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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藏用正色道:“如今最大的大义所在,就是庐陵王为太子,天下重归李氏!崔著作冲锋陷阵在前,在下不才,愿附骥尾!”
崔耕迟疑道:“你堂堂进士出身的人物,想做本官的幕僚,这是不是太屈才了?”
“为国事粉身碎骨,亦无不可,何况是屈才呢?再说了……”
卢藏用缓和了一下口气,赔笑道:“在下也不是全无私心。我要想得高~官厚禄,光一个“隐士”的名头,恐怕大大不够,最好还是真的为朝廷立下大功。在下跟在崔著作的身边,还愁没有立功的机会吗?”
一直寡言少语的周兴忽然开口了,道:“卢先生的辩毒之能堪称独步天下,不如大人就答应他吧。”
老骗子韦什方似乎也被卢藏用折服了,为他说话道:“崔著作身边的封侍卫都六品官了,卢先生给您当幕僚,也算不得什么委屈。”
这话倒也在理,在历史的记载中,卢藏用走了“终南捷径”,被朝廷征召,官封右拾遗,这个官也不过是个七品官罢了。
别嫌七品官小,大部分进士出身的人,初入官场,都是八品官、九品官。比如崔耕著作局里面的两个九品“校字”,就都是新科进士。
崔耕想了一下,还真没拒绝自己这个救命恩人的理由,点头道:“那就委屈卢兄了。”
卢藏用肃然行礼,道:“应该说,属下多谢崔著作收留。”
……
……
卢藏用跟着崔耕离开终南山,那将近两百孤儿无人照顾,也自然同行。他们现在的身份不黑不白,崔耕准备交给扬州的黑社会头子李善暂为安顿。
于是乎,崔耕一路游山玩水,再往扬州方向而来。
“仙医查访使”形同钦差,而且是没有目的地的钦差,各地官员都殷勤接待。
三百女兵狐假虎威,很是得了一番好处,对崔耕更是死心塌地。卢藏用似乎也颇为受用,每到一处就积极地查访珍稀药材,为秦雨儿治病。
这一日,崔耕一行人终于到了扬州城。
此时扬州大都督府长史早已不是张潜,而是一个叫苏瑰的人,照样是大贪官一名。
安平王武攸绪软磨硬泡,终于得了武则天的旨意,辞官不做,去嵩山修道去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崔耕再看扬州官场,大有物是人非之感。
好在因为上官婉儿力挺的缘故,陈三和这个江都县令倒是稳稳的,没受什么影响。
另外,崔耕的老部下姚度,在扬州也过得颇为滋润。
眼见宋根海等人都官升一级,他除了嘴上夸几句外,倒也不是特别羡慕。看来,是那个俏寡~妇,已经把姚度的斗志都消磨没了。
扬州新城刚建好没多久,百姓们倒是颇为挂念崔耕的恩德,张灯结彩,欢迎崔青天回来。在这种氛围下,崔耕反而要约束那些女兵,不要做的太过火了。
李善主动来拜访,把那些孤儿暂且领走,找一个小岛暂且安置。只待朝廷有明确的旨意下来,再做定夺。
在扬州休息了几天后,崔耕、封常清、宋根海、周兴、黄有为,在陈三和以及李善的帮助下,偷偷离开了扬州城,往房州方向而来。
对外,则由莫小星宣称,崔大人病了,概不见外客。
君不密则失其臣,臣不秘则失其身,崔耕的真正行踪,甚至没告诉新进投靠的卢藏用和老骗子韦什方。
然而,尽管崔耕做的隐秘无比,却依旧没瞒过两方面的人。
扬州城内,福盛客栈,一间上等的客房内。
一个二十多岁,形容俊朗的年轻公子,轻哼一声,道:“这么说……那崔二郎溜了?”
在他面前跪着两个人,一个身形瘦小,尖嘴猴腮;另外一个孔武有力,仪表堂堂。
那尖嘴猴腮地道:“不错,就在今日上午,崔耕带着几个心腹,乘着小轿,出了扬州城。离城三十里后,他们换乘几匹快马,往西边去了。”
那公子皱眉道:“西边?他们是打算去哪?”
“属下不知,但咱们的人已经跟下去了,绝对丢不了!”
那年轻公子点了点头,道:“那就好,本堂主相信你们战部的能力。”
顿了顿,他又故作漫不经心地道:“最近咱们秘堂内,有些人乱嚼舌根子,说族里准备让本公子退位让贤,你们听说过没有?”
二人对视了一眼,吞吞吐吐地道:“倒是……倒是有这么个说法,但我们觉得,不大可能吧?”
“哼,不是不大可能,是绝不可能!”
