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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透过枝叶罅隙落进来,把整个林子染上了一层凄色。
叶天磊握着剩下五根琉璃钉,迟迟下不了手,多少个午夜梦回,他总是听见她喊他:“叶天磊,大懒虫,该练剑了。”可猛地睁开眼,却什么都没有。
天还没亮,他提着剑在庭院中拼命的舞,现在,他已经不需要谁来催他起床,也不需要谁帮他擦汗鼓掌,他成熟稳重多了,可心却仿佛缺了一块。
这一块,是连白芷都弥补不了的。他刻意不去想,不去看,他以为随着时间流逝,那残缺的心,会慢慢愈合,可是看着她那双琉璃色的眼睛,他的心竟再也抑制不住的隐隐作痛。哪怕她伤了他的心,可他却从来没有一刻停止爱她。
再次遇见,她的声音、举止、神态跟刻意与往日不同,可他对她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他有时候,忍不住想,这半块面具下,究竟是怎样一张脸呢?很多时候,叶天磊鬼使神差的,缓缓伸出手,去摘她的面具。就在触到她脸庞那一刻,她便猛然惊醒了。
他心中隐隐觉得她就是叶秋儿,可是却又一再的否认。直到,那天白芷告诉她,这个人就是叶秋儿,他才不得不相信。只是,现在的他,早已没有了任何的魄力,不过是任人宰割的傀儡罢了。
现在,竟然还要用她的命,卖主求荣。
他有时候会看不起自己,可是人活在世,有时候却无从选择。自从他决定忘记叶秋儿,好好对待白芷的时候,他的心就彻底烂了。如今,叶秋儿脸上的面具被揭掉,那个熟悉的面容暴露在空气中的时候,叶天磊还是不可抑制的心痛了。
然而,就在此时,之前已经撤退的黑衣人,再次围了过来。这一次,可不是为了围剿叶秋儿,而是为了杀叶天磊。
一个男子搀扶着白芷走了过来,两人姿势亲昵,关系非比寻常。如今,叶天磊已是瓮中之鳖,他们也不再避讳,白芷对叶天磊直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一张网,一撒就是三年,如今终于要收网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叶天磊有些反应不过来:“白芷,你,你在干什么?他是谁?”“他是我表哥,用易容术来过别院很多次。今日既然得到了我要的东西,就让你死个明白。”白芷眼中再无之前的柔弱病态,而是阴狠得意。
白芷不想再受白家控制,于是与他表哥勾搭在了一起。她知道叶天磊从来没有忘记过叶秋儿,不过却仍旧用苦肉计骗得了叶天磊的心。白家人不急着除掉他,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只要这车迟国真正的掌权者是白家就足够了。
等白芷产下叶天磊的孩子,便是叶天磊的死期。可没想到,三年来,白芷竟然一无所出,便只好与表哥苟且。如今,车迟国已经是命在旦夕,白家虽然没有明示,但是白芷却等不及了。
她要让白家忙着御敌的时候,让自己的表哥等上着高位。
她本来只是想哄骗叶天磊去玉岐山,玉岐山危险重重,等他死在那,就一劳永逸了。没想到,他竟然还带回一个人。之前,白芷并没有发觉她就是叶秋儿,知道自己的事情被叶秋儿跟踪。白芷才起了疑心。所以,他们便又开始谋划布局,让叶天磊亲手制服她。
如今看着他们两个人自相残杀,真是太痛快了。
捕猎需要极强的忍耐人和惊人的毅力,三年的蛰伏和等待,终于换来了好结果。
如今大功告成,他们怎不得意。叶天磊听到这一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一刻,他不知想哭还是想笑。如果他们说的都是真的,那眼前这个被他伤的体无完肤之人竟然是唯一一个真心对自己的人。
他反常的并没有因为白芷的背叛而心痛,伪装的爱毕竟有太多蛛丝马迹,他或许是清楚的,只是不愿戳穿而已。因为,她的神态像极了某人,叶秋儿离开之后,她就总是极力化妆成叶秋儿的样子来到他身边的时候,她快慰他:“如果你真的忘不了她,你就把我当成她。我不在乎的。”这一席话,仿佛救命稻草一般,让叶天磊有了一个自欺欺人的理由。
他把她当叶秋儿一样,宠着爱着,可或许他内心深处清楚的知道,这一切都不过是假象。可他却甘愿沉溺其中,不愿醒来。
“男人有时候真蠢,明明每天做梦都叫着那人的名字,可人真到了眼前,却不敢认了。”白芷掏出匕首,“我先杀了那叶秋儿,再收拾你。白家想用她牵制云国的晏浔,我偏要阻止这一切。最好让云国与白家打的两败俱伤才好。”话音刚落,手中的便猛地朝叶秋儿扎去。叶秋儿已是砧板之肉,避无可避,她想,这一次必死无疑了。
没想到,想象中的疼痛并未袭来,她缓缓睁开眼,却见叶天磊死死抱住了她。
那一刻,他的眼神温柔而欣喜,他颤抖的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一字一句,慢慢的告诉她:“我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相见了。秋儿,是我不好……我觉得自己像疯了一样。”
叶秋儿摇了摇头,有些哽咽:“不管怎么样,你永远都是我的三哥。”
他试图理理她的发丝,可手臂却似有千斤重,他感觉力气正从体内一点点流逝,就连说话都变得艰难起来,“你为何不早些向我坦白你的身份,那样,我或许会少点遗憾呢。”
他还爱着她,一直爱着她。
那一刻,她的心很疼很疼,这世上再没有比被一个人关心着爱护着更幸福了。她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千疮百孔,已经血肉模糊,可没想到,它还是会疼呢。
“可惜,我们终究还是要错过了……”他的声音越来越虚弱,眼皮也越来越重,他望着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微笑着闭上了眼。然而,手臂垂下那一刻,叶秋儿瞬间挣破束缚,拖住了他。然后点了他几处穴道。琉璃钉撕扯下的皮肉溃烂冒血,她却不以为意。
那双眼带着阴狠和仇恨,像地狱里的恶鬼。
天地间陡然变色,狂风呼啸,飞沙走石,整个林子似乎都在颤抖。
白芷等人看到奥她这个样子,踉跄后退,心胆俱裂,每个人都有种大难临头之感。
她红着双眼,带着席卷一切的力量,使出凌厉招式,便把四处逃窜的人拍成了烂泥。
这场屠戮很短暂,可是,包括白芷在内,无一活口。
最终,风停云开,肃杀的林子血流成河,只有冷杉树下,跪着一个背影萧索的白衣女子。她紧紧抱着怀中之人,一字一句的告诉他:“我不会让你死的。那些我珍视的人,我再不会让他们受到一丝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