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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高力士,崔耕还是信任的,出门相迎。
高力士焦急,道:“崔相快随杂家入宫吧,陛下宣召甚急啊。”
“现在陛下的病情如何了?”
高力士面色阴沉,摇头道:“不好,非常不好,陛下一会糊涂,一会儿明白的,也不知能不能过得了今晚。”
“那咱们快走。”
二人进了皇宫,往甘露殿方向而来。
进了殿内,但见皇后韦香儿、上官婉儿,乃至国师释光明等人,都尽皆在此。
御榻上,李显双目微闭,出气不甚均匀,面色蜡黄。
老实说,在发病之前,李显的气色还算可以。没想到短短两个时辰内,其病情竟然急转直下。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平身吧。”
“谢皇后娘娘。”’
崔耕站起来身来,道:“陛下他……”
韦后的面色不大好看,叹了口气,道:“一会清楚,一会儿明白的,太医也束手无策。等等吧,兴许陛下一会儿就明白过来了。”
“是。”
韦后说得没错。
果然,稍顷李显睁开了眼睛,道:“二……二郎!”
“微臣在。”
李显艰难地扭过头来,道:“二郎来了,很好,其他人都下去吧。”
“喏。”
伺候的太监宫女,乃是释光明、上官婉儿等人,都退了下去。
李显又道:“皇后也退下吧。”
“我?”韦后满脸地不可置信之色,道:“什么事,你们还要避讳本宫?”
李显勉强加重了一丝语气,道:“退下!朕……朕现在还是皇帝呢!”
“哼!”
韦后轻哼一声,不情愿地转过身去,走了。
崔耕注意到,两滴泪水,顺着李显的眼角,轻轻滑落。
他赶紧将旁边的巾子拿过来,帮李显擦去眼角的泪水。
李显有些哽咽道:这女人……怎么越来越蠢了?朕死了,她……她还能活命吗?”
“……”崔耕当然知道李显说得是韦后,脖子一缩,没敢应声。
李显道:“二郎,朕恐怕是过不了今晚这一关了。咱们既是君臣一场,又是翁婿一场,你……你能不能答应朕一件事?”
“陛下请讲,但凡能做到的,微臣万死不辞。”
“朕……朕死了之后,不论发生任何事,你都要尽全力保皇后……韦香儿的平安。”
“微臣遵旨。”
“朕死了之后的旨意……恐怕用处不大。你给朕发个毒誓来。”
崔耕这才发现,李显真够鸡贼的。刚才他说了皇后,后来又特意加了“韦香儿”三个字,想必是怕自己发誓的时候,故意弄出什么漏洞来。
崔耕正色道:“苍天在上,后土在下,弟子崔耕在此立誓,一定在陛下龙驭宾天之后,尽全力保皇后娘娘平安。如违此誓,天厌之地弃之,不得好死。”
“你……你拿崔瑜、崔琼和卢琪的名誉发誓。”
崔瑜乃王美芳所生,是崔耕的长子。崔琼乃卢若兰所生,卢琪是李裹儿所生。
现在,李显是让崔耕拿自己的三个儿子发誓,这就有些过分了。
崔耕道:“陛下,这……不合适吧?”
“发誓!”李显的眼泪又流下来了,道:“难道你连朕人生最后一个愿望,都不愿意满足吗?”
“呃……好吧……”
崔耕心软,还真见不得李显流泪,只得继续按照他的要求发了誓。
李显这才放下心来,道:“二郎,你打开御案右边,最里面那个小箱子。钥匙……钥匙……在朕的腰里……”
“是。”
崔耕仔细翻找,才从李显腰间,找到了一个颇为精巧的小钥匙。
用那钥匙将小箱子打开,但见两枚鲤符,静静地躺在箱内。
自古调兵皆用虎符,到了大唐年间改用鲤符。武则天篡唐改周,把鲤符改为龟符,李显登基,又重新改了回来,还是鲤符。
李显道:“这是左右羽林军的鲤符,你持有这两个鲤符,再加上朕以前给你的遗诏,在朕死后,就可以掌握京城局势了。记住,莫……莫忘了,你曾经发过的誓!”
事到如今,崔耕还真有些感动。
自己是宰相,又军功卓著,再加上这两枚鲤符,将左右羽林军掌握在手里,简直全无难度。
真到了那时候,别说保护韦后了,就是换皇帝……只要皇座上那个人姓李,同样没什么难度。
李显对自己也算相当不错了。
崔耕道:“微臣遵旨。”
“好了,下去吧,朕……朕着实累了。”
“是。”
崔耕缓缓退出了甘露殿,见高力士正等在殿前。
高力士道:“陛下怎么样了?”
“呃……也还算不错。”
“那就好。皇后娘娘有请,让您一出来就去见她。”
“好吧。”
崔耕也想和皇后商量一些事情,随着高力士一起,来到了丽政殿。
此时的丽政殿既不见什么太监宫女,也不见上官婉儿,唯有皇后韦香儿,坐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前面摆了一壶酒,四个菜,两双筷子,还有两个酒杯,酒杯里面的酒已经斟满。
崔耕见礼,道:“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韦后摆了摆手,道:“行了,莫叫皇后娘娘了,叫的怪生分的。以后,你还是随安乐叫,叫母后。”
“是,母后。”
韦后往前面一指,道:“二郎坐吧,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
“这……君臣有别,不大妥当吧?”
“没什么不妥的,当女婿的,还不能陪着丈母娘喝两杯?”韦后的语气有些哽咽,道:“陛下这一病啊,我这心里,还真是空落落的。二郎,你陪我几杯,不行吗?”
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崔耕也只得应道:“是!”
二人相对而坐。
韦后举杯道:“来,咱们先干了这一杯。”
“母后请。”
“二郎请。”
二人一饮而尽。
韦后道:“陛下的恐怕撑不了多久了,关于陛下的身后之事,你准备怎么办?”
“当然是按照陛下的遗诏办,母后可请陛下速下遗诏。”崔耕怀里有一份遗诏,现在却得当成没有。
韦后眉头微蹙,道:“这样啊……陛下刚才在甘露殿里,跟你说什么来着?”
“陛下让微臣对天发誓,在他大行之后,尽全力保护母后的安全……”
然后,崔耕简要事情的经过介绍了一遍,只是略过兵符之事不提。
不过,他说着说着,忽然感到酒气上涌,头脑一阵发晕。
“不好,这酒里……有毒!”
崔耕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