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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风凛凛,衣玦飘摇之间,愈显得这名使者身姿婀娜,高挑俏俊起来。
“鄙妾崔婉蓉,添为大将军內府尚仪署司赞,权授亲迎礼仪使。。见过太平虚军使。。”
对方用一种清脆宛然的声音,款款举袖掩身行了个“常胜”道。
好吧,周淮安心下嘿然起来;这次黄巢居然派了个女官过来作为亲迎使者,这又是什么节奏和企图呢。不过他也没有露出什么意外和不满的颜色,只是淡然举手开声道:
“使者辛苦了,还请入城进府之后再仔细说话吧。。”
当下无语,就这么一路穿城越郭引入到了节衙之侧,专门清理出来招待使者、宾客的馆苑之中;然后通过连接府衙后宅的侧门,又引着这名崔女官来到了换过行装的周淮安面前。
洗去风尘又换上一身更加轻薄濮头男衫的崔司赞,看起来其实相当的年轻,还多了几分柔媚的气质;也让周淮安不禁赞叹一声,作为黄巢后宅的资源委实不错。
“请虚军使恕罪,鄙妾冒犯了。。还请屏退左右,尚有别情相告之。。”
只是她却是相当郑重其事的鞠身相请道:
“也罢,”
周淮安摆了摆手在场侍候的婢仆们头退下,却叫住转身欲走的窈娘。
“窈娘,你得留下来,替我记录和见证一二。。”
“还请军使稍待。。”
崔司赞一本正经的点点头款步倒推而出片刻,又牵了一个罩在斗篷和帷帽之中的矮小身影进来。光是牵手露在外粉嫩洁莹的皓腕,就让人一时有些转不开眼睛了。
“红药儿见过郎君。。”
随着来人慢慢解开结带,用娇若莺啼声线道。
而在这一刻崔司赞,也霎那间回闪过电光火石一般的片段:
“小娘子,莫要如此轻贱自己啊。。”
年长而身材高挑的侍女苦劝道。
“我只是想替阿母,替王上做些事情而已。。”
少女却是露出相当坚毅的表情来。
而周淮安也心中豁然一阵惊诧,这是什么节奏,传说中的小未婚妻杀上门来了么;然后又不由赞叹道“好一只大萝莉”。
随着花苞轻绽般落下帷帽所袒露出来的,是一张略带稚气的无暇面容,就像是雨后照亮云端的春光一样,让人心情都变得逐渐灿烂起来。。
而周淮安最先注意到的,是她明亮而温婉有加的大大眼眸,仿佛闪着晨露般晶莹的光华;欺霜赛雪的肌体凝结、乌木如瀑的双鬟垂耳,让人想起静夜开放熏香弥久的丁香和兰桂一般。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然而一路上各般的心思,暗自酝酿的千言无语,最后到了斗篷少女的嘴边,却是娇怯怯的挤出这么一句。
周淮安不由愣了下。这不就是是《诗经、上邪》路的绝句;难道我还要接一句“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然后,他就在头脑中不由脑补魔音灌注出一阵,《还珠》的背景音乐“啊。。啊。。啊啊啊,”
这显然还是个想象力丰富而会引章据典的文学少女。也不知道身在黄巢的农民起义军中,是怎么给养出来这么一号人物的。不过,这还难不倒如今堪称过目不忘,还有大数据库支持的周淮安了。
“所愿君归时,欲与君同去!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他同样用出自《铜官窑瓷器题诗二十一首》中的名句,款声回复到:
这话一出,少女脸上顿然泛起了动人的娇红晕色,霎那间整个人又更加泛活了起来,而凭添几分江南烟雨般的迷朦韵美气质。
把这位明显因为周淮安的露骨回答有点刺激过度,而脸红耳赤不止的曹小娘子送下去安歇之后,这位內府女官崔司赞才再度开口道:
“恕鄙妾僭越,代王上敢问军使一声,贵部当作兵锋所指何处?。。”
周淮安不有心中恍然,相比之前送上们来表明姿态的曹小娘,这里才是真正的戏肉所在。
得益于从前方战场陆续,输入资源和人口的反哺,规划的太平八军中又有第六、第八两个军完成了基本编成,而得以补足军额的军序则有第一、第二、第三和第五军(水军);
防戍区也从原本桂州、潭州、韶州、交州四处,增扩了扈州(广西南宁)、洪州(江西南昌)、鄂州(湖北武汉)三处防戍区。
此外,还有以葛存叔为首占据峡州、归州和部分夔州的义军;其中大部分已经宣布接受江陵方面太平军的节制和号令,剩余小部分则是交出地盘人口,换取太平军资助的钱粮甲械,借道荆州境内转投黄巢本阵去了。
这样有一个军用来镇压岭西和维持安南方面的秩序,一个军作为岭东基本盘的预备队和机动打击力量;一个军镇压湖南境内的局面,兼做残余地方的生产恢复运动;一个军坐镇江陵以备山南方面。
最后还可以在北面和西面,维持两到三个军的武装力量投放;当然这是理论上的结果。在实际操作当中还需考虑到地方上的具体要求和因素;
比如在江西境内占据的数个大州,同样也需要以洪州为节点约莫半个军的武力,来作为威慑力和保护圈地屯田的恢复生产。而在润州境内的江陵和丹徒,这两个沿江水运发达的重要节点,也是需要分兵长驻维持的。
