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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东方不败应许之后,徐哲当下便拉着东方不败,从如何对待教众上层、安抚教众下层、稳定教内局势、让徐哲立下威信…………乃至连江湖局势,可能发难之人,东方不败也用着最最简明易懂的句子,耐心的为徐哲解释了个一清二楚。
徐哲跟随东方不败已有将近三年的岁月,跟在东方巨巨的屁股后面,叫了几乎三年的先生。
这三年中,东方巨巨对他的态度是越来越好了,但敏感如徐哲,却总是能若有若无的感到,东方不败与他之间始终树立着一堵墙,有着一种徐哲单方面跨不过去的隔阂感。
然而,如今这层隔阂消失了。
商谈过后,东方不败便欲将任盈盈送来,好让两人兄妹相见。
徐哲真心感激道:“劳烦先生了。”
东方不败轻描淡写道:“能帮上少主,这是东方的幸事,少主无需与我客气。”
徐哲不知在思考什么,异常缓慢的点了点头。
见徐哲不似有话要说,东方不败请辞,对徐哲的态度,赫然已成了对待在位教主一般。
这般的表态让徐哲有几分舒心,也有几分忐忑。
东方不败走到了密室边缘,却突然听到身后又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不用说,肯定是小少主……哦,不,任小教主的。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东方不败没有回头。
下一秒,他的腰被人狠狠的捆住,但随即便又被迅速的松开,然后云锦的衣摆被人轻轻一扯,便落入了徐哲小小的手中。
东方不败侧过头,垂下眸,道:“少主?”
徐哲仰头望向东方不败的神情愣愣的,像是突兀做出这般举动的人并非是他一般。
“啊……”徐哲后知后觉的张了张嘴,他看看东方不败饶有趣味的眸,再低头看看自己抓着东方不败衣摆不放的手,这时可真是抓也不是,松也不是。
徐哲自己或许也没有自觉,但是以东方不败的眼力和功力,他却看到了,也感受到了,抓着他的小手还是在抖的。
少主还是在怕。
少主不想让他走。
东方不败轻而易举的得到了这样的认知。
虽然这幅软弱的姿态,的确与印象中的少主有些不符,但这幅倔强别扭的表情,倒还是与印象中如出一辙。
更何况,如今突逢大变,一时之间的行为异与以往,也是情有可原。
东方不败道了一句:“少主,冒犯了。”
徐哲维持着疑惑的表情,便被东方不败两只手抱了起来。
恩,抱了起来,用一手拦腰,一手托屁股的抱婴儿方式抱了起来_(:3」∠)_。
一人二十有三,一人不过八岁稚儿,这一抬一抱,当真是宛如爹爹抱儿子一般。
失重感猛然包围全身,仓促之下,徐哲匆匆抱住东方不败的脖颈,口中低呵道:“先生!你做什么,放我下来!”
见徐哲那张张皇无措的小脸,东方不败不禁低低发笑,笑意带动着他的胸腔阵阵颤动,这颤动又随着东方不败的身体,传递到了与他紧紧相贴的徐哲的身上。
“少主,真的想让我放你下来吗?”
徐哲毫不犹豫的说:“当然!”
东方不败叹道:“方才,也不知是谁突然从背后抱住我,又不知为何吓得松了手,紧紧的拽着我的衣角,不让我走。”
徐哲咬唇低声道:“我……我没有那般想……”
果然,哪怕是任我行的儿子,稚子也是这个世上最可爱的存在。
其实,相处三年,哪会不知,任哲哲本身就是一个好孩子。
东方不败眉间的阴霾稍稍去了一分,若有所思道:“既然如此,我就将少主先放下来,少主在此等我,我再去将大小姐接过来了。”
对此,徐哲立马勒紧了东方不败的脖颈,立马高声道:“不许!”
东方不败微微一笑,道:“为何不许?”
徐哲就算是再笨,也看出东方不败此时根本就是逗着他玩。
心中恼意顿起,徐哲也不松手了,干脆擒着东方不败的脖颈,冷下脸命令道:“东方左使,我命令你此刻带着我离开密室,去找盈盈,若你觉得此举不妥,可将我放于教中你认为的安全之地,但总之……总之……”
东方不败稳稳的将徐哲抱在怀里,还顺手又托了一下小娃娃软软的小屁股。
徐哲恼羞红脸道:“先生!你……你……”
东方不败抱着徐哲出了密室,扭动机关,拉上密室的大门,轰然奏起的关门声中,东方不败隐含笑意的声音,也在同一时刻顺着空气传到了徐哲的耳中。
他敛下细长的眸,注视着怀中的小娃娃说:“——但总之,少主不想一个人呆在密室里,想要跟着我,对不对?”
