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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董老爷子在看见驿站之门从里面打开的片刻,一张满脸皱纹沟壑横生丑恶的脸孔立即影入了他的眼前。董老爷子瞪时被惊吓了一下,往后退了几步。
瞬间又醒悟过来,这脸虽长得丑,但在这穷山晋剧水之间毕竟还是遇见了人啊。董老爷立即收回刚才惊悚的情神,把将军府的腰牌往那老者的面前一摆,装模作样说道。“老哥,你这就看着办吧。咱这是干什么的呀?大将军府的腰牌,你们作为驿卒难道都没有见过吗?”
那老者头一愣,看也不看那腰牌一眼了。一听说是挂了大将军府的腰牌,那里还敢再辩问是真是假。立即打开大门把董老爷子迎了进来,一边牵过马匹,一边连连向董老爷子笑着说道。“官爷,这黑灯瞎火穷山恶水的小驿站,甚是不便,请你这边跟小老儿来。”
董老爷子应了一声便跟了上去,二人走到了正堂的大门前,那老者站定往幽黑的正堂时面大喊了一声。“小春子,快快起床。有官爷来喽,赶紧起来伺候。”叫罢,又回头来对董老爷子笑笑道。“官爷,你稍等,小老儿去系好马槽就来。”说罢,兀自牵了马匹过去,把董老爷子独自留在了那里。
只听正堂大门幽黑的里间门声吱呀一响,一个年轻小子提着一盏灯笼从里面匆匆迎了出来。见董老爷子疑神定气地站在门口中央,立即露出一副笑意蒙胧的样子说道。“官爷好,小的来迎你老迟了,还请官爷见谅。”说罢,自己往旁边一闪,马上在前边摆开了一个邀请的架势。
董老爷子自是不大客气,迈开大步就走了进去。小春子昂头侧看董老爷子一脸疲惫和困倦的模样,忽然又出声问道。“这位爷,看样子,你还没有进餐吧?快随小的进里屋来,小的马上给你热食去。”说罢,又夸前几步直接打开了里间的一个房门,点亮灯烛,整理了一下房中简陋的床铺,直接就把董老爷子让了进去。
等小春子做完了这一切之后,系马的老者已然跟了进来。这个时候董老爷子才看清楚眼前这个老头儿,和自己差不多上下年纪,只是这老者在这个苍凉的地方显得比自己更加清苦和苍老罢了。
老者自我介绍道,“老夫梁老头就是这个小驿站的唯一主事,因为家穷无所居,就自请来这穷山恶水的驿站做了这个差事。这个小春子是老夫的侄子,也是老夫强拽过来帮忙和相伴的助手。”
梁老头介绍完毕之后,见董老爷子没有多大的举趣,反而是现示出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肚子饿得咕咕直叫。梁老头似乎已然看出了问题所在,当即面红耳赤地解嘲说道。“官爷应该还没有用膳吧,老夫这就叫小春子去弄些熟的热食来。伺候官爷用饭,然后梳洗一翻,再让官爷你好好睡个觉,明日好赶路。”
董老爷子见梁老头说到了实处,当即哎哎应道。“那好吧,梁老弟,老夫现在急须的就是一顿热食。若是还有些剩余的就拿些酒食出来,让老夫好好吃一顿算啦。老夫实在是走得困了,急须大睡一觉。”
梁老头刚起身要出去找热食,小春子却一手一盘端着两种热食进来了。董老爷子一见,不等梁老头相请。他便一跃而起,接过小春子手中的食物直接就吃了起来。梁老头见状,乐呵呵地笑道。“董官爷,你别急,若是觉得不够。我这就叫小春子再去弄一些过来,保证够官爷吃。”
董老爷子连忙阻止道,“梁老弟,别忙了,有得吃就够了。我吃完这点就够啦,不麻烦你们叔侄二人了,明日还得赶路做事呢。”
梁老头眉头一皱道,“难道官爷是将军府的八百里加急快报,这么赶命似的。我梁老头这么多年在这个驿所服役了,还是头一遭遇见官爷这样黑灯瞎火拼命送快报的,真是稀奇的事啊。”梁老头说罢,小春子也在一旁帮衬道。“叔啊,你就别吹了。虽说你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但是你见过多少官差在咱们这穷山恶水的地方停留过。我说啊,除了前一年来过一二个官爷之外,就是前一月来过一位美如天仙的董姑娘吗?”
