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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早早地斜射进来,石洞里已有了些明亮的光芒。
“哎,她奶奶的孙,总算熬过这些个被人捋掠强抢的日子了,小爷今日得了自由,回青花绣楼去喽”
李秋生拐出石洞外伸展了伸屈弊了多日的身子骨,朝洞里狠狠地盯上了一眼,又猛地向洞里吐了一口浓稠的唾液,脚步一跺,心里就这样一直愤愤不忿的叼念着了,总算是出了胸中这一口恶气吧。虽然他无法忘记蒙面怪人昨夜说的,他无法送他回去,只能让他自己按图索翼慢慢的拐回去了。
这一路下来,有了上次偷跑的经历,又没了负担,李秋生倒是轻车熟路快捷了许多。在经过狗儿家门口的时候,李秋生原本打算至少和狗儿道貌岸然个别的,但是脑中突然崩出狗儿娘亲上次闹得那个不愉快的画面,心一狠也就作罢了。尽管李秋生的心里对狗儿有些依恋和感激,终是没有停留下前行的脚步,他拐拄着向城里的方向拐去。
青花绣楼大院内,老鸨母刘脂儿正陪着李大官人在前堂说话,刘捕头站在李大官人的左则,却是一脸的懊丧。他不明白自己带了一众兄弟衙役捕快,领了李大官人的命令四处探访寻察,到头来翅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李秋生这臭小子就像平空从地球上消失了一样,毫无踪影。这样一来,不但李大官人的脸面上过不去,就是里阳府这个衙的招牌也是失了颜面的。乐得那个南城耿侯府的一众人员,上上下下走到府衙,大吵大闹取笑了一翻。这李大官人一时也不气愤,知道这案子其中必有缘故,也不是一时三刻就能破得了的。不如做了个顺水人情,既不过于追究也不过于深究,短短数日便不了了之。
这一日,李大官人特意带着刘捕头等一众衙役又来拜会了青花绣楼的刘脂儿。刘脂儿这时刚从耿侯府偏生事端的阴谋威胁里逃了出来,已厌倦了这样官宦的场面,但是碍于人家是本府的官长,一时半伙也不能惹恼,只得硬撑着还不是很舒服的身子陪尽了颜面,才得以解脱自由。虽然李大官人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破解李秋生无端失踪的奇案而来,但是刘脂儿早已猜测得到这一场戏也不过是做给自己看的,人家前脚一走,后脚步就跟着凉了,谁还记得你丫是那个花名册上敬重的大爷。
盆满钵满才是正道,那管他人瓦上霜。所以希望越大,似乎失望也越大,物极必反的理大抵就是这样的吧。
刘脂儿独自坐在后院的凉亭边,她一手拿捏着一把精美的骨拆香扇,一手轻轻地抛洒着喂食池里金鱼的米料。脸上的笑容和春光已没有了往日亮丽的景象,多少还遗留有连日来病仄仄的愁容。不用多说除了耿侯爷好恶毒阴谋所致,最让人揪心的就是失踪了了无音信的李秋生啦。一想到李秋生这三个剜心的字,刘脂儿的身子又不禁哆嗦起来,抛洒渔料的手婉,原本是细细的现在也变得大把大把的往池子里丢了。
大管家马福这时匆匆地走了进来,踱到刘脂儿的身后作礼道:“大当家的,按你的吩咐,多打发几路出去寻找的下人,今早都赶回来了,他们也是一无所获。别说见着李秋生的影子了,就是连这么高个头的少年也没见着一个。依我看,这李秋生定是不在城里和附近的村庄了。若是在的话,李大官人和刘捕头那边一定早就探得了消息,还用等咱们自己派出出去寻啊。”刘脂儿慢慢转过身,放下手中的渔料,端坐在了亭子的石凳上。她缓缓叹道:“马福,话不能这么说,官家人未必有咱家人心细。只是这小子这么多天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让人烦,这心里总是乱七八遭的为他揪心牵挂呐。”
“噢,董嫣芷那丫头来了。马福,咱们收紧点嘴巴,别让董嫣芷那丫再听到什么风声。我担心这丫头这李秋生这小子操的这人参心啊,连我都有不如了。若是让她再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只怕她又犯那骨子里的相思病了。“刘脂儿一眼瞥远远走过来的董嫣芷,压低声音向马福急切的说道,似乎怕慢了让董嫣芷听了去又惹下一端祸害来。马福抬头张望着顺声应道:“请大当家的放心,我总算知道这丫头肚子里闹的是那一般了,断不得让她知道半点有关李秋生的消息。”
“姨娘,马大管家,你们都有在这呀,真是难得啊。我正准备找你们俩打听打听秋生哥的消息呢,不想全在这里遇见了,真是大巧了。”董嫣芷和青衣小丫头还未踏入凉亭中,就先开声说明自己的来意了。这一下倒是让刘脂儿和马福始料不及的,不过她俩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处理这一档子事当然是小菜一碟,那用多想。马福就不慌不忙的应答道:“噢,董小姐,我这正和大当家的合算,全算着眼前青花绣楼的大事儿呢。你就来了,不妨也坐下来听一听,帮着参详一翻。”刘脂儿也跟着接口道:“对,对,嫣芷,马大管家正准备向我报告这些时日青花大院的一应事儿呢,你就到了。既然你不是外人,一并坐下来听听马大管家的报告也好啊。”
