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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玛拉(影片中的女主人翁)在滑铁卢桥上镇定地走向军车的时候,我的心碎了。
我跌跌撞撞地走出电影院。齐正哲在后面呼唤我的声音我一点都没有听见。
电影院前就是街道。夜晚八九点时分,街道上依旧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我走下台阶,下到人行道上。齐正哲追上了我。
“为什么会这么悲催?为什么要这么悲剧?”我喃喃自语。
“这是电影。”
“命运为什么会这么无情?上苍为什么要这么捉弄玛拉?”我们走到十字街口。横向的那条街道上车子滚动。我努力去感受玛拉走向车轮时的内心世界。
“这是电影。”
“登录在报纸上的消息干嘛要让玛拉知道?如果玛拉不知道那条消息,她或许就不会沦为烟花女子。”
“那完全是巧合,琪琪,是导演刻意安排的。生活中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不,我相信。电影它并不完全是虚构的。电影就是生活,”我激动地看着齐正哲,“对于起航哥来说,我不就是那个阵亡了的罗伊吗?”罗伊是电影里的男主人翁。
“……”
“哥去东门看我,看到的是一片汪洋,整个东门都淹没在水库底下,村民搬去的地方都没有我的影子,这么多年都没有影子,我不就相当于阵亡了吗,对于哥来说?”
“说不定明天他就见到你的影子了。”
“生活就是由这一系列的巧合的片段组成的。本来,村子被淹没了,我爸没出什么事,我们就不用逃出来……”
“什么?出事?”齐正哲打断我的话,“伯伯是出了什么事才逃出来的吗?你不是说你们是出来逃难的吗?”
我一愣。即刻警觉起来。脑子迅速盘算了一下。“确实是逃难出来的啊,只不过我爸出的事是一个*。”我还是决定不把真实情况完全告诉齐正哲。
“哦?”齐正哲半信半疑。
“因为我爸是极力反对在我们村建水库的,因为我爷爷和我母亲都在那年死了,埋的都是新坟。”
“这个你跟我说过。”
“水库淹没整个村庄,也会淹没我爷爷奶奶的坟,”我们往宾馆方向走,“我爸便和村长起了冲突,把村长的腿打断了。”
“然后你们就逃出来了?”
我点了点头,“然后就遇见了你。”
齐正哲陷入了沉思。
“在想什么?”我碰了碰齐正哲的手臂。电影带给我的悲伤因为我的“露馅”而淡化了许多。
“啊,我在想你刚才说的话,如果生活果真就是由这些巧合构成的,那么我倒要感谢这些巧合。”
“你倒要感谢这些巧合?什么意思?”
“如果没有这些巧合,这辈子我就遇不上你了。”齐正哲转移视线。借助路灯我看见他脸上飘起了红晕。
“我怕你最终会因为遇上我而后悔。”
“我永不后悔。”齐正哲怔怔地看着我。
那个晚上从电影院走回宾馆,中途下起了一点小雨。雨滴落在脸上我觉得有点凉。早已是秋天了。一阵风吹过,路边的梧桐树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几片树叶在空中飘舞。
回到宾馆齐正哲到我那个房间坐了一会儿,他看见我频频打哈哈方才告退。当房间只剩我一个人的时候,我的泪水又来了。悲伤的情绪重新涌上心头。《魂断蓝桥》中感人的片段又在脑海里闪现。
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漂浮在海面上,四周是茫茫无际的水域,我不知道载我的小舟要飘向何方,也不知道掀翻我小舟的风暴何时刮起。
上苍到底要给我什么样的命运呢?为什么一切都没有定数?我也知道,如果每个人都能感知自己人生的走向,一切都有定数,生活就没有了激情,生命就显得苍白,或者就没有了期待。可是,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我宁愿不要有什么激情,也不要有什么期待,我只要知道我能不能走向哥,我还要过多久才可以走向哥。
我有一种顾虑,会不会这辈子都不会走向哥?不,我不要。可如果真的一辈子都不能走向哥呢?不,不会,绝对不会?可万一呢?万一真的呢?万一真的永永远远都无法走向哥呢?哦,上苍,你不能这么残忍地对我。
上苍,你不会将我的生命设定成这种模式的,对不?你已经给了我太多灾难,你让我十二岁失去爷爷,同时又失去母亲,你还让我和父亲背井离乡,而且永远无法回去,那你还怎么忍心让我永远都不能走向我的哥呢?
