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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氏看女儿神色恍惚,不由担心,“毓秀,你这是怎么了?”
毓秀从深思中醒了过来,“没什么……总以为会耽误好些功夫,没想到这么快就走了。”让她也有些恍然,大周氏笑了笑,“是有些突然,不过走了总比留着好。”
又有些忧心的皱了皱眉头,“想那辽人来时变生了不少事端,宫宴之上指不定会出什么卵子呢?”想着之前辽人来时,那生出的事端让大周氏如今还心有余悸,“毓秀,我可告诉你,国宴之中,可没你一个小姑娘什么事儿,明日可别多嘴。”
毓秀晓得大周氏担心些什么,“母亲说笑了,那里哪容得我一个女子说话,上次只不过是为了清平而已。”说着又眨巴眼睛看着大周氏,无辜道,“莫不是母亲愿意看着清平和亲辽国。”
大周氏心肠软,又自小看着清平长大,哪里愿意这种场面发生,“你嘴巴利索,我说不过你。”
说罢又扭头让温嬷嬷上来,“这次辽人走的急,衣服也没来得及被下,只能去买些成衣。你来试试,明日去宫里穿哪件。”
毓秀点了点头,去了内室试衣服。
女子服饰繁冗,又是国宴,不能出任何的岔子。偏偏辽人走的这么急,各个世家连衣服都来不及制备,只能去买成衣。不止是大周氏,好几个大家族的主母也是如此,可偏偏整个京城成衣铺能当得去国宴的也就这么几家,便显得供不应求。
大周氏自己可以穿往常的衣服去,毓秀一个待嫁的闺女却不成,抢也抢来了两三件。
只试了一会儿,毓秀便挑了一件淡紫色的群衫。大周氏本来还想让她试试珠钗,但毓秀这几日都休息的不好,眼眶下面一团乌黑,“才几岁的小姑娘,怎么就憔悴成这般模样。快,今日早点去休息。”大周氏如此热衷给毓秀打扮,一是明日国宴不能丢人,二是她已经和御史夫人商量好了。
明日御史夫人会带着御史家二公子,到那时两人先互相观察,若事先有了好感,他们长辈谈起婚事也好心里有个底儿。
“女儿告退。”毓秀确实有些精神不济,强忍着试了几件衣服,在大周氏让她去休息是便没有推诿,直接告退回了房。
毓秀走后大周氏还看着那几件衣服,“刚才看她困倦,没让她多试一会儿。嬷嬷,你来看,到底哪件儿好一点。”
温嬷嬷多点了展灯,“小姐容貌秀美,穿什么自然都是好看的。”
大周氏摇了摇头,“今次可不是为了让她出风头去的,你又不是是不晓得我和御史夫人商量了些什么。毓秀模样美是没错,可当人媳妇又不是只需这一点。紫色的端庄点,好是不错,可是显得人有些刻板了,红色的就不错,活泼许多。”
大周氏的心思不难猜,夫妻多是媒妁之言。可若在婚前就有了好印象,日后婚后生活自然好过了些。
“姑娘这样的容貌,御史公子怕见了就挪不开眼。”温嬷嬷笑了笑,“只是怕的是姑娘……依老奴看,她心里的位置怕是不广泛。若是姑娘不喜欢那御史公子,反倒伤了两家情面。”
大周氏也怕这个,“这倒也不至于。我与御史夫人也没做什么口头承诺,只是让两个孩子先相看罢了。”放下手里的衣服,“到底她和魏渊没什么机会,我一个当娘的总不能看着她年华逐渐老去。她如今还小,可女人的年纪,最当不得熬。”
到了她这个岁数,什么都懂了。
“照我说,这情爱都是虚的。我跟老爷还不是如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也相敬如宾。”这样劝自己,可到底还是舍不得女儿。当娘的便是总想给她最好的,想给她喜欢的。可如今毓秀所求的,便是个无果之求。
与其看她以后伤心,不如现在就断了她这份儿念想。
“我累了,温嬷嬷,安置吧。”
温嬷嬷看她困倦了,便扶着人上了榻。
——
第二日晨起,钟府便开始忙碌了起来。钟太傅和钟平一大早便入了宫,大周氏和毓秀在梳妆,宫宴之前照例命妇是要去给皇后请安的。
大周氏只需穿上命妇服,在按照品级规制打扮就好。自己梳妆妥了,便和温嬷嬷一起给毓秀打扮。
到底挑了昨日就看好的那件紫色裙衫,大周氏又从妆匣里拿了一件浑身镀金的金钗,“紫色是高贵,可总觉得不太对。”毓秀到底容貌年轻,深紫色不太适合年轻姑娘,“戴上这金钗便好多了。”
毓秀知道大周氏现在的恶趣味,总喜欢变着法的打扮自己,便任由她了。
等母女两人收拾好时,天已经快亮了,马上要到给皇后请安了。大周氏拉着毓秀匆忙出了门,好在钟府离着皇宫并不算太远,本来耽搁了太长时间,但在入宫时身后却还是跟了几辆别府的马车,“总算还不太迟。”
下了马车之后,毓秀和大周氏便被宫人门引着去了向皇后请安。只是进去时候屋内似乎还有人,两人便在外头的厅室内候着。
皇后宫外恰好是一处花园,宫人们给毓秀和大周氏上了茶,便安安静静的立在一旁候着。
“眼看着就深秋了,这花开的还好”,大周氏指着外头的花园,对毓秀道。
毓秀扭头往外面看,外头一池清潭,上面粉荷轻坠,便道,“这样的季节按道理荷花不该开的这样好。是引来了温泉吗?”她记得御花园里有,又引流到了姑姑宫里的花园吗?
