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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将至,乡政府里人人都是喜笑颜开,不过,也有一些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心情不太好。
这其中,心情最差的可能就是金泰和了吧。
金泰和这半年来可谓事事不顺,特别是去年年底他的外甥骆名安被抓进去之后,他的妹妹几乎天天来找他,让他想办法把骆名安给捞出来,可是他能有什么办法?
这件事情已经进入了县委书记的视线,有县委书记过问,谁敢徇私枉法?
骆名安开设赌场被人赃俱获,证据确凿,被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现在只不过是因为那个段老板还在养伤,所以还没判决,估计到年后就会判决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骆名安这个年在看守所里度过也是肯定的了。
他妹妹每次找他,他都说他在县里正找人呢,让他妹妹不要急,可是他妹妹一个寡妇,唯一的儿子被抓进去了,哪有不着急的呢。
他又不敢跟他妹妹说骆名安只怕是要判刑了,一个妇道人家,又一直把他这个副乡长看得天大,觉得没什么事他摆不平的,要是陡然听到儿子要坐牢的消息,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就想慢慢搪塞,过段时间再跟她说真实的情况,希望她能够接受现实吧,反正在他看来,骆名安最多也就判个一两年吧,过个一两年也就出来了,那时候他还年轻得很。
不过搪塞次数多了,他妹妹也不干了。
这一天,是腊月十八,金泰和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坐着看报纸,傅波敲门进来道:“金乡长,你的电话。”
金泰和便到党政办去接了电话,他表露了自己的身份,电话那头道:“金乡长,我是雷鸣啊,你妹妹到我们派出所来闹事了。”
雷鸣的话让金泰和感觉头都大了一圈,他连忙道:“怎么回事,雷鸣,你说清楚一点。”
原来,今天上午,金泰和的妹妹到派出所去,一到门口就坐在了地上,哭喊了起来,说什么派出所把她儿子给抓了,她也不活了,让派出所把她也抓起来,让她到牢里陪她儿子过年。
在哭喊声中,她还指名道姓的骂起了雷鸣,说什么雷鸣是栽赃陷害,她儿子根本没有开赌场,完全是雷鸣看她儿子不顺眼,还说什么这是迫害金泰和的阴谋。
说到这里,雷鸣道;“金乡长,我现在还没对她采取措施,希望你能够把她劝走。”
金泰和一听,也顾不得雷鸣的语气有些不敬,他急匆匆的说:“雷鸣,你稳住她,我马上就到。”
金泰和撂下电话,不顾自己已经五十多岁了,他一路小跑跑到了派出所,果然,他妹妹正一屁股坐在地上,在那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喊着:“雷鸣你个短寿的啊,杀千刀的啊,要是不放我儿子我跟你拼命啊!”
猛虎岭这里的妇女,一般在亲人的丧事上都会这样有节奏的哭喊,今天金泰和的妹妹也哭喊得很有节奏,一边哭喊还一边拍打着自己的大腿,吸引了不少人围观,那些人一边围观一边指指点点,有人还捂嘴偷笑。
金泰和感觉到自己脸上都火辣辣的,他连忙上前把妹妹拉了起来道:“走,跟我回去!”
他妹妹一看是他,又哭天抢地起来:“就是你这个舅舅没有用啊,害你外甥被抓进去了,我一个人在屋里活着也没有意思啊,你干脆让派出所把我也抓进去吧!”
他五十多的人了,又长期坐办公室,他妹妹身子往下坠,不肯起来,他还真有点拉不动了,他只能好言相劝:“妹子啊,走跟哥回去,莫闹了,闹了也是没用的,哥会跟你想办法的。”
他妹妹哭着说:“你想办法?想什么办法?都一个多月了,你老是这句话敷衍我,把我当个苕是吧?我再不相信你了,除非你今天让他们把名安放了。”
金泰和道:“你莫闹了啊,你这样闹只会让哥成别个的笑话,名安以后的日子就更加难过了。”
他妹妹也是破罐子破摔了,她大哭道:“你以为你现在不是别个的笑话?你不晓得别人都在笑你,说你这个副乡长冇得卵用,连自己的外甥都保不住,被个派出所长捏在手里玩。”
金泰和气得浑身颤抖,他一巴掌扇在了妹妹的脸上道:“你还好意思说我,名安就是被你惯坏了的,你晓不晓得他在外面做了几多坏事?不是我这个当舅舅的,他早就去吃牢饭去了!”
