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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做人不能太贪心
霍光很担心,因为师傅再让人炼金子的时候经常会添加很多东西,比如银子……只是添加了银子之后,黄金就有些发白,冶炼之后不好看。
为了让金子好看,等金子融化之后又会添加一点赤铜,铜总是比金子融化的晚,于是等赤铜开始融化的时候,金子已经化成了金水。
这时候就需要不断地搅拌,直到两者完全融合再倒进模子,冷却之后就会有漂亮的金锭出来了。
这种事情霍光干过很多次,尤其是给金子里面添加银,铜的时候最早掌握现场的人是师傅,后来是梁翁,现在就是霍光自己。
霍光面无表情的瞅着刘据激动地让人将金球放进水里,在木桶里划好痕迹之后,就小心的把金球捞出来,等金球上的水全部回到木桶,他就把八百斤金子放进木桶。
对比很明显,金球放进木桶时出现的水线,要比金块放进水里出现的水线高的多,一目了然。
看到这一幕,霍光有些绝望了,眼看着宦官们从大殿里运来两箱云氏出品的金锭,霍光能做的,就是保持一张无所谓的笑脸,放松全身肌肉,松松垮垮的站在那里,完全是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刘彻瞅着霍光道:“听闻云琅已经把所有的家业都交给你掌管,如果有内情,现在说出来,朕会从轻发落。”
霍光笑着施礼道:“陛下尽管实验,但凡是有我云氏戳记的黄金出现了问题,我云氏一力承担。”
刘彻笑道:“都说真金不怕火炼,我们今日就用水来称量一下云氏的忠心。”
霍光笑容如故,肃手邀请刘据尽管实验。
刘据看了霍光片刻道:“法理无情,人有情,莫要自误!”
霍光心中破口大骂:丞相李蔡,酷吏赵禹,酷吏王温舒都在现场,这时候说法外人情,当我是傻子吗?
虽然心中痛骂不已,口中却用最清朗的声音道:“殿下尽管实验,有些事弄清楚了反而比较好。”
刘据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开始!”
霍光敏锐的发现,站在他对面的无盐詹的眼皮快速的抖动两下,他脚上那双棕色的翘头履却多了一片水渍。
看到这一幕,霍光心情大定,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傻,师傅早就说过,云氏的原则是钱财过手八层皮……那么,这个原则是不是对别人也适用呢?
霍光清楚地知道,自家师傅并不是一个极度贪婪的人,在这种事情上虽然与同样会炼金的无盐氏是五十步笑百步的程度,但是,云氏一定会是那个五十步。
刚才应该是想差了,云氏铸造的金子不用跟纯金比,只要比过无盐氏的藏金就是一场胜利。
两箱金子上天平称量的时候,云氏藏金仅仅看颜色,就胜过了无盐氏藏金不止一筹。
霍光决定不再做壁上观,而是上前仔细的验看了每一块云氏藏金上的戳记,确定无误之后才对刘据道:“这都是云氏铸造的黄金无疑,殿下可以开始了。”
刘彻对霍光表现出来的严谨行为非常的满意,站在他的立场,自然是什么事都没有最好。
他这样想,赵禹,王温舒两个经常审问罪犯的酷吏却不这样想。
从开始,两人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霍光跟无盐詹。
霍光发现了无盐詹身上的细微的漏洞,同样的,赵禹跟王温舒也同样法眼如炬。
霍光伪装的很好,即便是这两人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倒是无盐詹的变化,让两位酷吏,在实验还没有开始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实验的结果。
随着装黄金的筐子慢慢沉入水中,在赵禹,王温舒两位酷吏凌厉的眼神压迫下,无盐詹的双腿终于支撑不住沉重的身体,噗通一声跪坐在地上。
眼看着刘彻转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无盐詹低声哀求道:“陛下开恩呐……”
卫皇后叹息一声扭过头不再看无盐詹,刘据看看父亲,见父亲没有任何要阻止实验的意思,就重重的挥挥手,让实验继续进行。
当两筐金子全部离开水面之后,霍光轻声道:“天哪,一千百金居然会相差半寸!”