那公子猛地一拍几案,恨恨地道:“秘堂乃是五胡乱华之际,五姓七望为保留族中传承,秘密成立。所有秘堂之主都是二十余岁上任,四十岁卸任。而且,秘堂之主的人选,必须七位家主共同同意,缺一不可。现在我李休有陇西李氏力保,他崔耕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上位!”
那个仪表堂堂孔武有力之人,其实就是秘堂的战部首领叫郑辛,那个身形瘦小尖嘴猴腮的,是秘堂战部副统领王浩。
郑辛和王浩听了李休这话,都不由得暗暗翻了几个白眼,心中暗想,七位家主,只有一个坚决支持你,这你还好意思说?
哼,崔耕绝没机会上位?你李休要是不觉得崔耕威胁太大,至于亲自来指挥我们,不让我们和崔耕直接接触吗?
当然了,李休积威日久,尽管二人是这么想的,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
郑辛转移话题,道:“不管怎么说,崔二郎也是咱们五姓七望的杰出人物。既然族里面有命令,咱们把他保护好也就是了。”
“哼,本公主看,族内纯属小题大做。”李休不以为然地道:“保护崔二郎,调几个好手罢了,又何须战部全体出动?你们派人暗暗跟着崔耕,战部还是在扬州待命!”
“可是……”
“嗯?”李休眉毛一挑,沉声道:“本堂主的命令,你们战部敢不遵?”
“属下不敢!”
郑辛和王浩知道李休是不想崔耕和战部有大多瓜葛,不敢抗辩,领命而去。
其实他们自己也觉得崔耕此行没啥危险,族内调战部保护崔耕,只是为了争权夺利罢了。
然而,事实证明,他们错了,错的非常厉害!
五天后。
郑辛再次拜见李休,焦急道:“堂主,大事不好了!崔耕等人进了房州,咱们兄弟跟进去之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我们战部的几个兄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不是,本堂主问你前一句!”
“崔耕等人进了房州城!”
“不错,就是这句!房州?庐陵王?”林休的俊脸阴晴不定,沉吟道:“看来族内下的命令没错,这崔二郎竟牵扯到了太子的废立之事,此行绝对危险不小!”
“那堂主以为……咱们还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李休眼中精光一闪,道:“传本堂主的命令,秘堂战部成员全体出动,兵发房州城!”
郑辛建议道:“那咱们要不要先派人跟崔二郎接触一下?也好互相配合。”
李休摇头道:“不必了,崔耕既然敢进房州城,肯定有一定的把握。咱们就暂且坐山观虎斗,关键时刻再力挽狂澜!非如此,怎能显咱们战堂的本事呢?”
“是,堂主高见!”
郑辛领命而去。
望着郑辛远去的背影,林休喃喃道:“崔二郎,算你倒霉!你要是干别的事,本堂主说不定还真的看在家族的面子上,帮你一把。但唯独这件事……嘿嘿,我在李旦身上下了那么大的本钱,又怎能容你破坏呢?”
……
……
于此同时,扬州城三元客栈内。
突厥的飞鹰卫带队统领多木哲,也得到了自己派去跟踪崔耕的人,已经完全失联的消息。
他沉吟道:“如此说来,这房州还真的藏龙卧虎了?”
“这些汉人不可小觑!”副统领舒瑟廉面色肃然道:“都是咱们突厥一等一的好手,失踪的神不知鬼不觉。”
“那你说……动手的是谁的人?”
舒瑟廉沉吟道:“属下说不好。按说,那下手之人,如果对左贤王有敌意的话,应该直接对左贤王动手啊!但他若是左贤王的人,又没必要对咱们飞鹰卫下手那么狠。要知道,咱们飞鹰卫这次纯属帮忙,对左贤王可是毫无恶意。”
多木哲摸着光秃秃的下巴,沉吟道:“房州乃庐陵王李显的驻地,左贤王到房州去干什么,简直用脚后跟都能想出来。此行本来就危险重重,现在突然又冒出来这么一股子敌友难辨的势力……好,真是太好了!”
舒瑟廉疑惑道:“这有什么好的?”
“房州城越乱越好!”多木哲轻拍了一下几案,道:“此城不乱,又怎显咱们飞鹰卫的本事?咱们飞鹰卫不显出足够的本事来,又怎能帮公主固宠呢?”
随即,面色一肃道:“传本统领的命令,飞鹰卫全体进驻房州城。注意,暂时既不要跟踪左贤王,也不要和他接触,只是搜集情报为主。到了关键时刻,咱们飞鹰卫再一锤定音!”
……
……
崔耕其实对身后有人跟踪自己的事一无所知,更不知有人帮自己把跟踪之人全部料理了。
事实上,他一进房州城,就被骆宾王带来的一个消息砸了个晕头转向。
“什么?庐陵王府,已经被房州刺史衙门的大兵给围了,许进不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