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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府大堂内柳夫人手把手憔急地渡来渡去,一时踮脚张望一下大门外,一时又抬目看看那指向时间的滴水漏斗。
一旁的杜氏三姐妹也是坐不住的来回蠕动着,末了终是见杜如姻出声说道。
“娘,嫣芷妹妹只不过是出去一下时光罢了,你用得着这么慌张憔急吗?若是如此在乎嫣芷妹妹的,早些时候你又干吗去了?不仅不用心痛惜着嫣芷妹妹,反而老想着什么高王府的‘琴棋盛会’啊。现在好了,你一个点头同意和磊府联营,害得嫣芷妹妹到如今都没有一丝一缕的好日子过。若是那个长舌的妇道人家传扬出去啊,咱们杜府的颜面只怕都让你这蚀主意丢光了。”
“哎哟,如姻啊,你以为娘亲想这样的吗?不都是为了咱们杜府这块老招牌吗?不都是为了你们三个不争气不思上进的猴腮儿吗?你真以为我愿意把亲侄女送入虎口啊。娘亲的心也好痛啊,就你爹那冷水衙门的清官呀,升不了,进不去,半死不活的,还能为你们撑面子到几时。说不得来个一场意外的天灾人祸,咱们杜府就要玩完了。到那时,让你们三个猴腮上天入地求个鬼去啊。这个时候那个候门不是把自己的府地装饰得金碧辉煌,高贵无比。即便是府里的役也比起了阿猫阿狗,何况咱们杜府呢?”
柳夫人狠狠地盯着杜如姻气得口不遮拦的训斥道,心中的怒火和怨气似乎还是没有使劲的呕出多少,脸色却先是变得绿了起来。
杜如姻被柳夫人这样一激,心里也升起了莫名的怒火。她想了一想,这家里不是还有咱爹爹在外面撑着吗?何时轮到娘亲如此苛刻的责难咱们这些姐妹了。本来就是娘亲的错吗?非要董嫣芷参加什么“琴棋大会”,争什么桂冠。这下好了被磊府整盅得那么悲惨,看着心里就不舒服。直到现在董嫣芷大难不死也不知怜惜一翻,这是那门子的姨娘啊,真是让你白白当了一回。
越是这样想越觉得胸中的气不吐不快,可是杜如姻停顿了一下,转念一想心就跟着软了。也许娘亲没有这么狠心的对董嫣芷呢,只是我们无从知道娘亲的苦罢了。
于是,杜如姻扭头说道“好啦,娘亲,我不说了。我一说啊,娘亲就拿出一大堆道理来吓唬人。如姻心大小,装不下娘亲这翻大道理。再说了,娘亲也是为了杜府着想嘛,做女儿的就得顺着了。”说着,说着,眼中几乎掉下委屈的泪滴来。
“你不说更好,娘的心正烦着。正愁没处发泄,你们都不要作死啊,撞在娘的脾气上,肯定是没有好果子吃的。”柳夫人没好气的甩言道,眼中又急急望向了大门外。
“娘,你还是放安稳些吧,我想嫣芷姐姐也不会这么不明事理的。我觉得嫣芷姐姐啊,是天下间最好最善良的人了。她啊,宁愿自己多吃苦头也不会去责怪怨和恨别人的。娘,你就放宽了这悬着的心吧,说不定嫣芷姐姐马上就回来了。到时候看见娘亲这副委曲泼辣相就不好,免得大家跟着活受罪。”
三女杜如荷终于憋不住口的说道,眼中流露的胆气早已尽现在了苍白的脸上,和微微颤抖的语气之间。
“哎,仨儿就是懂事多了,最少没有你们两个猴腮儿这么多事,在杜府还算是比较让娘亲放心的人儿。仨儿,我就不说你了,你好自为之吧。”柳夫人望着杜如荷那可怜吧吧的样子说道,似乎在她的身上又看到了一缕董嫣芷的影子。
“娘就是个偏心眼,只知道妹妹最好了,好像我就是个多余的专门招惹是非的主,不值得娘亲可怜。也罢,既然我是多余的人,那我走好了,别在这碍人耳目。”杜青峰万般失望地郁郁说道,好像在这之前他真的成了杜府一个多余的人。
柳夫人一时,又是气乎乎的吼道, “哼,青峰,娘不说你便罢了。娘若说你,你就是一文不值了。就你那副德性,整天东游西荡不学无术的样子,你做给谁看,杜府若是交到你们的手上早晚会玩完。平日里你狐朋狗友一大帮,比比皆是,真到惹事那会谁为你出头了。韩公子还算是有点热心的人,不然啊,你小子,我非打死你不可。自己招惹是非不说,还差点害得你的表妹命丧牢狱,天下那有这般的兄妹啊。”这情形,根本就不给杜青峰辩白的机会。
“好,我当哑吧去,别碍着你母亲大人了。”杜青峰反唇相讥道,一抬脚直逃出了大厅之外。
“哼,你小子还嘴硬,还有理儿了,我看你能熊到那儿去。”柳夫人终是怒火压制于心的吼道,脸上再没有一丝喜欢的血色。
“夫人,夫人,董小姐回来了,就在大门外,要不要把她请到这里来?”一个穿着青棉袄的丫环进来报道。