才不对!哪里对!谁想要跟着你啦!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但是……
与东方不败宁静的眸对视了良久,徐哲猛的把脸埋到了东方不败的怀里,动作轻微至极的点了点头。
这给了东方不败一种错觉,一种怀中的小娃娃是全心全意的信赖着他,甚至将他的全部身家性命都交给了他的错觉。
徐哲心中想:这进度是不是飞的有点快………………恩,算了,趁着遭遇大变心神不宁的时候赶紧亲近点,之后冷静下来,还是要恢复那番别扭倔强不领情的高冷姿态的。
东方不败心中想:这进度是不是飞的有点快………………恩,算了,他的本意恰好如此,正好趁着少主遭遇大变心神不宁的时候刷刷好感度,依照少主那番别扭的高冷性子,事后若是冷静下来了,必然会将今日举止视为黑历史不忍回首,见我如见瘟疫般红脸黑脸吧。
两人各自心怀鬼胎,这鬼胎却微妙的成了相似的双胞胎。
密室的外面,便是密道。
这是一条又长又窄的密道,两侧每隔六米便点着燃烧的火把,其道路幽深,光线昏暗,弯弯曲曲,宛如走在什么沉睡的野兽的肠中一般。
自那关闭密室的轰然巨响后,东方不败与徐哲一时间都没有再说话。
徐哲静静的躺在东方不败的怀里,将头深深的埋在东方不败的侧颈处,两只萝卜小胳膊搭在东方不败的肩上,双手又绕过东方不败的脖颈而牵连抱在一起。
到了东方不败这般境界,哪怕是在密闭无人的密道内走路,他的脚步声都是没有声息的。
一时间,好似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唯有火柱时不时的燃烧迸裂,发出几丝轻微至极的声响。
东方不败要的就是这份死寂。
而这份死寂让徐哲本能的有些不安。
这份不安是一种懦弱,徐哲将这种恐慌压在了心底,说不出口的迷茫转至徐哲的身体,便成了他圈住东方不败的双臂在不断的收紧。
终于,徐哲还是忍不住的小声开了口:“先生,还有多久才到出口……”
东方不败不答反道:“少主,若累了可以先好生休息,再次醒来时,便能见到大小姐了。”
“…………恩。”徐哲应了一声。
两人无言了片刻,又是徐哲主动开口道:“先生,你能不抱着我吗?”
东方不败垂眸问道:“少主想要自己走吗?”
徐哲避开东方不败的视线,道:“……不,我想先生背着我。”
东方不败没有回答,仍然抱着徐哲不疾不徐的走着。
徐哲又低声说:“凡是记事以来,父亲不常抱我…………虽说幼时的记忆有些记不太清晰了,但我还记得………父亲的后背,很大,很踏实,很温暖……”
东方不败仍然没有回话,却是默不作声的改抱为背,双手托住徐哲的屁股,将徐哲稳稳的背在了身后。
徐哲默默收紧圈住东方不败脖颈的手,然后话匣子突然便又止不住了一般。
“先生,父亲他对我与盈盈的态度并不是非常相同,可能因为盈盈是妹妹,而我是长子………”
“先生,其实我对日月神教的教主继承人这种事,心底下也并不是非常明白,只是从小开始,每个人、每件事、我所处的这个大环境,就是这样告诉我的——你是日月神教教主的儿子,你会是下任教主的继承人,所以你要……”
“先生,其实我真的更喜欢医术……喜欢跟着平大夫学习……”
“先生,我很努力的去完成父亲吩咐下来的一切事情,希望能成为让父亲满意的儿子……”
“先生,盈盈会不会哭的很难看……”
“先生,我能成为一个……我会成为一个不输于父亲的教主吗……”
“先生,我有些怕……”
“先生,要是这条密道永远没有终点就好了……”
“先生,今天发生的事,哲说出的话,都是先生与我之间的小秘密……先生绝对不要告诉别人……我命令东方右使不许告诉别人……”
徐哲打开了话匣子,东方不败却是从不回话,他只是稳稳的背着徐哲,静静的听着。
直到这句“小秘密”的时候,东方不败才终是忍不住抿了下唇角,他侧过头,注视着小孩板正认真的侧脸,用着一种微妙的幼稚心理承诺道:“好,我定然不会告诉别人的,这是只属于我和任小教主之间,独一无二的秘密。”
“恩……”
徐哲把头又埋在了东方不败的侧颈,不再说话了。
徐哲的心中是存着一丝逃避心理的,他趴在东方不败的背上,想,先生的背不如父亲那般宽厚,但也的确是……非常踏实可靠的感觉。
这条密道如果永远到不了终点就好了。
然而,前方终是出现了几丝明亮的曙光。
终点到了,该出密道了。
东方不败轻声道:“少主,要出密道了。”
徐哲闷闷的“恩”了一声。
东方不败在密道的门洞前驻了足,在即将踏出密道的那一刻停住了脚步。
见东方不败久久不动作,徐哲又抬起头,他注视着东方不败清秀的侧脸,与他耳旁未束垂下的碎发,问:“先生…?”
