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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上回,刘脂儿和董嫣芷为李秋生的无端失踪,气急攻心口吐鲜血而双双病倒。为照顾方便,马福大管家和当红的头牌秋月一合计,干脆就把这两个病号合并到一处,又增派了四水和五凤两个丫头来加强了照料。再加上秋月带着一众青楼的姐妹一并来问候请安,聊及时日。
不出二三日,刘脂儿的身子已经慢慢好转开来,也能下地行走自如了,只是多少还有些气喘,感觉上不大顺吧,其实也已无大碍了。只是这董嫣芷身子本来就有点弱,出身低微,劳碌奔波,所以恢复得并没有刘脂儿的快,还需要一些时日慢慢调理。
这一晃惚时间,已是过了四五日,整座青花绣楼的人都在煎熬中起着微妙的变化。有关李秋生失踪的任何消息,除了青衣小丫头从李大官人府衙中抱回一二件破败的衣物外,到如今再无半点消息;南城耿侯爷府中又是死活不认了这打劫抢人的故事。
这一来,急得老鸨母刘脂儿硬是慌了手脚,六神无主,迟凝着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这会儿,董嫣芷躺在病床上眼睁睁地看着刘脂儿眉头紧皱,心神不宁的样子也早已猜到了几分,话到嘴边又吐了回去。她知道这样直白地问刘脂儿,那就是等于往刘脂儿的心口上捅刀子,毫无意义。因此董嫣芷又一次装作了昏睡不醒,免得听到更多的人向她提起李秋生一样,伤心欲绝。
第六日,刘脂儿早早起身,独自来到了后院的小花园溜达。走在曾经熟悉的小道貌上,刘脂儿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的时光,在这个小园的花径上和李秋生有过交集的点点滴滴。一晃神,蒙胧的眼花就像看见不远处突然走出一个熟的背影,像极了熟稔的李秋生一样。刘脂儿襟不住开口大叫:秋生,秋生,李秋生,是你吗?你可要回答老娘啊。可是任凭刘脂儿喉咙叫破,舌头叫干,都没有一个鬼影来回应。原来只是自己眼花,错把树枝当人影了。刘脂儿不襟叹了一口气,擦擦眉下的犀子,又慢悠悠地徒步往前走。
四水和五凤一觉想来,从外间进入厢房,不见了刘脂儿躺在床上,不襟惊叫一声,青衣小丫头也醒了。她渡到董嫣芷的床前喊道,嫣芷姐姐,嫣芷姐姐,姨娘不见了,你快点醒一醒。董嫣芷正沉寤在迷梦中,被青衣这样急急一催,已然张开了双眼,深遂的眸子闪动着疑惑。她轻轻地阿了一声,紧接着自言自语道,姨娘不见了?这会儿,天色尚早,人去那儿了呢。
四水,五凤,你俩也别急,姨娘她一个人能到那去呢。想必是因为大担心秋生哥了,所以就想一个人静一静吧。你俩先去后花园找一找,那里是姨娘和秋生哥相聚的最多地方,想必姨娘一定会在那里了。四水,五凤得了董嫣芷的吩咐,应了一声转身而去。青衣小丫头却噙着满眼泪水汪汪地望着董嫣芷,嘴里哆念着,嫣芷姐姐,姨娘不会出了什么事了吧。
老鸨母刘脂儿眼前一花,似乎又掠过了一个人影,她情不自禁站定又狂叫了起来。秋生,秋生,李秋生是你吗?你在那啊,你可别再吓唬老娘了。老娘的心都有为你操碎了啊,你快回答老娘的问话啊。
姨娘,我们不是秋生,我们是四水和五凤啊,你不记得了吗?一大早的你怎么就跑出来了,一个人呆呆的在这里叫唤李秋生的名字,也不叫上四水或五凤来陪一下,你可别吓唬我们这些下人啊。四水和五凤迎面直走向刘脂儿的跟前,两人各在一边扶着显得有些驹娄的刘脂儿说道,语气里似乎摆出一副充满埋怨和指责的架子。
刘脂儿任由她们两人相扶着,冷冷地哼道。你们这些人精灵子啊,都是不让老娘省心的活儿啊。人啊,若是上了年纪,这心也随和慈爱多了。那有你们这些年轻的人精这般丢得下,放得开的心思呢。五凤接口说道,姨娘,你就别这样扎磨自己了。李秋生不见了,咱们全青花绣楼的人心都是不好受呐。咱们怕你老一时受不了,都不敢在你和董小姐的面前提起李秋生的。怕的就是姨娘一时想不开了,做出什么样样的错事来,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刘脂儿侧眼看了五凤一眼,又看了看四水,哈哈地冷笑道。后果?这还有后果吗?李秋生都失踪五六日了,连个信儿都没有,老娘还需要什么后果。这官府的大爷啊,平日里也只能吓唬吓唬那些听话的平民百姓而已,若是遇上真正的主儿啊,你就别想靠他们那一道了。南城的耿霸天耿侯爷又和咱们挑着梁子,这后果啊,也是够大的了,也够咱们好受的啦。
