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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夕定睛瞧去,方才想起这件红衣,正是太乙山内贞儿受伤之时他撕裂的那件。
心中不觉一痛。
秋枫笑嘻嘻答道:“奴婢向来手中有分寸,掂量起来就知道衣裳内多出了织线和补绸呢!”
“好厉害的妮子!”
武媚笑言。
金夕不敢多留,嘱咐武媚几句赶忙告退。
不刻,李治摆着手阻住侍女恭迎,大步踏入昭仪殿,“媚姐姐,我来了!”
这一次,武媚没有去纠正李治对两人的称呼,而是微笑上前为他解龙袍,宽衣裳,倒是惹得李治一笑。
武媚含羞细细端详着李治,关切问道:“陛下为何面有忧虑?”
李治气不打一处来,张口便答:“又是这个长孙无忌,豫州副史空缺,硬要安查自己的甥孙任职,分明是膨胀已私,竟然不听朕的婉劝!”
说罢,他毫未准备听到答话,而是看向武媚,不觉又是一怔,眼前忧愁散尽,正如花开,不觉抬手抚摸过去。
武媚没有躲,而是淡淡说道:“陛下应了他就是。”
“嗯?”李治来了兴趣。
武媚轻捏李治的手,依旧甜笑而答:
“欲固其木,必先水泽。陛下不但可以答应此事,甚至可以把那使君直接封为刺史,若是此人功高盖世,想必自会感恩陛下,众臣也会认为陛下用人得当;反之,旁人只会认为陛下宽容,反而质疑太尉,从而警戒一下他,免得肆意而为扰乱朝纲;至于长孙无忌,也只能恩谢陛下,别无其他,可谓一举多得。”
“好!”李治闻听而大悦,不禁死死盯着武媚看,那边又是放来醇香之笑,“好香啊!”
李治顾不得旁边侍女,猛地扑向武媚,忙不迭动起手来。
“陛下,陛下,”武媚娇呼,“善儿,媚娘还未宽衣呢!”
这一声善儿唤得李治更不能制,粗喘说道:“我来!”他的大手拿向武媚巨高的胸峰,听来衣裳被撕坏的声音。
紫燕和秋枫一看,羞得滋溜溜逃出出寝殿,老老实实立在外面守候。
里面声音狂奋,弄得两个侍女不时哑然对望,不敢出声,便扣住胸口,偶尔捂住耳朵,甚至落下微微汗水,好一阵子里面方才停歇,悉悉索索片刻安静下来。
两个侍女竖起耳朵,殿内未发出应召声音,只好立在外面等候。
过一阵子,紫燕和秋枫突然张大嘴巴,因为里面再次传出声响,弄得两人羞得无法自控,索性弯下身子蹲在那里,狠狠捂住双耳咬牙坚持。
倒是外面随来的侍卫和公公始终静立原地,丝毫没有触动。
终于风平浪静。
殿内穿出李治气息未定的声音:“哈哈,媚娘,自今日起朕哪个寝殿也不去,就日日来这太极宫!”
武媚没有像往常那样出言婉拒,而是玲玲笑着不知调笑了什么,传出李治爽快的大笑。
风色不同。
金夕几乎是皱着眉头进入睡殿。
无论怎样,有家是不能不回的,可是一瞧见银儿的模样,心中便万分不安。
“崔郎,你回来啦!”银儿见金夕迟迟而归,立即上前侍奉。
金夕刚要说些事务繁忙之类的此语,一眼瞧见银儿的装束暗惊痴呆!
女儿家眼眶发红,明显是刚刚哭过,恰是此时薄绸裹身,里面却是毫无紧束,隐隐约约瞧见各处位置,显得朦胧惹人,生熟如桃,情急之下措手不及,口中呼道:
“银儿!”
银儿上前,轻轻贴在金夕胸口,含忧而语:“崔郎,是不是银儿哪里做的不对,惹恼了哥哥,尽管说出来就是,银儿一定改。”
金夕的双手撑起,却不敢按在银儿的后背,他知道银儿为什么说出这种话,自打变身崔神庆,始终未与她同床而卧,但是两人刚刚新婚不久。
怎么办!
这时,特意涂抹香粉的银儿幽幽抬头,双手勾住金夕的脖颈,做出洞房新娘之态。
金夕几乎要逃魂而出,交出崔神庆的身子,可是再想武媚那里危机重重,此刻离开长安定会引来无尽变故,只要委屈银儿,便抬手推开银儿,胡乱道:
“银儿,银儿一点错都没有,只是我近日心神疲累,过些日子就好!”
银儿不信,双手勾勒得更紧,夏日的全部贴在金夕的胸前。
“等等!”
金夕无奈拨开银儿的双臂,转身就要奔往主殿。
“你,是不是有了新人?”银儿急中脱口,发现已经说出来,索性凄凄而言,“崔郎,银儿出身低微,只是多亏恩公金夕的举荐方才成为崔府之人,若是崔郎心中有女,大可接入府内,银儿绝无怨言,定会与几位姐妹好生相处。”
金夕暗道:荒唐!