“啊,董丫头回来了?”柳夫人立即丢下辱骂杜青峰的话语急急反问道,又连忙抬头探向大门之外。
“是的,夫人。不过董小姐好像受了什么打击一样,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很是吓人。”那丫环又出言补充道,就单等柳夫人发话了。
“那你们还不快把董小姐请到大厅来,问问董小姐到底又发生什么事了?”柳夫人当即回道,末了两手交叉又摸梳了一会手婉,一筹莫展的样子,憔急得在厅前渡来渡去。
片刻之后,董嫣芷慢慢地向大厅走来。还末进入大厅,就听见柳夫人一道声音缓缓飘起,萦绕在耳。
“哎哟,嫣芷啊,你这是去哪了呀?姨娘真是担心死了。怕你万一有什么心事想不开,又伤了自己的身子,那岂非是姨娘的不是了。你孤身一人远道而来,姨娘却没能好好的照顾你,那是姨娘的错啊。白白连累你受了那么多的苦,那么多的罪,怪只怪姨娘那时利聆智昏,错听了奸人磊老爷的话,害得你经受了这般摧残人性的牢狱之苦。姨娘这心啊快都委屈死了,我如何对得起我那在天上睁眼看着你的姐姐呢?老天,你就收了我去吧,姨娘没脸面见你了。”
董嫣芷却不言不语径直走进了大厅,则目环顾了众人一眼,轻声说道。“姨娘,你多虑了。嫣芷的心那有那么小呢,若是如此啊,只怕嫣芷也活不到现在了。所以姨娘千万不要说这些气恼伤人心的话,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还分什么你的我的。不就是经历了一点点的牢狱之灾吗,嫣芷不怕的,也不记恨的。姨娘,你就放心吧,嫣芷真的没事,没你想的那么脆弱。”说毕,反倒扶了柳夫人一把,再挨个位子座下。
“哎,我就说嘛,我这亲侄女可是最懂事的主了,比我那几个猴腮儿啊揪心多了。只恨姨娘没有姐姐的这般福气,生得你这般可心体贴人的乖女儿。嫣芷啊,姨娘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还是先喝杯茶水再说。我怕那些下人丫头不体已,又慢待你了。”
柳夫人一时露出高兴的面容极力的抢说道,生怕董嫣芷一个误会又引起什么连锁的反应。
如姻,如荷两个人环立在一旁,见柳夫人和董嫣芷这样一唱一嗒的,根本搭一句不上话。只好瞪着大眼睛,如同木偶一般看着眼前的一切情由心生。
即便是心有不甘,也只能烂在肚里不能说了。
众人正在热闹间,又一守门的家丁来报“韩公子来访,人已在大门外等候了。”
柳夫人大喜,当即回复道,“快请韩公子进来,咱们趁着这会儿大家都齐集的光景,好好感谢韩公子一翻才行。”
家丁去后,一会儿韩公子就直轻车熟路的闯了进来。
柳夫人连忙带领三个儿女和一众下人向韩公子作了感恩的谢礼,董嫣芷却趁她们向韩公子作礼的间隙,直接就奔回了后花园的小院,连给韩公子打照面的机会都没有。
等柳夫人把韩公子迎上座后,回头叫董嫣芷向韩公子拜谢的时候才发现董嫣芷人不见了。
当下,柳夫人的心急得惶然自嘲道。“韩公子,你就别见怪。嫣芷那丫头现在刚脱了牢狱之灾,想是不大方便见外人吧。你就担待些,想见董丫头日后有的是机会。”
韩公子一摇拆扇笑道,“柳夫人言重了,想我一僻薄之人岂能得凯愈佳人啊。也罢,随她去吧,本公子不强求呐。”
一旁的杜如荷盯着座上的韩公子目不转睛地说道,“韩公子果然有君子大夫之风范啊,不但容人之器量宽广,而且与日俱增大有菩萨心肠,真是羡慕死如荷了。小女子若是得韩公子这般人品高尚公子相随,也该是此生无憾了。”似乎已忘记了男女绣绣不亲的古训,直接就把自己的心思何无保留地透露出来。
说毕,当即引得堂上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韩公子也不禁泛红脸了,眼睛里折射出一缕轻薄的亮光,看上杜如荷,不自觉地又摇了摇手中的拆骨香扇。
“韩公子,你别怪意,就当我家仨儿疯言疯语好了,不要放在心上。”柳夫人笑过之后赶紧圆场道,眼光徐徐掠过杜如荷已是红晕涟涟的脸庞。
“娘,人家说的是真心话嘛,你干吗要掩饰啊,这不是大做作了吗?”杜如荷在柳夫人话落之后又补充了这一句,一副天真的模样着实可爱。
堂上的众人霎时僵直了双眼,直弄弄地盯着杜如荷,脸上的笑容也凝固在一边。
柳夫人恨恨道,“疯丫头,你住嘴。你还嫌你在这不够丢人显眼吗?”