因此,除非是再次征召预备役来扩军;都则实际太平军编列中可用的大多数机动兵力,如今都已经聚集在了周淮安的麾下;
只是在响应义军的大流之势继续北上淮南,还是全力埋头南下扫荡两浙的选择当中;亦是颇有些利弊得失的考量和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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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真是好啊,偌大个人等,你们都会在路上看没了。。”
而在宣州对岸,江北和州梁山镇的临时行在中,已然是气得全身发抖的黄巢,用手指颤颤指着一众大将军府的属官和卫将道。
“王上恕罪,”
“属下百死莫辞。。”
“还望王上给个补救的机会。。”
“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将小娘子寻觅回来。。”
然而,随即一封前方送回来的急报,让黄巢不由吁了口气,而又脸色变得古怪而复杂起来;他不禁对着这些部属重重叹了口气。
“你们先退下吧。。此事另行分说,擅自向和议论,不然军法难容。。”
“诺。。”
“得令。。”
“遵命。。”
当黄巢一言不发的回到了内室之后,又变作了另一副模样;却是有些痛心疾首的对着满脸无奈和期盼的曹氏道:
“看你养的好女儿啊。。尚未成礼,就自个儿眼巴巴的送上门去了。。这成何体统,有像什么样子,置我的颜面于何地呢。。一旦传了出去便是淫奔浪行之举啊。。”
“王上且息怒,此事药儿实在有些孟浪不妥。。但是那位虚兄弟,好歹是王上当中亲许婚盟的佳选,并不是什么无端卑行之人啊。。”
曹夫人亦是脸色不好却又宛声劝说道。
“药儿此番偷偷前去,最多是有些逾矩和失礼了;却是当不得王上口中的淫奔浪行之举啊;若是王上都认为这是淫行;那莫说药儿日后当何以自处,就是那虚兄弟有如何看待王上的这一番用心和美意啊。。”
“我自然不是这么意思,只是一时气急了。。直觉这事实在太不合规矩了。。”
听到这里黄巢的脸色宽缓稍雯道。
“说到底,还是我辈身为父母用心不够的干系;”
曹夫人继续甚有感触道。
“为她许下了婚期和人选,却是始终未尝令她相见过对方片刻,相貌品性俱是口口相传而不免有所偏谬。如今又骤然婚期提前,只怕心中的惶惑和担忧是不会少的;”
“或许就是这个缘故,才让她一时糊涂想不开了了,才犯下这种逾礼之错啊。但药儿好歹是王上亲口许出去并正是下聘的女儿啊;此番下嫁难道不是为了帮衬和助力王上的大业么;”
“难道还要将前后人等都捉回来加倍惩处以儆效尤,才能最大成全王上的体面么。。接下来,难道不该思量怎么为这事善后了,最起码也不能让原本的好事,变成一番坏事啊。。”
“那以夫人之见当作如何,难道就这么默认了此事而不予置否么。。”
黄巢表情数变之后再度皱起眉头道。
“明面上当然不用王上任何表态和示意,只消私下去书一封且追认药儿为王上的宣慰使者;再派些人手和车马物用。。自然就可以暂且堵住悠然之口了。。”
曹夫人想了想补充道。
“。。若是再有人藉此发难和质论于理不合,那就是别有用心和所图之辈了。。王上大可追究其背后的干系。王上內府之事,岂又是容等些之辈非议和揣测的。。”
“似乎,也唯有如此了。。”
黄巢听到这里,再度计较和权衡再三才叹息道。
“妾身还请王上一定要彻查此事,”
曹氏亦是正色道:
“我的好女儿一贯养在深闺而乖巧听话,怎么会有此突发奇想的由头和机会,只怕与身边人等脱不得干系的。。或许还与王上的大业有碍呢。。”
“我自当省的了,你且安心好了”
黄巢不有眼神闪烁的沉默了片刻,才有些沉重的开口道。
当黄巢怒气尽消的转身离去之后,容貌婉丽的曹夫人亦是如释重负的吁了一口气,在心中暗念道:“药儿啊,这是阿母能为你做的最后一点事情了。。”
随后,又有数名被拷打的血迹斑斑的奴仆,给人五花大绑着押解了进来;而曹氏的脸色也再度变得冷若冰霜起来;无论这事是谁人在其中挑唆和引导,她都决意要让对方付出足够的代价。
“说,是谁告诉你们少将军被开释出来的消息。。又怎么会让小娘子知晓的。。”
而在梁山镇中的另一个地方,
“这小(刘)夫人真是好手段啊。。”
身为大礼仪使崔缪也是略有愁容的,对着自己部下低声叹道。
“只是暗中使人不动声色透露了的消息,却是将我等都给套进去了,大(曹)夫人那儿也不得好过,还不得不为之收拾手尾啊。。只可惜了我的孩儿。。”
另外,在江北舟船络绎往来的渡头附近草丛当中,易装潜伏在这里等候消息的黄皓,也有些意外的惊闻道:“什么小妹她不见了?。。”
霎那间他心中就生出了一种凌然懊恼和悔恨的错觉;也许错过了这一次之后,就再也永远没有机会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