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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当王重荣率领的河中军先头,终于抵达了黄河东岸的风陵渡(今山西芮城县县城境西南隅),而想要开始自从关要渡河支援对岸虢州境内的潼关战事;
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烧成废墟的残断关垣和渡头,更有来自河上的发炮冷不防将他们轰击的人仰马翻,而不得不暂退处里半外。
至于远方的潼关所在方向,最后一股袅袅的烟火也被扑灭当场了。虽然王重盈逃进了潼关硕果仅存的东城想要负隅顽抗下去,然而关内剩下的其他守军,却已然没有陪着他死战到最后的决意和硬气了。
因此,他们毫不犹豫的在天色发白之际,打开了东关城的城门,带着一身露水而头也不回的逃进了官城外的依稀晨靄之中;而将充满惶然与绝望的王重盈,留给了紧随而至的太平选锋。
心中有所不甘的王重盈固然是竭力鼓舞和呼喝着,身边仅剩的亲卫和牙兵,反向冲向那些正在越过东关城内墙的敌兵,而想要为自己争取到片刻突围的机会来。
然而很快在墙头上密集响起的排射,就在接二连三冒血倒地的惨叫声中,打破了他最后的一点想念和希望。随着一枚从身后击中他后股而飙血不止的铅丸,剩下十数名聚拢在他身边的亲兵,也一轰做了鸟兽散。
因此,当朝阳照常升起而蒸腾透了晨间最后一点露水和阴凉,潼关东西两面的城楼上都依旧升起了代表太平军的青色鲲鹏旗。而摔得鼻青脸肿满身污泥的王重盈,也在东关门外丈宽深的壕堑中被拉了出来。
他虽然在后股受伤的情况下竭力跑出了无人值守的东关门,却是因为最后一点晨雾的缘故,冷不防就一头失足栽落进了门前作为防御工事的深堑中,当场摔的昏死过去。
但是唯一幸运的是,原本守军对于沟中的布置并不怎么用心,只有稀稀拉拉一些应付了事的尖木桩存在,而让他恰巧避让了过去;因此待到训着血迹找来的辅卒,将他从沟底泥浆里拖曳出来,才逃过了被闷死其中的结果。
然而,当满身满脸土垢的王重盈,在俘虏当中因为脚下太过明显的牛皮靴子,而被人给挑拣出来之后,却是完全换了一副姿态高声喊道:
“我乃陕虢观察使是也,还不快速速引我去见你们的将主!”
正所谓是他既然已然战败了,那屈从与对方而想办法谋求一条活路,也自然是应有之理。在他想来,既然他在黄王和郑畋手下都得以活过来了,那对于占据关内的太平同样也是大有用处的。
比如,作为与河中进行后续交涉和议和的重要筹码(人质),他完全可以谋求到一些相应的优待和礼遇才是。然而他下一刻就被人给按倒在地五花大绑起来了,哪怕他竭力大声叫嚣着:
“我乃陕虢观察使王重盈,你们怎敢无理慢待。。。”
“捆得就是你这个观察使啊!”
在旁指使的那名年轻将校,却是露齿一笑道:
“待会儿还要绑在车前,送去那(虢州)弘农城(今河南灵宝市)叫城呢,就算你不想活着,一个死得的尸首也行啊!”
听到这句话,王重盈不由像是前身一下子被抽掉了骨头和精神,而像是行尸走肉一般目若死灰的任人绑起来架上了一辆大车,就此送出了关门而去了。
因此,仅仅是一天之后。位于潼关西南的虢州州城弘农,就在被押送过来的王重盈本人面前,毫不犹豫的开城出降了;然后是虢州所属的卢氏,阌乡,玉城,朱阳,湖城五县,也相继望风而下。
而后当缘着黄河岸边狭长平地所构成的桃林塞——函谷道,一路继续推进到了陕州境内比邻大河的陕县城下,才重新遇到了正在坚守城中的王重盈之子王乾,率领相应军民的像样抵抗姿态。
然而,在见到绑在车上长杆而显得半死不活的王重盈本人;王乾却是毫不犹豫嚎啕大哭的当场叫喊起来道:“我家大人已为贼军所害、以身相殉,彼辈竟然还敢来诈我呼。。”
然后就亲手搭弓放箭对着王重盈所在的大车射过来;而在他的带动之下,城头上亦是一阵箭雨纷纷的乱射过来;虽然大都在射程之外就落地入土了;但是还是有好几支顺风轻飘飘的飞到了王重盈所在大车近前。
却又被连忙抢出的几名太平军士给持牌挡下了,然而这个结果却是吓得王重盈一激灵的,却是在杆子上流淌下温热的湿痕来,而忍不禁破口大骂起城头上那个悖逆人伦的“不孝子”来。
然而正居城头上的王乾,却是铁了心一般的仿若未闻,而转身对这一众满脸惊慌、惶惑之色的城内军将道:“叔父大人的河中兵马已然抵临北岸了,就带我等坚守片刻,众位的富贵身家便都得保了;怕不还有额外的升迁和犒赏呼?”
