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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熏掌心里沁出了细汗,对于这个结果,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对于别人而言,是否被慕容骋记得都不会影响他们太多,可他却不一样,那是他人生中唯一的,不可或缺的一道光。
他快步往前走,急急地道,“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见了面,一切就都知道了。”
他好像生怕被傅琳琅或者九天说出来一样。
九天见了,摇头只叹,高声道,“子熏,他记得你!”
子熏猛地顿住脚步,而后转身来,“你说什么?”
他的嗓音几乎是颤抖的。
那一刻,他好似处于最为脆弱的时刻,令人心疼。
傅琳琅见状,道,“他没忘了你。”
情况和这有点差异,但是,谁也不敢将那点偏差说出来了。
只是在心下感叹,这子熏公子受女帝和凤后无限宠信,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了。
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他的一切都是依附于君轻暖和慕容骋两人的,尤其是慕容骋。
他可是慕容骋的丞相。
那脱离了这两人,他的世界的确是要崩塌了。
子熏的心一下子就放了下来。
但转念,他又有些不安——
谁知道九天和傅琳琅是不是安慰他?
转身长叹一声,他举步直接往骋王府走去,道,“我就不进宫了,去骋王府暂住。”
“……”众人无语,一时间面面相觑。
回神时,他人已经进了骋王府!
“螣蛇子熏……”九天叹息一声,“这个世界,欠他的太多了。”
“怀疑猜忌乃帝王之心,一个人拥有的越多,怕失去的就越多,像是螣蛇这种可以左右国运的人,岂是俗人能够驾驭的了的?” 檀寂颇有感慨,道,“俗人驾驭不了他,必然恐惧他。恐惧他,就猜忌诽谤他,想要除掉他……这世上,怕是也只有麒麟皇这种自己就可以掌控国运的人,才能宠信螣
蛇吧?”
“所以,螣蛇没错,错的是他曾遇到过的他的帝王。那些人,根本配不上他。”傅琳琅眼中闪过一抹别样神秘,“也许,他所受的苦,就是为了如今遇见麒麟皇呢。”
檀寂闻言一愣,“麒麟皇真的没忘记他?” “也算不上没忘记,他的确失去了一些记忆。只不过,重要的牵绊都还在,只要和螣蛇重逢,他就算不记得他是螣蛇,至少也会善待他的。我从卦象上没有看到太大的
变故。”
没有太大的变故,那就意味着和以前差不多,子熏实在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只可惜,一个人遭受的猜忌和卸磨杀驴多了,那安全感就很难回来了。
他这把自己塞进骋王府,是权当骋王府是他坚韧的外壳了吧?
想到这里,三人又一阵叹息。
子熏回到了空无一人的骋王府中,门口仅有的两个护院见是他,连拦都没有拦着。
子熏像是回到了家,可家里却空无一人,再没有人等着他。 他晃晃悠悠的去了慕容骋的房间,往软榻上一靠,举起桌上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悠悠的品着,“胭脂泪?风雪酿?青梅酒?你到底喜欢哪种?不,你什么都喜
欢,也什么都不喜欢。你……喜欢你的暖儿,你的雁儿,你……也喜欢本公子!”
他颠三倒四的自言自语,“你喜欢的,就肆意的宠着,无论他们做什么你都喜欢。
你不喜欢的,他们做什么都不喜欢。
所以,我喝光你王府里埋的酒,你也不会怪我的。
我把这里当成家,你也不会怪我的。”
喝完了一壶酒,他丢下酒樽,睡了。
也许,是醉了。
也许,是想做一场永远不肯醒的梦。
……
去往新月港的船上。
君轻暖在面前铺了一张宣纸,画的是人像。
但却不是从头部开始,而是只画了身材。
那人穿着松松垮垮的紫衣,几度风流几度神秘,尊贵的颜色被他彻彻底底穿成了某种神秘的流韵,任何人都穿不出他这种气度。
她把笔递给了对面的慕容骋,笑着,“慕容公子,我们一起完成这画,如何?”
慕容骋失忆,她最担心的是子熏。
因为她知道,她和慕容骋对于子熏意味着什么。
慕容骋闻言,挑眉深深看了她一眼,忽而笑了笑,接过了她手上的画笔,转过宣纸来,落笔。
寥寥数笔,眉眼之间春秋色,奇秀风骨跃然纸上。
他把笔往边上一搁,笑,“很奇怪的感觉,看着这身衣服,这身姿,就觉得这人应该长这样,和任何人都不一样,神秘莫测,纯粹的像是……一块紫水晶。”
“他叫子熏。”君轻暖伸出左手,缓缓覆上他落在桌上的右手,很是认真的道,“他是麒麟皇的丞相,他叫子熏。”
“很……神秘很华丽的名字,和他倒是般配极了。”慕容骋的笑意很浅,却也很暖,“到了燕都的时候,我会下意识的去往让我感觉熟悉的地方,印象深刻的地方。”
“看到‘翠微阁’,‘迎风阁’,‘骋王府’这样的字眼儿,我会隐隐约约串联起一些东西来。”
“在翠微阁见到你的那天,我感觉……好似正在经历曾经经历过的场景……”
君轻暖听着他这话,心跳加速,“所以,只要带你去熟悉的地方,你就能够想起熟悉的一切对不对?你是真的失忆了,但又真的记起来了对不对?”
她的嗓音几乎是哽咽的。
原来他是真的忘了。
原来他把过往刻在了灵魂深处,只要经历了熟悉的场景,那些记忆就会被唤醒。
所以,即便是他是高高在上的那位,却为了人世间这一遭而如此卖力的,将所有认为重要的都刻印在了灵魂深处!
就如同这个世界在某种情况下会记录下一些重大事件一样,他的灵魂中,也会刻印他认为重要必须要记住的场景……
君轻暖眼眶都红了。
他对一切的在乎,远远超出大家的想象,只是他不说而已。 恍惚间,就听他继续道,“那天我敢闯进风帝的阵法,唯一的底气就是,我相信我已经记住了我该记住的东西,即便是进了那个阵法,也不会失去我在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