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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郎峰顶,清晨2点。
洛文澜捂着自己的胸口,在唐雨怀中调匀了呼吸,便示意这个男人放下她,一脱离那温暖的怀抱,她便感受到了那可怕烈风的热烈欢迎。
山顶的光秃无物,烈风肆无忌惮的翻卷着脚下的云海,刮过一切,带着劈山裂石之势迎面而来。
沟壑纵横的山顶并不是一个露营,或者长久带着的好地方,幸好二人准备充分,全身上下几乎没有裸露的地方,只不过,那‘呼呼’的烈风怒号却能穿破一切阻隔钻入耳朵中。
唐雨放下背包,一手握住洛文澜的胳膊,继续护住她那脆弱的心脉,一边帮她将那天文望远镜从牛皮镜筒中拿了出来,借着二人头上的射灯,唐雨才发现,这牛皮镜筒和这黄铜天文望远镜都是古旧之物。
“怪不得这么重,原来是黄铜的啊。”
“嗯,故人之物,不好意思了。”
洛文澜的话不多,她也不想解释,只是熟练的将那黄铜镜筒,现代的三脚架和云台组装在了一起。
感激的看了唐雨一眼,洛文澜脱掉手套,露出一只白皙的素手,眼睛出神的轻抚着那光滑的镜身,波光流转的眼神是那么的深情,那么的期待,仿佛是爱凝视爱人的脸庞,抚摸爱人的肌肤一般。
丝毫不在意黄铜传过来的刺骨冰凉,洛文澜轻抚过单筒望远镜的每一个零部件,每一寸外壳,似乎是在细细打磨这原本就已经光滑的镜身。
而唐雨则背过身去,仰着头,不想打扰这个姑娘的触景思情。
仰望着天空,在这烈风呼号的晴朗夏夜,目力惊人的唐雨努力分辨着那天空中看似杂乱,却又暗含自然规律的巍巍星象。
主要亮星排成十字形的天鹅座在深紫色的夜空中引吭高歌,展翅飞翔,如若一只巨大的天鹅,又想那传说中的凤凰一般。
想到这里,唐雨脑海中如过门闪电一般掠过一个问题,‘既然有龙的存在,那么凤凰呢?朱雀玄武呢?’
几秒钟之后,唐雨就开始苦笑,这些事情,可不是他能够窥探的,就算是有,这些神物可能也早已凋敝了。
目光移开,浩渺星河中间,北天最亮的织女星正在调皮的冲着他眨眼睛,似乎在说,‘臭小子,齐人之福还不错吧?’
织女星和其他的小星组成了高贵典雅的天琴座,唐雨不知道这些命名是怎么来的,只觉得,织女奏天琴是多麽美妙的搭配啊,就跟成画配钢琴一般。
细细观看,北天之上的诸位星座也在静静的看着他,天鹰座,天蝎座,武仙座这些星座都在闪烁着属于自己的光华,将那带着隐秘的信号传播到地球上。
盯着这些星座发呆的唐雨,心中有着无限的惆怅,曾几何时,他也如同这天上闪亮的繁星一般被人或是真心实意,或是虚情假意的捧着。
可是,现在,他却被雪藏在蜀都市,郁郁而不得志,就跟那爆炸的白矮星一般,已经失去了最后的火光异彩。
想到这里,一股无明业火就从唐雨的心中钻出,扰乱的他的真气流转。
“噗。咳咳。”
一阵凄惨的咳嗽声将唐雨有点暴虐的心给拉回了现实,只见洛文澜因为受到他那狂霸真气的冲击,竟然直接呕血而出,那红梅点点已经喷溅在了望远镜上。
急忙将洛文澜抱入怀中,输入真气稳住她的心脉之后,唐雨才发现,她面如金纸,眼眸里含着惆怅,却又依依不舍的看着那望远镜上自己的鲜血。
“你不问问为什么吗?”
“不问。”
“臭脾气,真熟悉啊。”
洛文澜移开惆怅的目光,仰头看着那星河,示意唐雨坐下,而她则横坐在唐雨的怀中,觉得无比的温暖。
刚刚唐雨的真气只是加快了她的血液循环,而脆弱的她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加速,才吐血,心脉并没有被压迫受伤。
满面潮红的洛文澜指了指星空,淡淡的说,“你这辈子都看不到那九星连珠了,为什么帮我?”
