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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那股冷气裹住我之后,我就站在街上不敢动了。
我心里又怕又喜,我知道,应该是二叔来了。因为我送煞的时候体会过,这种阴冷的气息就是鬼发出来的。
我的手微微发抖,把酒盅里的鸡血举起来,只等着蜡烛一灭,就把血含在嘴里,喷在纸人脸上。
然而……蜡烛并没有熄灭,只是暗了几分而已。
难道不是二叔?我头上起了一层冷汗。
既然蜡烛没有熄灭,我就得继续走下去。
小腿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了,我一瘸一拐,摇摇晃晃的往前走,有好几次差点摔一跤。
“颜二喜,颜二喜……”我一边缓缓向前走,一边叫着二叔的名字。
后背上的东西始终没有离开,它一定钻进了纸人身体里面,因为我能感觉到,身后的纸人活了,他在轻微的抖动。
呼……呼……一阵阵凉气吹到我后脖颈里,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颜二喜,二叔,颜二喜……”我的叫声中已经带了哭腔。
我们村子并不大,很快我已经转了一圈,可是手里的蜡烛依然烧得很旺。
远远地,我已经看到二婶家门口了,忽然我心中一动,想起一种可能来。
叔爷说的很清楚,纸人身上写着二叔的生辰八字,脸上画着二叔的五官相貌,其他的鬼魂是不会进来的。
那我背后的鬼,十有八九就是二叔。我手里蜡烛不灭,难道说他还是不肯走?
我横了横心:既然蜡烛不灭,我就帮你吹灭。
我深吸了一口气,猛地向手里的蜡烛吹去。
这时候,邪门的事发生了,那只蜡烛火光晃了晃,居然没有灭掉,而颜色由亮黄变成了惨绿。
青幽幽的烛光,照的周围都鬼气阴森的,吓得我头皮发麻。
我把蜡烛拿到嘴边,使劲吹过去,烛光越来越暗,颜色越来越诡异,可是始终没有灭掉。
我急得全身冒汗:怎么这支蜡烛就是不灭呢?
这时候,我身上传来“滴滴……滴滴……滴滴……”一阵响声。
我心里一紧,这是我提前定好的闹钟,钟声一响,就代表快要到十二点了,我得赶快回家。
我很想现在就把纸人扔在地上,一把火烧掉。但是我不敢,蜡烛不灭,就缺了一个步骤,我强行烧纸人的话,谁知道会招来什么?
深吸了一口气,我硬着头皮向二婶家走去。
我背后的纸人依然在吹冷气,我心里七上八下的,觉得自己可能完蛋了。二叔不肯走,没准这辈子已经缠上我了。
我背着纸人进了大门,然后就愣住了。
二婶家没有开电灯,显得黑乎乎的。在院子正中央摆着一张桌子,桌上点着一只蜡烛。二婶和叔爷就坐在桌子旁边,笑眯眯的看着我。
我看到那张桌子就心里发慌,那是二叔死了之后当供桌用过的。
“小风,你回来了?”叔爷冲我笑了笑。烛光晃来晃去的,照的他的脸阴晴不定。
我哭丧着脸走过去,举着手里的蜡烛说:“叔爷,蜡烛没有灭。”
“好事,好事。”叔爷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还是好事?”我有点不明白了。
“蜡烛不灭,就代表老二愿意和解了。你把蜡烛放在桌上,当长明灯供奉吧。一年四季,香火可别少了他的。”叔爷慢悠悠的说。
我一听这话,真是又惊又喜,连忙照办了。
这时候我才发现,在桌子的主位上,放着二叔的牌位,牌位跟前又有三碗供饭,几只供香。
“坐下,坐下吃饭。”叔爷朝我招了招手。
我答应了一声,把纸人从背后取下来,轻轻放在地上。我没敢看纸人的脸,慌乱的转过身,坐在了凳子上。
这是一张方桌,我坐好之后,正对着二叔的灵位。这让我心里一阵发毛。
“好了,好了,吃饭吧,吃了饭,你就没事了。”叔爷说完之后,就把灵位前的供饭拿过来,我们三个人一人一碗。
吃死人的供饭?我们这里确实有这种习俗,说小孩吃了老人的供饭,会得到保佑,健健康康,不生疾病。可是……从来没听说过煞鬼的供饭也能吃的。二叔闹得这么厉害,我们还要吃他的供饭,难道不会出事吗?
