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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超仰望着高高的中平郡城,心中微微有些酸意,挂于皇宫之内父皇的大殿之上的那副帝国疆域图上,到现在还包括着这座郡城。可那只是地图上的,现实中,中平郡这个帝国梦想了多年的肥腴之地,在帝国的统治之下不过两年有余,如今便又失去了。
他垂下头,不让自己失落的情绪表露在脸上,他不想让陪同而来的明国将领看笑话。
从雍都到这里,一路之上,他都在快马加鞭,原本以为卢一定再不济也一定会守住房山县,为他们在开平郡保留一隅之地,如果是这样的话,在与明国的谈判之中,他们至少还保有一定的主动性,而房县也可以做为谈判的条件之一。
但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秦军居然兵败如山倒,在房县一仗没打,明军还没有进攻呢,他们已经自动放弃了房县。退出了房县,也就等于完全放弃了开平郡。
明军长驱直入,两个骑兵营,两个步兵营陈兵于青州郡边界,大有一言不合便立即开打的趋势。
自己手里的牌本来就不多,如此一来,可就又少了一张,这让马超心中哀叹不已。没有时间来追究卢一定的责任,因为明军随时都有可能发动进攻。到青州郡虽然时间极短,但马超从明军的动向却仍然判断出,对方不是虚张声势,而是真的在准备打仗,准备侵入秦国本土。
派人送去国书,马超要求见秦风商讨两国停战事宜。现在至关紧要的是先停战,至于国内的其它事务,都要等停战以后才能谈起。
但明军的反应让他有些心惊。
现在明军的前线指挥官是陈志华,是与秦军对峙了多年的原越国将领陈慈的儿子。这个身份让马超颇为忌惮,不是担心陈志华有多厉害,而是担心陈志华先斩后奏,不管三七二十一,打了再说。
陈氏一家与秦国打了几十年,虽然是国仇,但只怕相互之间的仇恨也是比山高,比水深了。而陈志华对于他们送去国书的反应也让马超担心。对方先是拖延不见,最后更是百搬推娓,东扯西拉之中暴露出来的唯一目的,似乎就是要拖时间。
拖时间干什么?等他做好战争准备然后代一个借口开战?一旦打起来,两个国家都会成为骑在马背上的那个人,谁也无法下来了。
心急如焚的马超当然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使出了浑身解数,通过各种不同的渠道终于让秦风知晓了自己已经到了青州郡,这才有了今日的中平郡城一行。
陪伴他来的是陈志华的弟弟陈金华,兄弟两人,如今都是明国大将,特别是陈志华,竟然深得秦风信任,得到了前线的统筹指挥权,未来在明国的前途不可限量,这让马超更是担心。
秦国的太子抵达中平郡城,但秦风给予的待遇却是极端冷落,在城门口迎接他的,不过是一个亲兵校尉而已。别说秦风没有出现,连够份量的大将也是一个不见。
这是一种羞辱。
但马超却还得捏着鼻子装做看不见。因为他清楚,这一场秦明大战,是秦国挑起的,不,不是秦国,是邓氏自作主张挑起的,现在自己来只是给邓洪擦屁股而已。
马超在心里纠正着自己的想法。这一场大战,用乘人之危,趁火打劫来说,也并不为过,无论是齐国也好,还是秦国也罢,趁着明国平定内乱之机发动战争,当然会让秦风愤怒不已。冷落自己这是情理当中的事情。
一场本来势在必得的战争,打成了现在这种模样,什么叫偷鸡不着蚀把米?这就是典型的案例了。
人心齐,大山移!秦国和明国成了这句俗语的两个极端的证明。明国上下一心,君臣戮力,打赢了一场看似没有胜利希望的战争,而秦国了,却是各有心思,各有小算盘,互相扯后腿,最终败下阵来。
情报机构最终查证出了在这场大战之前,便有人泄密,其中便有现在落英山脉的卞氏,但朝廷还只能装聋作哑。虎牢关的肖锵阴奉阳违也是秦国大败的原因之一。可即便知道这些又能怎么样呢?朝廷能拿他们如何?
