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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一说,大汉心疼半天,还是撑开袋子和刘启换。

    刘启挑了一通,抱着两把剑一把刀离开。

    找到赵过和唐凯之后,他便送了赵过一把刀,送了唐凯一把剑,却半点不提是猪腿换来的。

    男人很少没有不喜欢兵器的,尤其是这两个。

    他们也都缠了身白,却争问完刘启伤势要不要紧,就迫不及待看自己的礼物。

    唐凯的剑大约两尺,前半身并不光亮,锋刃处留下打磨的痕迹,吐着寒芒。

    他用手指小心地抚过剑刃,最终抚在剑柄上,言及其它说:“都说美女爱英雄,这下打了这么大的胜仗。你说咱们回郡,那些漂亮的少女会不会欢迎我们?!”

    “阿妈的!”刘启给了他一下,自己也忍不住想到遭遇鲜花美女的香艳场面,便咯咯地笑,对她们冲自己翘首以待,秋波频频的场面当然满意。

    可他还是想起自己的刀,便请求说:“快跟我回去,找我的刀!”

    “我们正在说鲜花和美女!一把刀,别要了!”唐凯打岔说,说完指指刘启手里的剑,又晃晃自己的,感兴趣地问,“那是小姐送的吧?!小姐也是美女呢!”

    “小姐送的?”赵过瞪大眼睛问,他看看自己的刀,轮刀劈在一块木头上,笑耸了肩膀后问,“送三把?!砍破了换,破了再换?!”

    刘启怕自己的刀被别人捡去,心里不安,便拿出颇生气的样子说:“你们到底跟不跟我去不去?”

    “一把刀,不要了吧。”唐凯依然是一句老话。

    刘启给了他一脚,假装生气说:“别‘不要了,不要了’的。你们不去算了,我自己去找。”说完,他转身假走。

    赵过看看刘启,以意料中的口气给唐凯说:“看!生气了吧?!”

    刘启正要假装一个人走,唐凯连忙拉过他,说:“阿哥,阿哥!你别生气。不就一把刀吗,要不如不要!”

    “你为什么老说要它不如不要?!”刘启哭笑不得地说,“它是我——,丢了就会惹火上身的。”

    赵过没有唐凯有耐心,干脆就在唐凯的铺盖下摸出一把刀,肯定地说:“你看,刀刃全卷了!我们俩打算弄点钱给你修一修,但不知道修了你还要不要。”

    看刀刃卷翘不说,还有因和别人的撞击的大豁子,刘启一下明白,他们是试探自己会不会嫌弃它现在的样子,顿时想了许多。

    他看住两人,笑着说:“这是把宝刀,真正的百炼钢,只是仗打得太狠给毁了,我找人给锻回来。这一定是唐凯捡回来的吧。你倒是一个细心的人!”

    “我呢?”赵过询问。

    “你!?好意思问?!看到一只倒地不起的马,爬上去就不下来,打着马屁股,大声地‘驾’——”刘启说到这里,唐凯已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个事不要给你姐姐说!”赵过严肃地安排唐凯说。

    几人又说又争,最后带了几个弟兄,出去找了些吃的。

    吃饱喝足出来,天已经黑了。

    大孤寨南低北高,几乎相当于一个城塞,东西两面均为高山,前面被加固的山石垒墙和半环形的建筑,正背后是个大坪子,侧后是个山谷。因它的军事地位渐渐磨灭,日子久了,便处于半荒废状态,连驻军都没有了。

    这里落户的百余家军户因产业大部分被豪强侵吞,反成了养土匪的地方,“一只虎”杨过就是从这里逃亡出去的,所以这里的男人混不下去了,就上山。如今樊英花的到来,不但没有引起他们的反感,反引出男人们自愿入军的意思。他们只是藏起女眷,免得一些见不到女色的公狼公狗因难忍而骚扰,但并不是很怕入驻的兵士,夜里也敢四出走。

    刘启和弟兄到北坪上,这里已经像往常一样聚集了一些老少爷们,他们注视着对面已密密匝匝的营地,远远看到和四下各小寨遥相呼应的灯火,相互说着话。

    不知从何时起,发丝一样的春雨入夜暗潜,将这易守难攻的要塞笼罩。

    一个逛荡的人说:“怎么会下雨了呢?”

    而另外一个年纪稍大的人则评价说:“好呀!春雨贵如油。庄稼好!”