可是叔爷和二婶已经慢悠悠的吃起来了。
我叹了口气:叔爷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做吧,早点治好了腿上的伤,早点做正常人。
我刚刚把筷子拿起来,忽然听到一阵哭声。
我愣了一下,扭头一看,发现颜棋站在屋门口,正呜呜的哭着。
“二婶,颜棋怎么哭了?”我问了一句。
旁边的二婶抬起头来,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没事。”
我有点奇怪了。平常二婶把颜棋当宝贝似得,怎么今天这么冷淡?
“颜棋,你怎么了?”我放下筷子,朝颜棋走过去。
颜棋不理我,只是站在门槛上哭。
我正要安慰她,忽然心里咯噔一声,发现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颜棋身上,怎么穿着丧服?
我伸手要给她脱下来:“颜棋,二叔的丧事已经办完了,谁给你穿上这一身的?”
颜棋却不理我,一转身跑到屋子里,重重的把门关上了。
“小风,来,把饭吃光,然后喝酒,一杯酒下肚,你和老二的事就算是完了。”叔爷又在招呼我。
我茫然的答应了一声,就坐回到凳子上了。
砰砰砰,砰砰砰……忽然有人敲门。
我现在已经是惊弓之鸟了,即使敲门声都吓得我一哆嗦。
“是谁啊?”叔爷有点不高兴的问了一声。
“是我。”外面的人答了一句。
“谁知道你是谁。”叔爷嘀咕了一声,没有要开门的意思。而外面的敲门声更加急促了。
“我去开门吧。”我放下筷子,快步走到大门口,把大门打开了。
外面站着一个很面生的中年人,他身上背着一个包袱,正斜靠在一棵老树上,微笑的看着我。
“你是谁?”我挡住门,警惕的问他。
那人打了个哈欠:“我是活人。”
“废话,我还是活人呢。”我随手就要把门关上。
“哎,等等。”他一伸脚把门抵住了,幸灾乐祸的看着我:“你现在是活人,可是过一会就不一定了。”
我联想到自己身上的尸斑,不由得心里咯噔一声:“你什么意思?”
中年人指了指我身后,小声说:“你去看看那两个人,从头看到脚,别看漏了。我在门外等你。”
说完这话,他就直接一拽门环,把大门关上了。
我在门前愣了两三秒钟,心想:这家伙是不是有病?
我摇了摇头,坐回到凳子上。这时候,我脑子里突兀的出现那中年人的话:你去看看桌子旁边的两个人,从头看到脚,别看漏了……
叔爷和二婶,我已经见过很多遍了?有什么好看的?
我偷偷看了他们几眼,没有什么特别的。等我一低头,去看他们的脚的时候,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他们没有脚,或者说根本没有下半身。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怪不得二婶不去安慰颜棋,叔爷不去开门,因为他们一离开桌子就会露馅。
我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悄悄地从凳子上站起来,转身就向门外跑。
谁知道叔爷一把拽住我的胳膊,阴阳怪气的说:“小风,你还没有喝酒呢。”
这时候我哪还敢喝酒?我尖叫了一声,甩了甩胳膊,想要把叔爷挣脱开。谁知道他抓的很紧,我根本甩不开。
旁边的二婶倒了一杯酒,伸手要来掰我的嘴。
我又急又怕,头上的冷汗一串串冒出来。忽然我瞥见桌上的酒盅,里面是慢慢地一杯鸡血。
我伸手把鸡血拿起来,一口吞掉,然后噗地一声喷出来,正好喷在叔爷和二婶脸上。
“啊……”他们两个同时惨叫一声,捂着脸倒下去了。而我疯狂的向门口逃去。
当我跨过门槛的那一刹那,我的耳朵里嗡的一声,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我原本就跑的一瘸一拐,再加上紧张,脚下一歪,就摔倒在地上了。
这一瞬间,原本寂静的村子忽然热闹起来了。到处都是说话声,脚步声。
我惊恐的站起来,发现二婶家灯火通明,门口挂着灵幡。院子正中央搭起了灵棚,下面摆着灵床,床上并排躺着两个人,分明是叔爷和二婶。
他们……他们死了?
这时候,背后忽然有一只冷冰冰的手,拍了拍我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