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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小姐。”男人对她点头示意，语气平平，没有丝毫动怒的迹象。
但也感觉不出其他的情绪。
这才是最可怕的。
多多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决定由自己主动承认错误：“对不起，林先生，我不是故意迟到的，很抱歉让你久等了。”
听完她态度诚恳的道歉，他毫无芥蒂地微笑起来：“没关系，能够在这里等候美女的驾临是鄙人的荣幸。”
他的语气让她莫名觉得不舒服，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的态度有些轻佻和随便。
这种人是最难对付的，你既不能摆架子甩脸色让他对你放尊重些，又不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似的跟他愉快地交谈下去，即使心里十分排斥他说话的语气，也只得说服自己尽力忍耐，才能顺顺当当地跟他继续周旋下去。
谁叫顾客就是上帝呢。
多多配合着他笑了两声：“林先生，其实我这次来，还是想跟你谈谈上次的合作项目......”
林峰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我记得，上次好像不是你来跟我谈的。”
多多愣了下，以为他是因为换人了所以不太高兴，急忙解释道：“对，上次是我们经理来跟你谈这个合作项目的......可是她最近有事，所以才拜托我来接替她，虽然没有跟您正面接洽过，但我也一直在跟进这个项目，我们公司非常重视这个项目，是不会派一个根本不了解情况的人来跟您谈合作的......”
因为心情急迫，她说到后面都不自觉地用上了敬语。
林峰却不为所动，甚至还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头，不大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了。既然你们经理有事，换你来也是一样的，反正不管是谁，结果都不会改变。”
听出他话里强硬不可扭转的意思，她显得有些局促和尴尬：“您这是.......什么意思？”
他冷冷道：“我以为你已经懂了。”
她僵硬地摇头。
林峰嗤笑一声：“你们开出的条件确实不错，可这个项目的前景并不广阔，初期我也许能够从中得到好处，但跟后期的投入和即将冒的风险比起来，初期的收入不值一提。我是个生意人，如果目光短浅到只会关注眼前的利益，我就不会走到今天，回去跟你们公司那边的人带个话，我是不会同意签这个合同的，让他们趁早死心吧，不要再做更多无谓的努力了。”
多多不可置信道：“前景......并不广阔？林先生，这个工程还没有启动，您怎么会知道它的前景并不广阔？虽然现在还没有人尝试过，但这也不能说明它一定会失败啊。我们公司也为这个工程付出了很大的心血，不是你一个人在承担风险，如果真的无利可图，我们就不会甘愿为它奔波。您在考虑它的风险的时候，为什么不想想，它一旦成功，带给我们的将是多么可观的回报？！”
林峰对她的话不屑一顾：“小妹妹，漂亮话谁都会说，你们那个经理说的就比你动听多了，但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断，我这个人也许生活上比较随便，但在生意上，我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像你这种缺乏经验，只凭一张嘴就想做成大事的人，最后的结局可都不怎么好啊。听我一句劝吧，回去给你们的头多打几天下手，比你自己出来没头没脑地干有用多了。”
她还想争辩：“可是......”
林峰先她一步开了口：“其实，我也不是这么不通情理的人，如果你真的想为你们公司办成这件事，我倒可以给你指一条捷径。”
多多的直觉告诉她，他口中的捷径绝不是什么好事，但在好奇心和好胜心的驱使下，她还是控制不住地问道：“什么？”
林峰暧昧地笑起来：“我住在市中心酒店顶层的606号房，晚上九点过后，随时恭候你的到来。”
多多从一开始的疑惑，到后来的震惊，再到最后的愤怒，只有十秒钟的时间。
她不顾一切地把包狠狠砸到了他的身上，咬牙切齿地道：“你无耻！”
他摊手，毫不愧疚——甚至还有些理所应当地道：“我只是给你一个选择，你可以不选。但是，合作的事，就不要再想了。”
多多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愤愤地转身离去。
林峰在后面朝她挥手：“许小姐，慢走啊，期待我们的下次见面。”
多多脚步只停顿了一秒，就迈开更大的步子离开了。
再跟他多呆一秒钟，她真的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动手。
去他的合作项目，跟这种人合作，简直是疯了。
可惜的是，除了她之外，没有人觉得跟他合作是一个坏主意。
何况，跟他的人品比起来，他所拥有的资产显然更加重要。
公司的人不会愿意听她的牢骚，他们只在意结果。
但经理也许会跟他们不一样。
多多天真地想着，在酒店里拨通了经理的电话。
“喂？”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多多的心情有些难以言喻的激动，甚至连声音也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强烈的倾诉欲望让她完全忘记了他们的经理现在正处于难得的休假当中。
经理那边十分嘈杂，她费力地大吼：“喂，什么，我这里听不见，你说大声一点？”
这才不是在看电影呢。
说是在ktv还差不多。
多多心里吐槽道，不得不提高了声音回复她：“我是多多呀。”
经理那边的音乐声像是在跟她作对一般，又大了不少，导致经理的说话声也断断续续地听不清楚：“多多？哪个多多啊？”
多多叹了口气，攒足了力气，对那边连吼带叫地解释道：“就是最近才代替经理你出差的那个多多啊。”
经理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想起她这号人物，连着敷衍地“哦”了几声：“是你啊，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这边不方便接电话啊，要不你发信息给我？”
多多悲哀地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先前那么强烈的倾诉欲望了。
说到底，如果没有人肯当一当这个垃圾桶，让她把苦水都倒出来，她也只能把它们都咽回到肚子里。
凡事都要忍耐。
多多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欢快一些，至少不要那么消沉：“对不起，经理，没事了，你好好玩吧。”
经理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就已经挂断了。
听着嘟嘟的忙音，经理也不再探究她打来这通电话来的本意，跟随着舞池里的音乐重新扭动起了身体，享受这难得的放松时刻。
多多实在不想再见林峰那副恶心的嘴脸，又不敢回去，于是只能在a市无所事事地耗着。
直到公司那边的人打电话来问她情况。
“多多，你们经理说这次是派你出差去跟林峰谈判的，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进展怎么样？”那边传来的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的声音，毫无起伏的语气让多多心中一凛，顿时明白给自己打来电话的大概是个不好说话的人。
多多踌躇半晌，诚实道：“其实，我只跟他见了一面，他的态度很坚决。”
中年男人了然：“他还是不合作？”
多多“嗯”了声。
他说：“你就没有试着让他改变主意？”
多多急忙道：“我非常努力地想让他相信这个项目是有利可图的，参与其中的人最终一定会得到好处。但是他根本不相信。”
中年男人明显不信她的一面之词：“如果你真的很努力，就不会只是跟他见了一面就想要放弃了。”
多多下意识地接口：“我没有放弃。”
中年男人冷哼了声：“既然你没有放弃，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我们公司不是慈善机构，不会白拿钱给你公费旅游。如果你确实对说服他参与这个项目毫无办法，我会考虑让另一个人来接替你的工作，但相对的，我们也不再相信你的能力，直接点说，我们可能会解雇你。”
多多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不......我可以的，请再给我一点时间。”
中年男人沉默了几秒。
这几秒钟对多多来说简直像是几个世纪一般难熬。
最终，他说：“我们愿意给新人磨炼的机会。你可以好好想想该怎么才能成功地完成这个任务，但是我们的耐心不多，这个项目很快就要投入运营了。我不得不给你施加压力。”
多多咬牙道：“我明白。”
中年男人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毫无感情：“那我就期待能够尽快听到你的好消息了。”
多多头疼不已，却只能答道：“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