    “是呀!春雨贵如油。”一个蹲在风灯旁的“吧嗒嗒”地整农具的老汉说。刘启看了过去,一眼看到一个撑架拐杖。

    “要耕地了吧?!”刘启套近乎地说。

    “耕地?!”老人愣了一下,说:“闲地里是可以种点春红薯什么的!”

    刘启这才觉得自己得愚蠢,这里不是自己的家乡,耕种不一样。他把马丢给别人,蹲过去,给人家说些闲话,却一说就暴露自己的无知:“秋里种小麦,早夏要种大麦吧?!”

    身后的人纷纷来更正这白痴式地提问。老汉一笑,抬头露出一脸的皱纹,笑话说:“你这可不行呀。四肢不勤,五谷不分。”

    刘启红了面孔,本想解释自己记事起,家里就不种地了的。唐凯已经替他给老头叫嚷:“怎么就四肢不勤了?!不懂种地还有什么大不了的?!”

    老头笑眯眯地说:“伢子!种地可种可不种,但不懂种地就不行。当年太祖皇帝亲自下地开犁,劝耕于农,给这里的人说:‘猛人蹦跶不了多久,他们不会种地,不懂种地!’”

    刘启愣了一下,隐隐对老人的话有点感悟。一旁也有寨里的年轻人,却也不服气地说:“岗明爷!种地有什么稀奇的。男儿就该投军,搏它一个富贵。种地能种出来吗?!就说你,你可是咱寨里唯一的贵族,有上百亩地,不用交赋税,要不是不在乎,谁家有你家富?!那不都是打仗挣的?!”说完,这个年轻人就给刘启说:“当兵的!你别责怪他,他老糊涂了!”

    老人笑了两下,低头又顿镢头,最后拄住站起来。刘启连忙把地下的拐杖捡起来,递给他,点头表示自己的尊敬。

    老人冲着刘启笑笑,瘸着腿走了。

    刘启却一下觉得他很有知识,便目送着他走远。

    春雨里他已经不知道走到那儿去了,却是唱道:“大风起兮卷浪沙,天鹰盘旋久不下。汝虽不怕风吹苦,亦勿打马行天下!”

    ※※※

    刘启本想在唐凯和赵过那里住,但还是回到樊英花那。

    他看主屋里亮了一盏灯,樊英花正面无表情地坐着,并没有意识到对方在等自己,故意冲着她惊讶地看。樊英花看住他,早就因等待不耐烦了,便不带半点善意地问:“你干什么去了?!”

    刘启立刻现出不快,心想:我干什么要你管?!我又没让你等我,又不是你相公。但他还是没说出来,立刻翘翘头,回头就要大摇大摆地出门。

    丫环春棠作为调解人,知道小姐是在拉了脸等他,等到这时候已经是很难做到的,便走来在他的身边,在他耳朵边说:“小姐等了你好久了,酒菜也没有动,打算你回来一块吃的。”

    刘启看了两下,觉得樊英花这应该又有什么事要自己去办,便坐过去说:“我去军营看看,已经吃过饭了,看你吃就行了。”

    樊英花觉得就是不舒服,好像自己花费了力气,别人无视一样,便说:“看我吃干什么?!郡里送来了两坛好酒,给我庆功的,你喝上一点。”

    说话间,春棠已经端了托盘上菜,并在摆上两个盅子,放下一个黑瓷壶后,还主动给刘启写了一杯,说:“这是难得好酒,三十年的老酿。小姐想着您,等你回来才让揭布的。”

    “我都喝醉了!”刘启仰面一坐,拍了拍还在发晕的头说,“打了胜仗,哪有什么不喝酒的?!”

    “这是犒劳你的。我已经人回去送你的马过来。”樊英花口气柔和了许多,便吃菜,边示意对方尝尝。

    “不喝!”刘启任怎么说,只顾摇摇。

    “喝不喝?!”樊英花大为恼火,眼中猛地一寒,“你宁愿喝那种混浊寡淡的酒,也不肯尝一点这个吗?”

    “为什么一定要我喝?!莫非里面有毒?!”刘启乐呵呵地问,看到气倒这女人,他就打心底里高兴,“我就不喝!这样的酒我家到处都是,早喝腻了。”

    樊英花本来就因久等不归而憋了一肚子火,又见对方原原本本将自己的好心当成驴肝肺,还带着折辱夸耀,肝火直冒。

    不过,她还是比较重视风度的,僵硬地笑了笑,暗中恼恨自己为何自讨没趣,几乎就要掀桌子来泄愤,但还是说:“近来我一见你就有气!你少惹我。是呀,你家风光,整日就喝这样的酒。”

    “是呀。我家风光。整日就喝这个!”刘启乐呵呵地给她斗嘴说。

    “春棠,你过来!”樊英花大叫一声,冷冷地看住刘启,威胁道,“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是呀。可我在家至少要喝六十年的!”刘启继续往下说。

    看春棠应声急来。樊英花立刻指着酒说:“春棠!去,拿这个酒喂狗!”

