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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雀跺着脚,暴怒地说:“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也是,倾国倾城备受宠爱的郡主殿下怎么可能相信有人会对她不那么死心塌地呢?不信你就等着被人甩吧!”她气愤愤地带着众侍女走了。
我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看着惜福郡主等她一走出院门便脸色变了,变得铁青。她站了一会儿才坐下,拿起手边的茶欲喝,却已经冷了,咣当一声将茶盏顺势摔在地上,粉身碎骨。
宫女们吓得雅雀无声,悄悄过来收拾了碎片,倒退着退出了出去。
我也吓得跳起来。显然她是相信了西门雀的话。
“阿草,你这些日在外面可听到什么风声?”惜福郡主转向我问道。
“。。。。。。”我十分彷徨,不知道是保持沉默好,还是如实说出所见所闻好。
“可是你不是在狱中,就是在你那姐妹家里,跟五王府天地之遥,如何得知?”她顿了顿,自言自语地自我解嘲,“也许天家的男人,再怎么落魄都是皇孙,命中注定是要莺莺燕燕,美女绕身的。”
双儿算是绕身的美女吗?临淄王结识她也是因缘际会。我想临淄王更多的是需要双儿作为一双耳目为他奔走吧。那么惜福郡主呢?到底是真爱,还是他在宫中的耳目?
我是不是想多了?我突然打了个寒战。忽然之间,我忽然觉得,也许在世俗的眼中,临淄王更加有理想有抱负,可是难道寿春王这种与世无争的性子更可爱更可亲?
“阿草,咱们下一次休沐,我求了皇姑祖母跟你一起出宫,去住住你的房子可好?”惜福郡主突然这么对我说,急切地看着我。
因为我一直是上午读书,下午给宫人看病,所以我的休沐是跟着学堂的休沐时间来的。但是听到惜福郡主这么说,我还是吓了一跳。我那外宅,对一个从乡下来京闯世界的穷孩子来说是天堂,可是对于自幼娇生惯养,金枝玉叶的皇家郡主来说,就太太不像样子了。万一郡主在我家里出了什么意外,我这腔子上的人头也不必要了。
“呃,”我思忖着说,“那个宅子才过了文书,里面还没有修缮打扫并采买各种家什,根本不能住人。我休沐出去,也是先寄住在阿丑姐姐家里,慢慢收拾。”
“那你什么时候才能把房子修得可以住人?”惜福郡主问。
“总要到秋天吧?”能拖一天是一天,我硬着头皮推脱。
惜福郡主一副要昏倒的样子:“你阿丑姐姐家有多大?”
“我住在她家养伤的时候,我们女人住一间,他们男人住一间。”
惜福郡主彻底断了念想。
其实惜福郡主有母家可以回。若是休沐的时候申请回母家住一夜,女皇陛下一定会允准的,不知为什么惜福郡主似乎从来未在休沐时节或者逢年过节回家住过。若是她们母女相见,一定是郑国夫人进宫递牌子请见。而郑国夫人请见,一定是有什么事相求于女儿,要女儿去女皇陛下驾前美言。
这一对母女的关系,颇为耐人寻味。她有母亲,似乎这个母亲对于她可有可无。对于儿女来说,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我忽然释然。至少对我来说,我们母女在一起的时候,相亲相爱,这就足够了。人与人的缘分是有时间期限的。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大限到来,所以在一起的时候就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刻。
说来惜福郡主真是辛苦。原本那一晚她已经心神打乱,可是第二天去学堂读书的时候仍然是一副恬淡无波的表情。只是在与寿昌郡主闲谈的时候忽然眼波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很快地恢复到了原来的表情。
西门雀看热闹的希望落了空。
还未放学的时候,太平公主派人来传话:“几位姑娘下学后去公主那里,有事相商。午膳也跟公主一起用吧。”
大家面面相觑。下课之后心怀忐忑地一起来到公主的院落。公主穿着家常衣服,坐在膳桌后等着大家,亲切地招呼入座。
这实在是少有的事。我们受宠若惊地告了座,从寿昌郡主起按照长幼尊卑顺序挨个坐好。
宫人们纷纷把膳食摆上,公主举箸挟了一片牛肉,笑道:“前一阵子因为奸佞的挑拨,宫里宫外很是不安淡了一阵子。如今母皇英明决断,将奸佞一句铲除,宫里宫外一片祥和,很是值得庆祝。本宫想着,似乎快到端午了,母皇朝政繁忙,没有功夫理会,不如你们这些女孩子想一想,这个端午怎么办,让大家都乐一乐,也让母皇散散心。”
以往这些事都是公主殿下与上官大人商量着拟个总纲,让高阳王去具体实施,这一次把这样的重任教到几个郡主手里,却是从来没有的事,所以几个女孩你看我我看你,都愣在那里。
公主笑道:“如今朝廷那边屡出事端,契丹突厥不断作乱,母皇和上官大人都抽身无术,而你们这些妮子又都渐渐长成,没有多久便要嫁人,成家立业生儿育女。你们有幸生在贵门,虽然不需要做针线纺织,打扫烹煮,可是一府上下,几百人口,衣食住行,人情往来,红白喜事,婚姻嫁娶都是由主妇操持,比小户人家更要操心,须得有担当有定力。那日母皇招本宫去,交待本宫要从此在课业之外,对你们加重责任,学习理家。我想着,口中教导不如让你们做些事,从做事中得到磨炼。所以这个端午就交给你们打理,寿昌和惜福主理,荆山和阿雀协理,淮阳尚小,阿草另有职责,在旁边协助一二,莫要隔岸观火。”
我们赶紧站起,齐齐发呆,不知应对。反而是惜福顿了顿说道:“定然不负皇姑祖母与姑母期待!”
寿昌郡主赶紧附和:“请祖母与姑母多多指点。”
公主挥挥手示意我们都坐下,笑道:“以前都说你们还小,急些什么,谁知一眨眼都长成了,不知什么时候就要婚嫁,真是令人又是欣慰,又是叹息。大约总要磨炼个两三年,就该为你们择婿了。”
几位郡主都脸红得低下头去。
公主看着我举杯道:“阿草,前些日子委屈你了,陛下令我抚慰抚慰你!”
我惶惶然地站起来,赶紧说:“不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