他妹妹捂住自己的脸,像是不认识这个哥哥了一样,几秒钟之后,她这才醒过神来,她从地上发疯一样的跳起来,扑向了金泰和,在他脸上身上疯狂的抓了起来:“你敢打我?你不敢惹别人,只晓得在屋里狠!老子跟你拼了!”
金泰和竭力抵挡,可是他体力不济,手脚也不灵活,根本挡不住暴怒的妹妹,眼看着他的脸上手上就多了好几条血印,他只能气喘吁吁的道:“泼妇,泼妇!”
围观群众都在看笑话,金泰和在猛虎岭风评差得很,今天他闹这么大一个笑话,谁不想多看看呢?也没人上去拉架。
这时雷鸣出来劝架了,苏星晖去找薛琴,正好也看到了这一幕,连忙也上去劝架了,虽然金泰和不是什么好人,可是毕竟是乡政府的副乡长,他不能让别人看他的笑话。
在两人的劝架之下,金泰和跟他妹妹被分开了,苏星晖对围观群众喊道:“都回去,回去,这有什么好看的?你们屋里未必不打架?快过年了,不忙自己屋里的事,出来看什么热闹?”
苏星晖现在在乡里威望还是挺高的,听了他的话,围观群众都笑道:“小苏主任发话了,咱们回去吧。”
围观群众一哄而散,苏星晖和雷鸣把金泰和兄妹扶到了派出所会议室坐下了,雷鸣让人给两人倒了两杯热水,又让一名女警察帮金泰和妹妹把身上的灰尘拍打了一下。
金泰和妹妹只是哭,也不说话,金泰和则是气哼哼的,不时呲牙咧嘴的,去摸脸上的血印子,看来挺疼的,雷鸣又让人拿来了一些药水给他抹上了。
雷鸣坐下来对金泰和的妹妹道:“金大姐,您可能有些不了解情况,骆名安呢,他开设赌场证据确凿,我们的执法过程是没有任何疑问的,如果您有什么疑问,可以尽管问我,或者去问骆名安,就可以知道真实的情况了。”
她只是抹着泪,低着头不说话。
雷鸣又道:“大姐,骆名安的这种行为,对乡里的治安是很大的危害,害得乡里的许多人都倾家荡产,真的是很害人,不但害人,他如果越陷越深的话,以后出事只会更严重,这一次他的犯罪行为只会判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如果他继续发展下去,以后出了大问题,有可能坐十几年牢呢。”
其实这些情况,金泰和的妹妹又何尝不清楚呢?只不过她太溺爱孩子,实在管不住他,他每次出事都能找金泰和摆平,现在骆名安已经陷得很深了。
她抬头道:“雷所长,你这一次就饶了他吧,他还小,不懂事,等他回来,我一定会好好管住他,不让他再去胡闹的!”
雷鸣摇头道:“大姐,这事已经不是我说饶他就饶他的,他现在已经进了看守所,他的案卷也到了检察院,马上就要进入司法程序了,已经不归我们公安部门管辖了,你不信的话,可以问金乡长。”
妇人抬头看向了金泰和,金泰和无声的点了点头。
妇人低下了头,无助的哭泣了起来,这哭声里,有着对儿子的心疼,有着对他的不懂事的气愤,也有着深深的后悔,自已为什么不把他管教好呢?
雷鸣又道:“大姐,你可以去看守所看一下你儿子,把情况对他说清楚,让他好好认罪,要有悔改的态度,有这个态度,法院在定罪量刑的时候会考虑的,他干这一行时间还不长,算不上惯犯,有可能会只判一年多,到时候服刑时候表现好,有可能一年就回来了。”
妇人抬头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雷鸣点头道:“当然是真的,你不信的话可以问金乡长吗?”
妇人又看向了金泰和,金泰和点了点头道:“雷所长说的是对的,这样吧,过两天我陪你去一趟县城,去看一下名安。”
妇人点了点头,她抹去了泪水,便起身道:“那我回去了!”
那位女警察将她送了出去,金泰和看着雷鸣和苏星晖两人,脸上有些尴尬,毕竟他还是一个副乡长,是两人的上司,跟两人的关系也不太好,却当着两人的面出了这么大一个丑,还是靠两人给他解围,这让他情何以堪?
金泰和有些不自然的点了点头道:“谢谢你们了啊!”
说完之后,他没等两人回答,就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苏星晖和雷鸣对视了一眼,一起摇头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