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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纸脸尸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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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棺材落地,一声巨响在院子里响起。我转头看见王师傅的身体明显的一颤,就好像是那口棺材砸到了他一样,脸色比之前还要惨白难看。

    他闷哼一声,眉头紧皱,骂了一句,张大叔,当真要断子绝孙?!

    骂完之后,王师傅二话不说,从背篓里取出一把斧头,转身就朝着爷爷的棺材走去。走到棺材前,他举起斧头就要劈下去,但是手抬到空中,突然好想想起什么事,又骂了一句,这才招呼我和大伯过去,对我们讲,等一哈我喊一二三,我们三个把棺材翻过来。

    一开始我还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什么叫翻过来?棺材现在不是很好的搁在地上吗?

    大伯也有这个疑问,问了王师傅一句。

    王师傅指着我大伯的鼻子就骂,你们晓得个卵子!老子喊你翻就翻,哪里啷个多滴屁话!?要是不想你屋老幺活,你就站到一边看到起。

    大伯关心我爸的安危,就算是有疑惑,也只好听从王师傅的安排。我在农村里也见过大大小小的棺材,但是还从没见过倒着放的棺材。可毕竟这里王师傅懂门道,只能听他的。

    等王师傅喊完一二三之后,我们三个一起用力,把爷爷的棺材给翻了个底朝天。由于棺材盖子是一个弧形,翻过来之后还左右摇晃了好几下,在一丝残月的照映下,显得格外的诡异,看上去就好像是爷爷的尸体在棺材里左右摆动一样。

    王师傅叫我和大伯一左一右站在棺材两侧,用手护住棺材,让它不要动。然后他朝着棺材讲了一句,张大叔,你莫怪我踩你老屋咯。

    讲完这话,就看见他原地起跳,跳到了棺材上面。他这一跳,棺材又是一阵晃动,但是王师傅站在上面却是纹丝不动。我和大伯好不容易才把棺材按住,就听见王师傅惊呼了一句,讲,这是哪个搞滴洞?

    我和大伯对视一眼,都表示不知道。然后大伯便把之前发生的老鼠钻进棺材的事情给他说了一遍。这些事我原本以为大伯会在路上就给王师傅说了,现在看来,大伯还是对王师傅隐瞒了一些事,我想,他肯定也是不想让别人说我们张家的闲话才故意隐瞒。

    也由此可见,王师傅还当真有些门道,否则也不会在没人告诉他的情况下,能看出这口棺材有问题。

    王师傅点点头,讲,难怪咯,子孙钉被钉死,生气口又被堵死,不出事才怪。

    他这话我听的云里雾里,什么叫做子孙钉?什么又叫做生气口?我原本想问,但是现在时机明显不对。

    王师傅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而是朝着院子的一个角落拜了三拜。他朝向的那个方向,我记得很清楚,就是之前那三件扎纸站着的位置!

    他拜完之后,直起身来,从兜里掏出一枚铜钱,含在嘴里,一只手拿着斧头,另一只手在摸了摸斧头的刀刃,一前一后一上一下,一共四下。做完这些之后,就听见王师傅闷哼一声,拿起斧头朝着爷爷的棺材狠狠的劈了下去。

    这一下,我大伯就不干了,问王师傅这是搞么子。

    王师傅嘴巴里喊着铜钱,没有讲话,而是拿着斧头的手柄狠狠的敲了一下大伯的脑袋,然后转身继续劈棺材。

    大伯被这么一敲之后,不敢再说话。只好皱着眉头看着王师傅一下又一下的劈棺材。

    没劈几下,王师傅就把堵住那个洞的锲子给取了出来。然后他跳下来,也不说话,而是走进堂屋,找了三炷香来,点燃后插在那个洞口。做完这个之后,他就一屁股坐在堂屋门槛上,取出嘴里的铜钱,对大伯讲,可以放手咯,也让你爹老子松一口气。

    我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可是等我跑到我爸身边的时候,才发现我爸和之前一样,还是没醒。

    我问王师傅,我爸怎么还没醒?