上苍,求你,求你一定要让我走向哥。我一定要走向我的哥,求你,求求你。用什么条件交换都可以,只要你让我走向哥。如果你觉得我的生命还不够曲折,还不够悲催,你可以再次设定,只要你让我走向哥。只要你让我走向哥,我做什么都可以。
那个晚上,我不清楚自己到底几点钟才真正入睡,天不亮就在噩梦中惊醒。醒来之后,觉得极其疲惫,头昏沉沉的,可是,人却很兴奋,怎么都不能再次入睡。
齐正哲也早早地醒来了。看他的样子似乎也没有睡好。
“怎么样,睡得还好吗?”齐正哲一脸倦容。
“还好。”我只能这么说。
“看你眼睛肿肿的,就知道你没有睡好。一定还在想电影的事,对不?”
我咧了咧嘴,不置与否。
“去楼下走走吧。反正现在还早,单位还没有上班。”
我们沿着宾馆附近的一条街道散步。雨已经停了,可是到处都湿漉漉的,但是空气格外清新。行人稀少。有上了岁数的老人在路边健身。
“打算什么时候回学校?”齐正哲打破沉默。
“如果找不到哥,今天就回去。”
“如果找到了呢?”
“那要看情况。”我说。倘若真找到了哥,不说哥,郑老师严老师也会挽留我们在华安再住一个晚上,我心里想。
“你不是只请了一天假吗?”
“那只有回去再解释了。”
“哦。”
说句实在话,我当时只顾着自己的情绪,压根儿没有去揣测齐正哲的所思所想,没有去思考他为什么也会和我一样睡不好。
齐正哲应该在矛盾中煎熬。他既希望我找到哥有怕我找到哥。希望,是他不忍心让我再这么苦苦相思。否则,他那么忙碌不会挤时间陪我来华安。害怕,则是对我找到哥后的情形的不可预测。
我找到哥之后的情形有哪些呢?
一是哥还记着我,和我思念他一样思念我。我送给他的玉坠天天都戴在脖子上。中指上的肉戒没有被岁月消磨掉,他还记着那八个字。当然,这是齐正哲最不希望的。
也有可能哥还记着我,可是并不像我思念他一样思念我,我仅仅是他童年的一个玩伴而已。我送给他的玉坠还在,可是已经不戴了。中指上的肉戒仍然有凸起,但是他已经忘记了那八个字。
第三种情况,也是齐正哲最希望的,哥已经淡忘了我这个人。那个玉坠早已丢弃。就连中指上的肉戒都消失了,更别说什么八个字。
齐正哲无法预料我和哥见面会是这三种情形中的哪一种,所以他才提醒我我只请了一天的假。
看来,齐正哲陪我来华安是在“孤注一掷”。
吃过早饭,我们又踏上了寻哥之旅。那一年,国庆假期只有一天,不像后来那样放一个小长假。十月二日,各个单位都已正常上班。节日氛围也不怎么浓厚。人们的头脑里还没有放假出游的念头,黄金旅行周这个词汇还没有形成。
又是辛苦的一天,同样是徒劳的一天,我们去了市级政府机关,也去了地级政府机关,还去了好一些小部门,都没有郑仁森或严琦这个人。是有一些从学校转行到行政部门的人,可是,没有一个叫郑仁森或严琦的。
绝望劈天盖地而来,我怎么躲也躲不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结果?学校里没有郑老师他们,市政机关里也没有,那他们会去了哪里呢?
“你确信郑老师他们是回华安吗?”齐正哲和我一样揪心。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一点私心了。
“是啊,怎么了?这一点还会错?我清楚地记得郑老师临走前我们村里人请他们一家吃饭,郑老师约大家去华安玩。他还说会去车站接大家,如果有人确定了去的话。”
“我是说华安是一个地级市,郑老师他们回华安市,说不定回的是华安市管辖的一个县城。要按你这么说,那就没有这种可能了。郑老师他们确实回的是华安。”齐正哲说。
“那——会不会有这种可能,正哲哥,”现在,我叫齐正哲为正哲哥已经很自然了,“郑老师他们回的是华安市,可是却没能回市级学校教书?”
“你是说郑老师他们教书的学校可能在郊区或邻近县市学校?”
“我是这么猜想。”
“那我们就去这样的学校找。”
我摇了摇头,“我只是猜想而已,再说,郊区这么大,临近县市这么多,我们从哪里找起?”
齐正哲沉默了。
“回去吧。”我有点心灰意冷。
“要不再找找?”
“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