“姨娘,马大管家,既是你俩掺和青花绣楼的大事,嫣芷是个局外之人,又秒懂经营典当之道,不如还是不打扰你俩相商的事谊为好。秋生哥的事啊,嫣芷还是先行告退吧,等你俩合计好了再来询问不迟。”董嫣芷尽力装作呵然一笑说道,脸上已倦起了一片愁云,眼睛里已眨起了一圈圈朝红,似乎有晶莹的小水珠在滴溜溜的打转。
“姨娘,马大管家,求求你们了。嫣芷姐姐这会儿硬要拽着我跟过来找你们,就是想多打听一点有关秋生哥哥的消息。如果连你们也不肯说,估计整个青花绣楼都没有人敢在嫣芷姐姐的面前说秋生哥的事情了。”青认小丫头一时口不遮拦的哭泣着说,好像满肚子的委屈也只能在这一时刻得以切底的释放。其他的时候她也只能压抑着,不敢在董嫣芷的面前提起。
“嫣芷啊,你别这样。姨娘知道你心里的苦,这些日子姨娘告诫过那些服伺你的丫头和下人,尽量不在你的面前提起李秋生那小子的事情,就是怕你过于沉赘和伤心,再次害了你的性命啊。难道这些你都不懂姨娘的苦心吗/你都看不出其中的奥妙吗?”刘脂儿终于忍耐不住自己的情感波动而痛心的述说道,已经忘记了先前自己和马福大管家的约定。马福顿时大惊道:“大当家的,你怎么了,刚才咱们不是还说得好好的吗?你怎么又娈卦了啊。非要和董小姐说这些啦。”
“马福,你没看见董嫣芷这丫头的脸色和眼睛吗?都快变成决堤的河水了,我何偿又想提起李秋生那小子的事情啊。总是不能无端端的失踪了一个,又要好好的赔进另一个去才好吧。”刘脂为难地向马福解释道,她真的不想已经失掉一个了,还要再赔进一个去,这样的打击她已经承受不起了。
“姨娘,马大管家,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才这样封闭消息的。可是你们知道吗?在嫣芷的心里,你们和秋生哥都是我的亲人,亲人失踪了,那有亲人不痛心着急的。若是能够上天入地的寻找一翻,只怕嫣芷也是义不容辞的,别说我怜惜这副身骨头了。那日若不是秋生哥当时拼死相救,那还有今日董嫣芷这副溅骨头的存在呢。在嫣芷看来,只要能找到秋生的一点消息和希望,即使让董嫣芷用生命去交换,嫣芷也是毫无犹豫地愿意的。嫣芷觉得目前最紧要的事,就是祈盼和希望秋生哥还能好好的在这个世上活着,即使我们相陋千成里之遥,心有灵犀总能感觉得到彼此的存在。”董嫣芷经刘脂儿这样一说,决堤的情感就像跑啸的山洪汹涌而出,深遂的眸子已落满了两条流动不断的泪线。
青衣小丫头见状,左右瞧瞧,一副惘然无措的样子,站在亭子中间,不知道该劝说谁好,再想想秋生哥平日里对自己的好,忍不住“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这一下,任凭马福是经历过大起大落世面的人,此情此景,也襟不住眼睛开始红润起来,一片蒙胧的水珠就这样沿着他深凹的眼眶慢慢溢出。
大平府里阳古镇的大街头上,一个拐脚破足的少年艰难地蹒跚着,身上破旧的衣服已经变得更加肮脏凌乱了。一头逢乱的头发垂脸而下,只露出两只还闪着亮光乌黑圆溜溜转的眼睛。这个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无端端换踪了,还闹得青花绣楼老鸨母和董嫣芷人心惶惶不得安生的李秋生。后边跟着几个好事的小孩子,边走边追着李秋生丢树枝,小石子。虽然李秋生偶然也停顿一下,呵斥一下那些顽劣的小屁孩,但终是不能完全驱散开这些小小有顽童。
李秋生索性不再理会他们了,直接拐到青花绣楼前才停驻下来。抬头看看青花绣楼那几个汤金红烂烂的大字,眼泪终于禁不住像断了线的水珠子落了下来。青花绣楼大院大门前依然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人声喧天,似乎并没有人在意到这个乞丐一样的少年。经历这么多不期而遇突然降临的灾难,他李秋生终于回家了。虽然这个家对他来说有些特别,但毕竟是他赖以生存的家。李秋生的脸上露出一丝微妙的笑。
“姨娘,董嫣芷,马大管家,李,李,李秋生回来了。”五凤仿佛从天而降奇迹般出现在后花园的小亭子中,一脸的惊喜和愕然让她连说话也变得支支吾吾,断断续续。仿如晴天劈雷的咋响一样,李秋生独个儿回来的消息就在这几个人的心中炸裂开了。一时间错愕,惊喜,荒诞不经,疑窦丛生,全部泻在他们的脸上,刻画不出是那一种最合适的表情。
老鸨母刘脂儿一时惊在了当中,董嫣芷终于抑制不住自己心的冲动,“哇”的一声当场哭开了。董嫣芷这情感的河流,经过揪心的酝酿和多日的发酵,终于切切底底咆啸瀑发了,汹涌而出。李秋生啊,李秋生,你终于回来了,我的心都为你碎了一地啦。
“嫣芷,你别哭,我回来了。”李秋生即时出现在了董嫣芷的面前,仿佛曾经一样,做梦般美好。
两目相对,情深款款。万语千言,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