不管怎么样,这日子总得过下去。姨娘,你就看开些吧,你这个样子只怕整个青花绣楼的人都在为你担惊受怕了。五凤又开口劝说着刘脂儿道,她自己也叹了一口长长的气息。老娘呐,比不得你们年轻人容易忘记事儿。老娘即便是丢了一根针线,一条旧手帕,这心啊,也是难以平复的。何况还是一个大活人呢,你叫我怎么不担心挂虑啊。李秋生这小子可是老娘多年前冒着掉脑袋的风险用命换来的娃儿啊,如今说不见就不见了,你怎么能不让老娘痛心痴首啊。
四水见刘脂儿这样一说,又是一副肝肠寸断的痛苦样子。连忙出声说道,姨娘,你看这天色尚早,风儿凉,露水大,你身子又抱庠在身,还是回厢房去吧。不然董小姐和青衣那小丫头,说不准这会儿都急疯了呢。刘脂儿闪眼掠过四水和五凤,悄然叹了一口气说。也罢,咱们回厢房去吧,免得又横生枝节,硬是增加了董嫣芷那个丫头的痴心妄想的心病了。
刘脂儿被四水和五凤扶持回了后厢房,青衣小丫头即刻从董嫣芷的床前扑了上来,抱着刘脂儿的一双大腿哭喊道。姨娘,你不要小青衣了吗?你一个人那去了,是不是青衣又惹你生气了。刘脂儿一手扶着青衣,一手拍着青衣的后背说道。青衣乖,姨娘没有抛弃青衣。青衣也没有惹姨娘生气,姨娘只是想一个走一走,静一静,不会丢下青衣不管的。
董嫣芷支起半身倚在床立前说道,青衣,姨娘回来了就好,你别哭泣了,快让姨娘上床躺下吧,不要担搁了姨娘的休息了。青衣回头看了一眼董嫣芷,然后抹抹眼泪就收住了泪线,急切地说着,姨娘,你上床躺着好休息吧,青衣不哭了,就这样静静的陪着你。
阳光又一次穿透窗台上的格子,无声地照射了进来,洒落在寂静的窗台上。银光点点,闪闪熠辉。
大管家马福已候在门外准备向大当家刘脂儿汇报这几天的营生情况了,一个小厮急急地从前院跑了进来,直走到马福的面前,仔细耳语一翻,然后交给马福一个红灿灿的请柬,转身而去。
马福看着那个红灿灿的大请柬,刚刚还舒展的眉头顿时紧皱起来,一脸的忧虑毫无遮掩地表露出来。
只见大红灿灿的请柬上,用朱砂大笔写着几个乌黑发亮工整有力的大字:敬逞刘脂儿亲启,落款南城耿侯府。
马福的心里一阵冷凉,这耿侯府的请柬也实在是来得不是时候了。青花绣楼这一连串的变故和遭遇已够大家乱的了,现在又来一个催命的请柬。这不是明摆着要青花绣楼老鸨母刘脂儿的命吗?这事儿落在谁的手上,报与不报知大当家的都是一件不轻松的在事。人家大当家的刘脂儿还在病床上喘气呢,你这会儿又来火上浇油了,这是按的是什么心啊。马福一时为难地左右思量,尽量想找出一个折中的办法来应对。
姨娘,马福大管家来报事了,你见与不见啊?青衣小丫头扭着那双深遂灵光的犀子看着刘脂儿说道。哦,知道了,快叫他进来吧,我也想知道这些日子前院都发生什么事情了。刘脂儿吸了一口气轻声对青衣说道。青衣轻快地应了一声,转身而去,对着门外的马福说道。马大管家,姨娘有请,你快进来吧。
马福应了一声,跟着青衣小丫头就进了厢房。已见刘脂儿在床沿上坐了起来,随手作礼道。大当家好,这些日子可有大碍啊?刘脂儿顿了顿,轻咳了一声说道,老身的身子还算恢复得顺利,就是董嫣芷这丫头的身子差了些,还需时日调理。随即转口一句,马大管家可有何事要报啊?说来老身听听。
马福作礼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可报的,都是些鸡毛算皮的小事情就不劳大当家的操心了,马福自愿担待一些就好。刘脂儿听得马福如此一说,脸上即时闪过一阵欢喜,自己总算托人不错,这看人的眼光还是不差的。当即又高声说道,马福,这段时间全靠边你了,也大辛苦你了。过后,老身不会忘记你的好处的。
马福听得刘脂儿的话说得真切,赶紧又向前作礼道谢,然后才犹豫不决地吞吞吐吐说道。大当家的,有一事不知道当不当讲。只怕大当家的担待不了,又是一片荒废,还落得个人心慌慌。刘脂儿轻哦一声道,噢,什么事?马大管家就直接说出来吧。是福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是要来。
大当家的既如此开放,那马福只好实说了。马福还是迟疑着说道,又侧眼看了看刘脂儿一眼,才缓缓从衣兜里拿出那封侯爷府的请柬,慢慢递到了刘脂儿的面前。刘脂儿接过大红请柬撩眼一看,脸色立马变道,这耿霸天还想做堪?又来这一手阴的。马福答道,因是敬逞你亲启的,所以老奴并不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只有大当家拆开细看了才明白写的是舍啊。
刘脂儿也不再说话,拿起请柬就直拆开来,借着晨光,仔细瞧之。不一会儿,刘脂儿却突然一声大喊,两眼一翻,人随即又倒在了床沿上,一脸的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