    王师傅没直接回答我,而是反问我,讲,小娃娃,你晓得我刚刚让你拉线是搞么子不?

    我摇头,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再说了,电视里不都是用红色的线吗,你用黑线谁能知道?

    王师傅嘴角抽动了一下,讲,电视里滴东西有几个是真滴?

    他这话问我的竟然无言以对。然后就听见他继续讲,红线是对活人用滴,除咯活人,一律用黑线。

    我听完大吃一惊,我讲,那你对我爸用黑线,难道我爸他……?

    王师傅嘿嘿一笑,讲,莫担心,你爹老子没死。不过,离死也不远咯。

    看他讲的那么风轻云淡,我的一颗心都差点跳到了嗓子眼。还没等我开口问,他就接着讲,你爹老子不信邪,死人翻身之后偏要出殡。那一脚踩下去,瓦片是踩烂咯,但是他自己滴魂也踩到土里去咯。

    这个我知道,在农村有很多失魂的例子,也见过一些老人用公鸡来招魂。一边叫着被招魂人的名字,一边让公鸡啄那个人的额头。可是,王师傅的方法完全不像啊!

    王师傅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冷笑一声讲,你是不是认为招魂是用公鸡啄额头?要是公鸡有用滴话,堂屋里头之前绑滴那支引魂鸡啷个会死?

    我闻言一惊,这他都知道了?那只鸡不是已经被大伯处理过了吗?

    王师傅指了一下我大伯,讲,他给我讲滴。

    我这才恍然大悟,否则我真要当王师傅是半仙了。王师傅继续讲,公鸡啄头,那是一般滴办法。像你爹老子这种,公鸡声都不敢做,啷个可能叫魂回来?我刚刚让你拉线,就是把你爹老子滴魂拉回来。让你数十八声,是代表十八层地狱,数一声,我牵到线下一层,然后每一层都缠一圈,这样不管你爹老子到哪层,都能够拉得回来。但是……

    讲到这里,王师傅顿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我爸和被我扔在地上的墨斗。我急忙问,但是么子?

    他叹息一声讲,你自己也看到咯,线断咯,没拉上来。

    我问,那现在啷个办?

    王师傅讲,我刚刚不是讲咯迈?让你爷爷松口气。时间应该差不多咯,你去看一哈,那三炷香都燃完没。

    我心里嘀咕,那么长的清香,怎么可能几句话的功夫就燃完了?但我还是小跑到爷爷的棺材旁看了一眼。奇怪的是,那三炷香竟然真的已经燃完了,只剩下三根光秃秃的香柄!

    我大声告诉王师傅,王师傅点点头,没讲话,而是拿着手里的斧头,走过来,让我和大伯继续把棺材稳住,然后他站在棺材的头端,拿着斧头在地上比划了几下,从我这个角度看不到他画的是什么。

    画完之后,又走到棺材的尾端在地上比划了几下,这才走到靠近大伯的那边,斜着身子对着棺材底端挥手就是一斧头!

    这一斧头下去,整个斧子头竟然全部陷进棺材底板里!可见王师傅这臂力有多大!

    我原以为他会抽出斧头,却没想到,他就那样拿着斧头柄,使劲儿往上一拉,棺材底板竟然就这样被他拉出了一条口子!

    这还不止,他拉到棺材的顶端后,一个斜转,在顶部横了一刀,就又转到我这边,斧头朝着我这边划了过来,一直划到底端,王师傅才抽出斧头。

    这一斧头,直接从棺材底端的一角,绕了一圈之后,又绕到了底端的另一角!劈棺材板子像是切豆腐一样,这到底要多大的力气和多锋利的斧头才行?

    王师傅抽出斧头后,对大伯和我讲,开棺!

    我和大伯立刻把棺材的地板往上抬,顺着王师傅刚刚划剌的口子把底板放在地上。

    还没等棺材板子放稳,就听见王师傅一声怪叫,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满脸恐惧,喊了一声,纸脸尸笑!居然是他妈滴纸脸尸笑!

    我转过身去,看见我爷爷躺在棺材里,双眼紧闭,满脸微笑,脸上没有半点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