“嘿嘿,你今天话特别多。”唐雨温言调笑,那往日高傲的姑娘也不气恼,淡淡的看着唐雨的眼睛。
盯着怀中半躺着的柔软姑娘,感受着她那平复的心跳,心中叹了口气,说道,“我只是来看看,这辈子,也许我都突破不到那个高度了。”
“会神?还是更高?”
“我卡在分神大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按道理来说,我的真气已经盈满,稍微参详一下,就可以突破了。”
“只不过,你有了心魔吧。”
“嗯。”
抬起头,不去看这个天才少女,顺着那姑娘手指头往上看去,那黑暗中的星芒如同最具有诱惑力的魔咒一般,将他的眼睛牢牢抓住,粗暴的将唐雨的心神夺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脸上一凉,17岁的少女用她那粉嫩的小手捏了捏唐雨粗糙的脸庞。
“喂,你睡着了吗?我好冷哦。”
心下一惊,唐雨才发现,刚刚他出神的时候,真气输入竟然断了,那姑娘也是被冷的受不了了,才打扰到唐雨。
摇了摇头,输入真气,唐雨抱歉的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行啦,没事儿,我的心愿可以了了,给你讲讲原因吧。”
“行。”
就这样,在这雪山之巅,凌冽的寒风之中,洛文澜冰冷的语调如同一汪甘甜的雪山融水,滋润着唐雨的心田,娓娓道来的故事并不精彩,却是洛文澜埋藏在心中最大的秘密。
进入华夏科学院之后,洛文澜一路高歌凯奏,各个学科的教授争相想将她纳入门下,可是,这个狂傲的丫头却一个也看不上。
当她遇到李教授和同样一个狂的没边儿,比他虚长一岁的哥哥时,洛文澜彻底吃瘪了。
从刚认识开始,两人就掐上了,比专业,比基础学科,比象棋,比围棋,比弹琴,比跳舞,比一切能比的东西,甚至比憋气时间。
狂傲的洛文澜无一例外全部败于那个臭屁的小男生手上,最后,借着身材比男孩儿高几厘米,洛文澜每次一输,就懊恼的抓住小男孩儿那讨厌的海藻头,使劲的蹂躏这个家伙。
而这个聪敏的小男孩每次都哇哇大叫,就是不服输,却也不反抗。
渐渐的,两个半大孩子在打打闹闹,互相攀比中长大了,到了16岁这样花一般的年纪,男孩儿再也忍不住对女孩儿的爱恋,抱着祖传的黄铜望远镜,将女孩骗到一处天台上,在那个愁云惨淡,根本无法观察星空的夜晚,偷偷的亲了亲女孩的那粉嫩的小腮帮子。
小女孩儿自然是惊慌失措,而小男孩儿则跟恶作剧得手了一般,没心没肺的大笑,呆立的小女孩做事要打,将那个小男孩儿吓跑。
那天晚上失魂落魄的姑娘没有去宿舍里揪着那海藻头发泄,而是在第二天清晨破天荒的给住在隔壁宿舍的小男孩儿带了早饭。
只不过,懵懵懂懂的初恋之花还未盛开,便凋零,几个月之后,16岁姑娘在海拔2100米的前进营地目送那16岁男孩儿坚强的背影,走入了哲郎峰那变化多端的山路上。
至此,一行8人永远深埋在了哲郎峰海拔6100处,彻底和哲郎峰,和他们的梦想融为一体。
16岁的姑娘在哲郎峰下顶着自己那不堪重负的心脏在前进营地守候了17天,终于,那个敦实黝黑的汉子下山了,带着一脸的遗憾,将那一具黄铜单筒望远镜交到了哭得撕心裂肺的家长手上。
最后,在女孩子执拗的坚持下,那决定远走异国的家长,将这根黄铜望远镜送给了那个在山脚下,哭得撕心裂肺的姑娘。
从此,这具望远镜成了洛文澜在深夜中最爱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