    “这是小姐的心意。你怎么能这样?”春棠知道这个酒不但贵,而且还有特殊的庆功意义的,不敢轻易处置,只好劝刘启说。但这个“心意”两个字却惹出樊英花的反感,她大吼一声说:“去!喂狗!”

    春棠“扑通”跪下,说:“这是老爷送的庆功酒。小姐若喂了狗,只怕老爷心里不高兴。”

    说到这里,她看刘启和樊英花两人如同两只决斗前的公鸡一样,眼睛冒着火花看在一起,只好取了酒往外走。走了不久,还是回头说:“小姐,外面没狗!”

    “找!”樊英花说。

    刘启板不下面孔,笑了出来,问:“狗不喝怎么办?”

    樊英花肠子都快气炸了,却也气极生乐,克制不住地喷笑。

    春棠端着酒看住他们,可手里的盅子老是端洒,便伸头喝了。“拿回来吧!他不喝我喝!”樊英花迟疑了一下,还是吩咐说。

    “这个酒甜甜的。”春棠说,说完就盈盈过来,蹲下放酒,写酒。樊英花端起酒,便要喝下去,却还是无可奈何地给刘启说:“我真拿你没办法!”

    “我也拿你没有办法!”刘启懒洋洋地说,“终于要喂狗了!”

    “你!”樊英花放下杯子,无可奈何地哼了一句,讪讪一笑,说,“狗不喝,只好将就!”

    春棠在一旁傻笑不已,竟有什么滴到案子上。樊英花一眼扫到,两行鼻血顺她的唇流下。“春棠?!你怎么了?!”樊英花问。

    春棠还在笑,却把手放到胸口上,说,“酒烧得厉害。”说完,她一抹鼻子,“哇”地惊叫一声。

    刘启也看到了她的样子,愣愣地看,边伸手拿了不远的白布去替她堵,边轻声问:“不会真有毒吧?!”

    “怎么会?!”樊英花说完,就又拿起盅子,打算喝下澄清。

    春棠浑身都在抖擞,忽地给她打翻,从喉咙里冒出一句说:“真有点不对!”

    樊英花半天都说不出话,看着刘启摁了春棠,把手指头放到她嘴巴里抠,而春棠翻身就吐了一片,不禁冷汗直冒。

    “来人哪!”随着她大声一喝,进来两个汉子。

    她吩咐两人去找只畜牲回来,回头一验,见酒中果然有毒,连忙派人去找送酒的人。将一高一矮两人抓了一问,除了知道父亲病了的消息之外,她再也问不出来。但也不用多问,所有的可能都指向她的哥哥。

    虽然心有余悸,她见左右要杀去这两人的建议,突然袭来一阵倦意,便疲惫地给众人说:“和他们没有关系!放了他们吧。”说完之后,她便赶走所有的人,困顿地回屋子。

    回过头来,她看刘启正吃力地弯着身子,端着乘着混有草木灰的水的瓢给春棠饮,终究有点担心地问:“她怎样了?!”

    刘启还在感叹什么因果说,极有可能自己也要给春棠换衣裳,被这样一问,竟没听清楚,只好回头“嗯!”

    “我好多了!”春棠说,“只是眼睛有点花。”

    “喝点水。你躺上一会。我带他出去走走!”樊英花说,说到这里,她就静静地站在那,很耐心地看刘启给春棠喂水。

    夜里的春雨淋在身上,几乎感觉不到,只是带着冷意。

    一阵风拂,带着腥味的空气直往鼻子里进。刘启提着灯笼,从远远吊着的护卫的回头,有点心疼地看看身侧孤寂的女伴,觉得她也是怪可怜的,走到哪都不安全。樊英花停了下来,把脸看向另一边吸了几口气,回头看住刘启,若无其事地说:“怎么样?你都看到了?!我不敢肯定谁要害我,也不知道哪些人看起来忠诚,内心却想置我于死地。”

    “你不信任他们?”刘启也有点沉重,但还是尽自己可能地劝解她说,“从前有个将军,打赢了强大的敌人,却从敌人的营帐里看到许多部下写给对手的书信。你说他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