“衙内所言甚是。。”
“但听衙内吩咐。。。”
余下众将也不由纷纷应和表态道:不管他们是否有多少是真心实意,但是都在此刻形成了某种同仇敌忾的一致气势。
这时候就像是在呼应着他的话语,在城北方向也传来告警的敲板声,却是遥远的大河彼岸,也肉眼可见的升起了点点的烟火和风中隐约送来的喊杀声。
于是,陕县城头也不由士气大为振奋的敲锣擂鼓,仿若是在这样之下就能将城外那些太平军给惊走,或是知难而退了一般。
然而,随着城头上做出汹汹然的抵抗之势,城下的太平军却也不见得如何的意外;而有条不紊的继续引兵阵列;而将沿着河畔大道搭建的临时渡头,将船运而来的炮车、子药逐一送上岸,对着城门楼一字排开来。
然后,就在城内开始轮番进食的正午时分,伴随着震天作响的发炮轰鸣,和夯土城头、墙面上迸溅而起碎片如雨,突然就发动了强攻之势。
只见的许多推着大牌挡车和轻巧云梯,还有四轮屋型覆顶轒轀车的太平士卒,伴随着头顶呼啸飞掠的炮子轰鸣,以及迎面攒射而来的箭雨和抛石,毫不犹豫的顺着铲平铺垫过的地面而逼近城下来。
这时候墙头上也早已经准备好了沸水、热油、火炭、灰瓶和檑木滚石;当先集中交投在了直驱门楼下的轒轀车上,顿时将其淹没在了滚滚烟尘、热气与火焰之中。
然后,他们也被重新校准了射界的土垒内炮车,给将更多灼热的炮子延伸轰击在了城堞和门楼之上,而在碎块肢体迸溅而尘烟滚滚之间,同样是死伤累累哀鸣呼喝成一片。
但是这还只是一个开端,下一刻那些大牌和挡车背后,也再度相继升腾而起了一条条的烟龙,带着曲折飘荡的弧线而相继击坠在了城堞背后的过道之中,顿时就在惨嚎声中引燃、炸翻了更多的人和物件。
而城下被交集投掷所打停下来的轒轀车也再度动了起来,而在被烧灼剥裂的残缺不全的蒙皮之下,赫然是被砸得坑坑洼洼略微变形,却依旧巍然不动的整片铁板;
片刻之后,成群拥塞在城门内侧的甲兵们,就听到了来自门栓和横杠上明显的撞击声,震动而下的噗噗沙土,而不由握紧了手中的长刀大斧,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
然而随着头顶上城门楼的喊杀声愈发的激烈,来自城门外侧的动静一下子就消失了;这让许多绷紧身体的甲兵不由垂下了手中沉重的兵器,心道难道敌军就这么放弃了么。
刹那间就见整片突然在四下缝隙迸溅而出的尘烟当中,轰然拦腰折断又四分五裂的仰面倾倒下来,顿时就在拿堆集在门后的甲兵给惨叫连天的压倒了一片。
然后滚滚烟尘当中又迸溅出点点火花,在剩下还能站立的甲兵身上贯穿出一个个喷血的小洞来;又有冒着青烟的球弹抛滚到他们的脚下,炸开一片黑烟滚滚,让甲兵们缺乏防护的腿脚变得血粼粼的栽倒一地。
然后从烟尘里相继探伸出来的尖刺,就毫不犹豫的戳穿犹自在地上还能动弹的一切人体,又在汨汨血水淡开之后踩踏而过;呼啸回荡着涌向了陕县城内。。。
不久之后,已然退守到了牙城之中的王乾,也不由绝望亦然的看着那些眷属姬妾,被亲兵们驱赶进房舍当中又封死在内,然后在房檐下堆起了柴草泼上了油脂,只等火把投下了。
然而这时候,王重盈那破口大骂的嘶声怒吼,却响彻在了牙城之外;又变成了由外而内一片哗然大乱、争相奔走的喧闹声;
而当气急败坏又心急如焚的王乾,抢过火把投投下房前的那一刹那;封堵起来的院门也再度被撞开,而好几支火铳齐齐击中了他的身体,而径直扑倒在了升腾而起的火焰当中。
与此同时的大河北岸的平陆县(今山西平陆)境内。作为由河中军衙内左都指挥王珂所带领,越过王屋山中险陉而来的另一路先头人马,也再度杀退了占据当地的河阳军,而来到了贯通两岸的大阳桥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