董老爷子刚把一口剩饭送入嘴巴,一听叔侄俩这一翻争谈。低头咽下一口饭,刚要插话就听见小春子口中吐出一个‘董姑娘’,立即丢下手中的饭碗和筷子道。“小春子,你说什么‘董姑娘’?是不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长得这么高,模样端庄皎好,打从京城而来的女子。”
“嗯,嗯 。”小春子不等梁老头作声自己就先回答了,急得在一旁边看着的梁老头气呼呼地怒道。“小子,你懂什么啊。见人就说三分话,还全抛一片心呐。去,去,一边去,我来说得了。”
董老爷子不由眉头一皱,冷眼看上一旁的梁老头说道。“梁老弟 ,你有什么话好说的?请闯开怀里说,千万别闷着。我老爷子听着就是,中间不要漏过任何一个细节。”
梁老头点点头对董老爷子说道。“一个多月前,也是这种燥热孤黑的夜晚。那时小老儿正要关门回屋,就听见前边的道上传来了女子急促的叫喊之声。‘救命啊’,‘救命啊’,有没有人啊?快来‘救命啊’。随即,就见一辆老旧的马车,挂着两只灯笼飞一般似的往驿站这边直驰而来。小老儿当时大惊,急忙转身叫了小春子抄上钢刀和火把,就往马车奔来的方向寻去,生怕在此间闹出了人命。”
董老爷子见梁老头停顿了一下,急得直催促道。“哪后面呢?又是怎么回事了。”
梁老头咽了一口涶液,嘀沽着喉咙说道。“小老儿和小春子奔向马车迎面而来的方向之后,就见一个手臂流血目光惊恐的老者,在前面驾着因惊吓而狂飙了马车没命的在官道上奔跑。一个头发凌乱衣衫单薄,探出半个身子来的女子半蹲在车辕之上狂叫道。“救命啊,救命啊,有没有人啊?狼,好大的恶狼,就要吃人了,快来救救我家小姐啊!小老儿循声望去,只见七八只高大猛列嘴露獠牙的野狼似下山扑食的猛虎一样,在后头围着这一辆破马车紧追不舍。时不时往前一跃,扑上来就是随意撕咬一口,又跌了下去。其他的野狼似是分工合作,密契配合一般又跟了上来。如此循环往复不断,那受伤的马匹渐渐失去了直奔猛驰的力量。”
“在这漆黑的夜晚,属于恶狼猛虎出没的穷山恶水之地,眼看这马车上了的几人就要沦落为恶狼之口了。小老儿见是已力不能相敌,灵机一动,揪出身边的箜喉往口中一放,立即吹哨出如猛虎下山咆啸的震天动地之声来。霎时就把那七八只穷追猛赶的野狼给震住了,停驻在半道之中犹豫着不敢再往前一步。”
“僵持了好一会儿,那辆马车已与野狼有了差不多二十多仗的一段距离。小老儿见时机已到,一边吹着箜喉如虎咆啸的声音往前赶,一边叮嘱暗中潜伏的小春子打着火把往那辆渐渐停缓下来的马车靠近。等小老儿往前如虎啸叫一般驱赶着那七八只野狼撤腿就逃的时候,小春子也打着火把靠近了那辆马车。”
“哎哟”的一声冷笑,小春子打断了梁老头的叙述,气休休的说道。“叔啊,你就吹吧。你若是有那么神勇,我也不用白挨野狼那一爪子了。”
梁老根回头一怒,冷眼讥笑道。“小子,你能。那你说呀,老子又没有封住你的嘴。”
董老爷子却急得忙挥手喝道,“小春子,你别打岔。我这不是急死了吗?梁老弟别理会他,快说说后来怎么样了。”
梁老头像是听到了董老爷子的喝令一样,立即回过头来又说道。“后来,咱叔侄俩靠近那马车一瞧。”
“妈啊,好凄惨啊。火光之下,只见马车前辕之上赶车的老者已然昏阕过去。手臂和大腿上那些被野狼嘶咬过的伤口,仍然是流血不止。再往马车厢内一看,刚才那个探身而出的少女也已然吓得昏死在内,则靠在厢壁之中。中间枕着的被絮之上还躺着一个双目紧闭,脸色朝红昏然沉睡的女子。”