刘彻亲自验看了木桶边缘的痕迹,抽抽鼻子问霍光:“你云氏炼金之时,何谓纯金?”
霍光拱手道:“家师尝言,凡天下工匠,总有力竭智穷之时,水火之功,只能将黄金炼化,一般达到九成,家师就以为堪称纯金了。至于余下一成,乃是银,铜之物,若以吹灰法继续炼金,则拼着承受损耗,可以炼制出九五纯金,至于再进,在现有手段下,想要将银铜之属全部除尽非人力所能。”
刘彻看了一眼瘫倒在地无盐詹道:“人心啊,还真是欲壑难填,九成加上火耗,应该已经是一笔大财了。“
说完话刘彻就转身上了辇车,由隋越驾车离开了皇长子寝宫。
卫皇后拍拍儿子的肩膀以示嘉许,也上了自己的辇车,追随皇帝匆匆离去。
李蔡笑着对刘据道:“皇长子聪慧绝伦,老臣也算是见识了,待皇长子远赴西南之时,请容老臣为殿下送行。”
刘据指着瘫倒在地无盐詹道:“此人如何处置?”
李蔡笑道:“此乃天子家事,外臣不敢置喙。”
说罢,再次拱手施礼,径直也离开了。
王温舒指着无盐詹对赵禹道:“是廷尉出手,还是我中尉府出手?”
赵禹瞟了王温舒一眼道:“中尉府已经摩拳擦掌了,老夫就不参与了。”
王温舒笑道:“如此,某家谢过了,来人,押送无盐詹入中尉府!”
霍光早就拖着刘据跑远了,狄山也慌忙挡住了刘据的视线,就在刚才,霍光看见无盐詹取下发簪插进了太阳穴。
出手迅速,可见求死之念非常的强烈。
王温舒瞅瞅依旧在抽搐的无盐詹道:“你以为死掉了,就能让陛下心中的怒火平息吗?”
不大功夫,该走的人全走了,包括死人……
刘据,霍光,狄山三人并排坐在台阶上,瞅着眼前的金山发愣。
一阵风吹过来,霍光打了一个冷颤,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刘据比他好不到那里去,汗水从下巴上滴下来,濡湿了脚下的青石台阶。
只有狄山还算安定,只是望着无盐詹留下的那一小块血渍,不知道在想什么。
“无盐氏毁于我手?”
刘据发出梦呓一般的声音。
“殿下英明,一举揭发了无盐氏贪腐的罪证,让他无可辩驳!”
霍光死死的帮刘据敲定了跟脚。
“得……得罪……了好……多人。”
刘据擦一把汗道:“他罪有应得!”
狄山快速的在小本子上写了一段话递给刘据。
刘据道:“母后说过,得罪人不怕,只要没有恶了父皇就好,狄师傅多虑了。”
霍光小声道:“我们看样子真的要走一遭西南了。”
刘据嘟囔道:“还没有到西南,就死人,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殿下明日起就要一一拜访那些早就荣养的老将,带的老杀才越多,我们就越是安稳。”
“你哥哥马上就要回京了,能不能……”
“你想多了,就殿下目前的样子,只能用一些老弱病残,朝中的名臣宿将你是一个都不用想了。”
天快要黑了,霍光才拖着疲惫的身体从未央宫走了出来,一辆黑色的马车停在皇宫门口,上面挂着一面小巧的云氏旗子。
霍光爬上马车,就趴在厚厚的垫子上,对车夫吩咐道:“回家,快些。”
马夫掀起斗笠瞅着霍光道:“家主说了,你最近要留在长安,哪里都不去。”
霍光听到狗子的声音,一骨碌爬起来,把他拉进马车里。
“你怎么敢出现在皇宫门口?”
狗子笑道:“家主担心你,不派我来派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