“钟小姐好眼力,确实如此。”来伺候的小宫女道,“前几日皇后娘娘睡不好,夜里不得安眠。咱们公主瞧着心疼,便央着万岁爷从御花园里依来这些粉荷,又引来温泉浇灌,以免突然挪了窝不适应。”
大周氏也笑了笑,“说到底还是皇上心疼娘娘,不然也不会由着公主的性子。”
小宫女只是笑了笑,便垂首退下了。毓秀却在回头时愣了愣,她看见了魏侍。
应该是要去朝会,楚皇和一众臣子在晚宴前召见辽人使臣。
可魏侍不应当在其列——她虽不清楚,可照着魏侍的表现他应是在辽人中地位不低。毓秀还想在看两眼,却突然有人从假山中冒出了头,很快魏侍便和他一起消失。
是宋凝。这两个人在一起,毓秀眉头皱了起来,怕今日的国宴,不会是那么简单。
——
宫宴还未开始,楚皇便召见了宋凝,与朝臣们一起说了些冠冕堂皇的话。
“使臣来楚时日并不长,可惜朕事物繁忙,没能领使臣参观我楚朝的山河风光。”楚皇面上做惋惜状,宋凝道,“皇上国事为重,外臣有幸得昭王和太子做路引已是荣幸之至。楚国山河,确实壮美,只可惜来的时日短,纵争分夺秒,也遍观不得。”
宋凝一句话夸了楚皇最钟爱的两个儿子,又赞了楚国河山。让原本准备下他一脸的楚皇也不由龙心大悦,“使臣巧嘴,今日晚宴,可要多吃些。”
“自然。”
朝会毕了,楚昭先是带着宋凝在宫里逛了逛,又借口要回昭王府取些东西。而太子则直接去了钟皇后宫里,去向她请安,而后与她一起连同表妹共去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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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事情我都已经安排好了,那昭王心思不纯,虽然攀附我辽,但我——”天色还没黑下来,宴席上却也做了不少人,魏侍说话声音不敢放太大,只暗自比了个了结的手势。
楚朝人向来是偏偏来迟,以压轴为尊。宋凝便坐在自己的使臣座上独斟,“到此这里是楚朝界内,行事不可太过张狂。”
“不可张狂,我看你是怕了。”魏侍冷冷道。
宋凝看了他一眼,“你做好你的便是。”魏渊是辽人的皇子,虽然如今身份未名,可他依旧拥有至高无上的身份。楚人如此针对他,总要付出些代价。楚皇如此针对他辽人皇子,也总要付出些代价,不管是脸面上的,还是很实际上的。
“那我就等着宫宴上,看你如何做了。”
宋凝没有说话,很快魏侍便退下了。天色渐渐也晚了,华丽的宫灯一盏一盏被宫人门点亮,宾客们慢慢入了座,在太监的唱和下,楚皇和钟皇后一起入了主位。
毓秀没有和臣子女眷们坐在一起,反而和清平一起坐到了公主席上。这有些不合规制,便有不少闺女心生妒忌,可到底人家有个皇后姑姑,嫉妒也嫉妒不来。
宴会之前照例是些歌舞表演,很快官员们又纷纷上来说了些我皇寿与天齐的场面话。似到这里一切都很欣欣向荣。
毓秀拿起酒盏,轻轻的抿了一口。又抬起眼睛,往宋凝的方向看。不该是这样,魏侍与宋凝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如今突然会面,不会什么事情都不发生。
毓秀心抬的老高,她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酒过三巡,宴会比之前热闹了许多。也有更多的声音出来,正巧这时兵部的张大人似乎酒喝多了,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敲起了杯碗,唱起了只有青楼女子才会唱的软调。
不少女客都屏头,楚皇今日似乎心情不错,纵他喝多了酒,做了些失了仪态的事也并未出言责罚,而是派着宫人们扶了下去。
“天色已晚,张大人也喝的多了。今日的宴会……”
“皇上,外臣既走,这里有我国国书一份,是我辽皇亲笔写来给皇上,望皇上一观。”
楚皇面色变的不好,他没想到宋凝会在将走时来这一朝,可如今被逼上高楼,他也没甚办法,只好当着众臣的面展开国书,片刻后,眉目有些阴沉,“宋使臣当我楚国是什么,当朕的话是什么,和亲之事你一谈再谈,真当我楚朝无人!”
楚皇确实是气,辽人一谈再谈,便是明摆着不讲楚朝和自己放在眼里,偏偏他们确实国力不及人。
“皇上恕罪。”宋凝出列,跪在地上公瑾道,“我皇有十分的诚意和贵国结秦晋之好。除了这封信之外,我皇另派了人和外臣交代,我皇心知各位公主年幼,皇上不舍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两国结好,姻亲最佳,便是纳皇上的义女为妃也可。”说完又冲楚皇一拜,“辽诚心诚意与楚永结秦晋只好,愿楚国皇帝示下。”
这句话有两个意思,你的女儿纳不得,朝臣之女收为公主总纳得。本身之前求取清平便是为妃,如今得朝臣之女纳了,说不定连妃都为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