白阶,白阶自然更不会无缘无故来找她汇报事情。
但凡端走出内室,除非公户止在一旁,到哪红娘都跟着。
出兵前白阶来过几次议事厅,或他一人,或旁边走着有些面熟的人。
“我的好姑娘,别再问我白阶来没来的了!”红娘后悔万分,为什么当初自己要介绍白阶给她认识。
端托腮发呆道:“我只是想知道大约什么进程而已,又没去见他。要不你让我自己过去,保证不用通过你。”
“别,还是我自己亲力亲为吧。”红娘道,“我还要与他物色好姑娘。”
每多问一次红娘,意味着止知道多一次自己在询问白阶。
可是明着里公户止也不说,端也不说,公户止在等端自己主动坦白,端认为此事很久之前她已经解释过了,再提不免让人劳神。
清者自清。
有人说过,你不说,我不说,要不得清者自清,时常‘自清’的时候,什么都结局了。
端悄悄翻出内室的围墙,躲过红娘的视线,一路作下人打扮,溜到议事厅前,在老地方放了自己的信条。
傍晚有了回音,白阶在信条上大致地说了一下此次出兵的规模与人数。
最后结上一句话:“梧桐姑娘,这是最后一次了。”
端心中空落,是局外人般的空落,她总是与时代插肩而过般,望着他们渐渐远去,留她一人在原地。
最后一次的含义,端黑心地但愿是白阶做好一去不会的最坏打算,也不愿是白阶决定与她割裂。
她有什么可以使白阶誓死效忠的东西呢?甚至不能从她身上得到半点好处。
一晃眼这事便过去近半月,端在屋内觉得光阴荏长,觉得应该过去了大半天的光景,一问才知道只不过过了一个时辰而已。每日没有剧烈的奔走操劳,胃口渐渐不如前,长时间呆在房内看书,偶尔射箭,偶尔一人练剑,她的时间胶着不动。
止洗漱回来,发尾一根发带缚住,端往旁边让了让,好让止躺进来。
止探探端的额头,再次确定她没有发热之类的生病,安抚她道:“不出五日,带你想去的地方逛一圈。”
“我可记住了,你别忘了。”
“一定记得。”止给端掖好被子,问:“做的五河什么梦,脸色这么难看。”
“在梦里又被她打了一顿。”端没好气道。
止没良心地笑了笑,从背后搂住他。
“这两日红娘请了个把喜脉很准的医官过来,”端道,“我说了我没怀孕,红娘一点都不信,这下死心了。”
背后的止吻了吻端的耳朵,未接话。
“你也以为是,是吗?”端扭头看他。
“嗯。”
端转过身与他面对面地躺,仔细打量止的神情,虽不是失望,但看着怪让人心疼的,她抱着止道:“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没关系。”止一手抚上端的背。
“边道的战事怎么样了?”
“按所预料的方向走,未有太大问题。”
端不好细问,她所知道的一些内幕是白阶告诉她的,她要问了就穿帮了,止肯定想得到是谁透露的,白阶私自泄露军情,按处可斩立决。
“欲言又止的模样,你想问什么?”
“这次,能清得了匪吗?”
止摇摇头:“不能。”
止一下一下抚摸端的背:“这次我是想借边道的名义,铲掉观音山以南驻军的钟离势力。观音山驻军势力牵扯众广,牵一发动全身,处理起来不得不费点劲。”
“那会波及到我们的人吗?”
“你是问白阶安不安全?”止道,“他是白老将军的孙子,顾忌这点,我也不能在这时候让他出事,我送了替身过去,白阶可以金蝉脱壳。如果这样也不能救他,许不是做武官的璞玉,白老将军也不能怪罪于我。”
端安然闭上眼睛,缩在止的怀抱中,叹道:“你真是一顶一的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