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不让马超的心在滴血。统一事权,削除这些混帐的权力,现在已经成了朝廷的头号大事。必须让所有的权力都回到皇帝的手中,要让秦国像明楚齐那样,皇帝一言九鼎,这样才能捏起拳头,把所有的劲往一处使,也才能让所有人的心往一处想。
如果做不到这一点,让现在这样的状况持续下去,大秦非亡国不可。越国便是前车之鉴,弱者总是会成为最先牺牲的对象。越国最弱,所以他们成了齐楚两个庞然大物最先算计和牺牲的对象。现在最虚弱的是谁?是刚刚建国不过数年的明国吗?过去或者是,但这场战争的结果,已让让这个最虚弱的变成了秦国。
秦国急需变革。而变革的第一步,就是要将这些拥兵自重的家伙们打落尘埃,邓洪是第一个,接下来便是肖锵,卞无双。
三架马车的秦国必须成为历史,在秦国,以后只能有一个声音,那就是皇帝的声音。
“请吧,太子殿下。”将马超一行人迎到了门外,校尉冷着脸,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马超冲他点点头,跨步进入,跟在他身后的随行人员也想进去的时候,却被校尉伸手拦住,“陛下只请了太子殿下一人进去,其它的人,却在外头候着。”
马超转过身来,冲着正欲争辩的随行官员摇了摇头,示意他们安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而且自己公然前来,秦风也绝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别的想法。
走进屋内,马超却是一怔,原以为会是一个严肃的谈判场所,秦风一定是严阵以待的等待着自己,但看到的却是另外一副场景。
秦风正在吃饭,陪坐在一边的是大明的首辅权云。
“太子殿下!”看到马超进来,秦风哈哈大笑,举起了手中的筷子,“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一路急急赶来也是辛苦了,不如坐下一起吃,边吃边谈如何?”
马超微笑着走了过去,大大方方的走了过去,双手抱拳,深深的施了礼,提起袍子坐了下来,“如此就叼扰陛下了。”
“说不上叼扰!”秦风笑着吩咐亲卫再拿一双碗筷来,“你们秦国已经将我从越京城叼扰到这里来了,吃一顿,那值个什么?”
马超一滞,眼前这位皇帝锋芒毕露,果然名不虚传,说出来的话,就如同锋利的刀枪一般直刺对方的心菲。
他打量着桌上的饭菜。心中又是微微一怔,秦风的伙食也未免太简单了,一大碗肥腻腻的红烧肉,一盘青菜,一大碗汤,再就是一大盘白面馒头。此刻的秦风正一手持着一个馒头,筷子中夹着一块红烧肉,说完话,还低下头去,以嘴就着碗边,呼噜呼噜地喝着汤,哪里有一点点皇帝的形象?倒与街边的那些揽工汉们的形象毫无二致。
而他身边的这位首辅权云,吃相就文雅得多,慢条斯理,不紧不慢,吃几口馒头,喝几口汤,夹一筷子青菜,却没有吃那碗红烧肉。
秦风的这顿饭菜,比之一般的普通官员只怕都不如。但看起来,他却吃得极香。这不由得让马超想起关于这位皇帝的种种传说。
甫如越京城,便将宫内的太监宫女遣散三分之二,只留下了那些极少数一部分人,而这些人中,大多还是老弱病残,出宫之后无法谋生的人。豪华的越国皇宫,被他大笔一挥,便划出去了绝大部分成了各部衙的办公场所,原来的那些部衙所在地,统统被他卖了赚了钱。吴鉴穷尽一生聚敛的财富,落到这位新皇帝的手中之时,也是轻轻巧巧的全都转到了国库之中。
这位大明国的开国皇帝,不爱财,不爱色,不爱享受,他要的是什么?答案岂不是呼之欲出吗?
“军前简陋,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太子见谅。”秦风口齿不清地道。
“陛下平素也是这样吃吗?”马超尽量地保持着风度,微笑着问道。
“不不不,如果是在皇宫之中,再怎么也得多几个菜,我是一个军汉,啥都吃得下,但老婆可是大楚的公主啊,娇养惯了的。像这样可是不行的。”秦风大笑着,活像一个毫无心机的莽汉,但马超却知道,那双笑得眯起来的眼睛背后却深藏着山川沟壑。
如果秦风真是他所表现出来的模样的话,能有现在的成就?马超心中不由冷笑,就算你装得再像,可这天下,绝不会有人认为你是一个傻瓜。
“陛下,我们已经拘捕了邓洪。”喝了一口汤,马超看着秦风,道。“这场战争,并非秦国所愿,邓洪擅启战端,让大秦与大明的友益毁于一旦,我大秦皇帝痛心无比。”
秦风呵呵一笑,丢了一块红烧肉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道:“是吗?既然如此,太子殿下此次就该提着邓洪的脑袋过来,而不是两手空空。”
听了这话,马超一口汤险些呛进肺里,不由得剧烈的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