无法辩解澄清,也无法暴露身份,只好一声不吭步出睡殿,他隐约听见银儿的哭音,心中不免抽搐在一起。
“父亲,”金夕以崔神庆之言呼道,而后将今日与武媚相见一事如数道明,“不知眼下我们应当怎么办?”
“做得好!”崔义玄夸赞道,“允人之言,必行其事,既然我们已经答应为金公子保全武昭仪,决不能半途而废,如儿所言,宫内宫外都有对付武昭仪的势力,长久下去必将引来巨变,为父在宫中多加周全,你能够接近武昭仪,需要把握分寸,尽快拿住后宫歹人的把柄,以此来稳固昭仪的地位。”
金夕后悔,不如当时将那两个射发陨石的贼人拿下,逼问来由。如今陨石被人调换,定会引起皇后等人的警觉,导致破绽更难查出。
想到银儿,他心急如焚。
“父亲,你有没有想过武昭仪的确是不祥之身?”金夕试探问道。
崔义玄深深叹气,脸上荡起无限愧疚:
“自睦州之变以后,父亲就一直处于自责之中,那陈硕贞以身救赎万千百姓,以死告知六字暗语,为父想她一定是在想办法告会金公子,而金公子临别之时又嘱咐我们保护武昭仪,所以三人一定有着极深的渊源,陈金二人皆是恩义之辈,那么,武昭仪岂能是不祥之人?”
金夕心生感激,也有无尽的敬佩。
“看来,”崔义玄接着说道,“一切源自高祖武断和陛下恩宠,而高祖高深莫测,世人不及,陛下也是英明之辈,所以武昭仪定是天护之身,你我不可僭越,宁可人头落地,也要保全一二。”
“父亲说的极是!”
金夕连连点头,心满意足离开主殿。
瞧着自己睡殿内的烛光尚未熄灭,不敢再进去,便向府门迈去,刚要走出崔府,几个下人在管家的带领下来到身前,不由分说全部跪在脚下,小声哀求:
“阿郎,就请多多在意银儿,不,崔府娘子吧,她日夜守念郎君,为崔府……”
“混账!”
金夕低喝一声,不忍再听下去,可又无力辩驳,索性拂袖而去。
无颜面对崔府。
一日,他刚刚下朝,瞧见紫燕急匆匆在四处寻找什么,便上前问道:“你在找什么?”
紫燕见是崔神庆,毫不掩饰答道:“是枫儿,她出去半个时辰了还不见回来,从来没有过,我心中着急,便来寻觅。”
“她去做什么?”金夕眼角一跳。
秋燕答道:“去司膳房取银针,可是我去的时候,尚膳说枫儿并没有去取,而是令司女给昭仪殿送去,我便四处……”
“快走!”
金夕转身疾奔太极宫。
银针是各殿专为探测膳食中有无毒物的器件,而每逢一段时间都要更换,以免银性下降而探查不准。
他虽然只进入昭仪殿几次,不过眼观之下秋枫异常小心谨慎,心细如丝,她绝不可能如此不成体统随意离开昭仪,忽然又想起那件红裳,她只是一掂量就知道多出些纺线,此次取用银针也许查出了什么。
一种不祥之感油然而生!
金夕撇开紫燕,立即沿着宫墙飞身而行,很快便抵达昭仪殿。
“等等!”
他发现武媚端着手中瓷碗正要服用什么,唇边飘来药气,应当是药汁,立即忘记自己是崔神庆,权当立在眼前的是太乙山内的武媚,提气冲飞,眨眼间来到她面前,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药碗,此时发现周围侍女连同武媚都惊得目瞪口呆,忙俯低身子道:
“惊扰昭仪了,臣倒是有些把式,让昭仪见笑。”
武媚吃惊地盯着药碗,不知如何开口。
擅入昭仪殿,抢夺药汁,无论如何也说不通。
金夕来不及解释,转身喝问侍女:“是谁为此药探毒?”
一名小侍女惊恐上前,低声答道:“是卑女。”
“用何物探得?”
那侍女走到边侧,从净水坛中取来银针,“用这个银针。”
金夕再问:“此针什么时间送入昭仪殿的?”
“刚刚,”侍女一会儿瞧瞧武媚,一会儿看看金夕,始终没有发现昭仪干涉的迹象,只好答从问来,“司膳房的人送来的,说是枫儿司女传信过去,却没见到人去。”
金夕脑内轰然炸响,如果药中有恙,那么秋枫便是凶多吉少。
她一定是在领取银针后发现重量不一致,常人有所不查,她一定能够掂量出来,倘若道出端倪,发放银针的人一定会杀人灭口,而情势有变,一定迫不及待送来假银针作孽。
想到这里,他再也不顾及地位之差,上前从武媚发丝中取出一记银簪,在侍女们的诧异生中向药汁中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