“小老儿当时心就想,这三人一车,前面的两个肯定是被黑夜的野狼吓昏了,中间的那一个女子才是病得不轻呢。再转念一想,在这荒郊野岭救人如救火,稍待不得,赶紧叫小春子在前头牵着马缰绳往驿站走。到了驿所,又废了一翻周扎,叔侄俩总算把这三人救了下来。”
那像是昏死的丫头并没有什么大碍,只一会儿的功夫就醒了过来。她一醒过来就顾不得自己身上有伤一样,撤开嗓子跪在咱叔侄的面前囔道。“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小姐吧,她已经发烧沉睡三天了。求求你们了,快救救我家小姐吧。她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啊。”
听着那丫头女子竭斯底里的乞求,和眼里迸射出的绝望,又看着那沉睡不醒脸红如炭火的女子,咱叔侄俩也是心软到底了。猛一咬牙,也不管是活马当死马医了,就摸黑在外面的荒山弄了一些草药,
煮了水,给那脸红如炭火的女子灌了下去。再用艾火在太阳穴,人中,掌心等处点了一下。说来也怪,不出下半夜色,那女子居然悠悠醒过来了。
到了第二日早上,那赶车的老者也醒了过来。三人立即向咱叔侄一齐道了千恩万谢,磕头不止。愣是把咱叔侄二人搞得一时懵了头,不知所措地呆在当中。
特别是那个沉睡了几天才醒来的女子,当即就拜谢道。“小女子董嫣芷,在此磕谢梁老爷子叔侄的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只恨小女现在身无长物,又流落他乡归家不得,实在是拿不出什么像样的金银软细之物相谢。但愿有朝一日,寻得亲人,再专程来相谢。”
咱叔侄俩一看这三人的架势,虽然一夜辛苦过火了一点。但是居然把这三人全救活了,咱当时心里就想。咱在这个地方都呆了二十多年,可能这就是咱梁老头一辈子做得最好的一件善事了。还需求什么别人的千恩万谢呢?说不准这不都是上苍让咱梁老头驻守在此做的第一件好事吗?
后来,那三人又在小驿站稍停了四五日。虽然不大明白她们三人的身份,但是咱叔侄俩也不敢慢怠他们。有好的,补的全供应上了。没有的,我便叮嘱我那小侄儿去附近的山中打些野味回来,给董姑娘补补身子。好董姑娘也真是厉害极了,弹得一手好琴,唱得一腔好调。那时啊,咱叔侄俩这枯燥的生活都被董姑娘的琴棋唱声占据了。
哎,可惜好景不长,好景不长呐。等那董姑娘身子和气色都好些了,三人就辞别了咱叔倒俩又南归啦。更可惜的是,这山高路远,天长水阔的,也不知道这个董姑娘现在怎么样了?可曾平安到达了家中?可曾找着自己的亲人了?
哎, 山高路远,天长水阔的。董姑娘啊,你这时又身在何处?又住那里去了啊!梁老头说着这话的时候,好像脑子里仍然充满着往日那一段欢乐和快活的场景一样,嘴角露出微微的笑,额上的皱纹也慢慢稀释开来。
旁边,董老爷子听着这个美好而又惊心动魄的故事结局,立即丢开手中的碗筷,向眼前的梁老头叔侄俩磕起头来。梁老头叔侄俩霎时大吃一惊,不知道眼前的官爷闹的是那一般。当即瞪着一双大眼睛,迷惑不解的看着董老爷子。
而这边的董老爷子足足磕了三个响头之后,才抬头正视着叔侄二人大声说道。“不瞒二位,你们所救的董姑娘就是我董老爷子在京城失散的亲孙女。我孙女报不了的恩情,就让我这个做爷爷的来替她报答二位吧。”说罢,又是深施一礼,才算了事。
梁老头叔侄二人又是大吃一惊,呆呆地又愣在了当中,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