东方不败的面色沉静,道:“少主,怕吗?”
怕吗?怕什么…?
……当然是说怕不怕外面可能会出现的状况,怕不怕“日月神教的教主”这个位置了。
徐哲咬着唇,挣扎半天,丧气一般的说了实话:“方才在密道中就说了……有些怕的……”
东方不败以单手托住徐哲的小屁股,另一只手则收至身前,握住了徐哲安静的垂在他锁骨的那只手。
纤细的手指有一瞬的瑟缩,又在东方不败强而有力的力道下,很快的安静了下来。
好乖……东方不败感受着掌心中一动不动的软嫩手指,想,这样的少主真是非常的乖。
“少主。”东方不败握住徐哲冰凉的小手,说,“你的这份不安,请不要在东方以外的人的面前表露出来,你所需要表现出的,唯有绝对的平静与强大的自信,你是教主的儿子,你是下一任教主,这一点无人可以反对,而我——也会自始至终,站在少主的身边。”
……东方巨巨的御人心灵之术,真心让哲哲由衷敬佩。
如果他不是开了挂的,保不准这会就已经对巨巨死心塌地了。
徐哲面色痛苦道:“我明白,但是……”
东方不败笑道:“但是,还是怕,对吗?”
徐哲点头。
对此,东方不败似是也感到了异常的苦恼与无奈,放轻了声音,道:“既然如此,少主若是感到怕,便只来对东方说吧。”
徐哲微微瞪大了眼:“先生……”
东方不败笑道:“少主今日最最狼狈的模样,我都已经瞧了个一清二楚,少主还有什么怕的呢?还是说,少主还想将这幅可爱的模样,在其他教众面前也展示一下?”
“先生!!”任哲哲又恼羞成怒了,他想踹东方,可是以巨巨托着他的屁股背着他的这个姿势,他又实在做不了什么。
于是任哲哲只能说:“先生你今日怎么……怎么……!!”
东方不败从顺入流道:“我今日怎么如此孟浪?”
徐哲怒瞪点头。
东方不败哈哈大笑出声,眸光潋滟流转,风华顿起,悠然笑道:“少主,既然你请求我帮你,你将你的信任毫不吝啬的尽数交给我了——哪怕为了回报这份信任,你觉得,是我如今待你这般好,还是如昔日我待你那般好。”
当然是现在这般。
东方不败道:“如此,也就够了。”
东方不败再次以双手背好徐哲,踏密道而出。
“先生。”
此密道的入口,设立在黑木崖后山的半山腰。
徐哲已经在密室中呆了三月之久,三月过后,如今才终是见到了久违的阳光。
一时间,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此时不过清晨,山间虫鸟嬉戏,徐哲眯眼注视着清透的光芒普照,侧头将唇贴在了东方不败的耳旁。
“先生……谢谢先生…………有先生在,先生能认可我,我能有幸认识先生,先生还愿意在我的身边,助我坐稳教主之位……”
“这真是……”
阳光无疑是温暖的,而徐哲的笑,却是带着丝捉摸不透的凉意的。
在东方不败看不见的后方,徐哲缓缓扯出一抹不符合八岁稚儿的浅浅微笑。
“这可真是——再美妙不过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