杜如荷两眼一瞪,气鼓鼓的像一只癞蛤蟆,顿时瘪了下去。
后花园内,韩公子缓缓追上董嫣芷的身影,一前一后慢慢的渡着。
这时,只听得韩公子一摇拆骨香扇说道,“董小姐,你真的视我韩某人为草阶吗?难道我韩某人在你的眼里真的是一文不值吗?你可知道我心里此刻的感受和爱慕。从见到你第一眼开始,我就深深地喜欢上了你,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感觉到而已。”
“唔 ,韩公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董嫣芷真的有这么让你着迷吗?我怎么一点都不觉得啊? 你不是在白日做梦痴人说废话吧?”董嫣芷还是固执已见,不放过任何一丝机会嘲弄道。好像跟随在她身后的韩公子真不是人一样冷漠,反而是一只可怜兮兮的落水狗。
韩公子眼见董嫣芷这固执的架势,心知肚明什么事情都变成黄花菜了。干脆心一横,微带怒气的吼道。
“哪,你入狱那会儿,我不顾一个公子哥儿的身份,不避嫌疑地频繁出入官府的公堂,不是为了你为的又是什么?难道是感觉真好玩吗?或者只是为了救一个从不相熟的女子日后对我绝情无望的讽刺和嘲笑吗?。本公子若不是为了得到美人芳颜和爱戴,我韩某人犯不着这么下溅这么操持吧!呵,呵,原来一切都是我韩某人自作多情白费力气。在你的心目中,我永远比不过那个流浪街头的臭小子李秋生吗?我不信,我不服。。。。。”
此时,董嫣芷好像也是面带怒气的驳斥道,“韩公子,我敬你是位够仪气的哥儿才和你说这么多话的。你别以为你这点好就能够拿李秋生为我董某人出生入死的壮举相提并论吗?你错了,你想多了,你永远不懂一个人在危急时刻为别一个人心甘情愿舍去生命的真谛。我劝你还是别痴心妄想了,我董嫣芷不会为了感激你而接受你的,更不会以身相许的。”
哈,哈,听着董嫣芷那么决绝的话,韩公子顿时疯狂的冷笑起来, “董小姐,你别忘了,我可以救你,也可以像磊相爷一样让你生让你死的。不信的话,你尽可以试试啊。”说罢,把手里的拆扇一甩,眼里似乎放射着恶毒的光芒,和蔑视的轻溅。
董嫣芷心里也浇上了一腔怒火,反唇相讥道。“是吗?韩公子。如果是这样,你尽管使出你的阴招试一试,不然你不知道我董嫣芷最后服不服你啊。”
“罢了,罢了,我韩某人一心只想做个护花使者,没想到最后却落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你居然硬逼着我做一个凶残的摧花辣手,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此时韩公子也怒火冲天的喝道,根本就看不到以前他那一副温善的面孔。
扭曲的变形,由爱生恨的嫉妒,似乎让韩公子霎哪之间变成了一只食人的恶魔,直接扑上懦弱的董嫣芷。
“是吗?那你尽管使出你的本事给我看看啊。”董嫣芷的嘴角终于露出一丝夸张的弧度冷冷的笑道。又摆出她那一副冷艳不可侵犯的美人胚子,在韩公子的面前狐眉的说道。 “别说你会‘摧花辣手’,我也会的。这些菊花看着就刺眼,我拆了它去。”
说毕,董嫣芷便挥起细嫩的双手,把眼前这一处开得正艳的菊花,脚踏手残弄了个遍地狼籍。
片刻之间,好好的一园菊花便成了董嫣芷手下脚中的含恨冤魂,花残叶碎,眷恋满空。
韩公子看着眼前的一切呆呆地立在了当中,口中念道‘摧花辣手’‘摧花辣手’‘摧花辣手’。
和着斜阳的寒风形同枯木,再无半点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