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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这滋味不好受吧。】
第二日,傅如兰就从北苑隆重的搬了出来,洛景航亲自去回事处要了四五个激灵的丫鬟过来,另外还配了几个府上的老人伺候着。
这无疑在向阖府上下传递一个讯息---傅姨娘又复宠了。
对此,洛老太君那里倒是发了一通的火,只是锦园却是安然无事,沈碧霞这几日都在往洛宜婷的闺房里走,又或者携府上几个小姐去首饰铺子里挑花样,面上风平浪静,仿佛即将抬平妻的男人不是她的夫君一般。
傅如兰似乎学乖了,重新搬入黛品轩的这几日安分守己,还亲自托着病体去给洛宜婷送了添箱,直至第六日黄昏,她终于耐不住了,身着单薄的罗纱衣,站在洛景航回府必经的那条回廊上。
秋风开始萧瑟,从北面夹道吹过来的冷风凉飕飕的刮起她飘逸的裙摆,发髻上没有什么发饰,简单利落,却也堪堪衬得孱弱无依。就好像一阵风就能把她刮走了,平白惹人怜。
洛景航回来时就看到她迎着风,翘首而立,那张消瘦的脸苍白如纸,几乎没什么血色,一看就是大病未愈。
洛景航的步子迟疑了一二,还是走了过去,解下身上的披风裹在了她身上:“谁让你出来吹风的?让下人通报一声,我便过去你那里就是。”
闻言,傅如兰微微依着男人,明显委屈的动了动粉白的唇:“我这不是怕扰了你么?”
傅如兰体贴入微,又是他自己曾今看重的女子,花了好些精力和时间才虏获芳心,一开始洛景航是极为疼惜她的,而且这些年从未亏待过她,要不是上回下药一事,他根本就没有察觉,原来对怀里的这个女人其实……….也没有他想象的那般离不得。
洛景航有些不安,搂紧了傅如兰回了黛品轩,当晚就歇在了那里。
枝芯收买了守门的小厮,一心为了自家夫人谋划,知道傅如兰今日的所作所为后,在沈碧霞面前愤然道:“夫人,您方才都没瞧见傅姨娘那个矫情劲,还没进屋子,就恨不得贴到国公爷身上去,您就眼睁睁的看着她狐媚献宠?反正奴婢是看不过去!”
沈碧霞正在理着嫁妆单子,金银,布匹,宝瓶,房契地契,样样过目后,才美目瞟了枝芯一眼:“你毛毛躁躁的干什么?她傅如兰又不是一天两天这样了,想邀宠,让她邀去是了,我沈碧霞不想要的东西,她还真当好了!”
枝芯不服气啊,沈家的嫡长女断然没有叫旁人抢了夫君的说法,“夫人!您…您不能让傅姨娘得逞!奴婢就是不服气!”
沈碧霞抬起手中帖子敲在了枝芯头上:“你这丫头!你要是不服气,你自己去争!我还有大好的年华,不想再浪费一刻!”这是她的心里话。
不管洛景航来或者不来,她都是她,天下独一无二的沈碧霞,她可以没有夫君宠爱,但不能没有自我。
失了男人又怎样?
她还有自己,还有沈家,还是她一身的傲骨。她岂能因为一个男人的薄情,就自我放弃了?
沈家绝对没有这样的女儿!
洛景航,你且等着吧,用不了多久,我沈碧霞会用实际行动证明,离了你洛景航,我还是个赢家!
沈碧霞的骨子里极为叛逆,是沈老爷子十几年细心调教的结果。
果然,她很快就付出了行动。
第二日,沈碧霞就在洛老太君那里提了锦屏一事。
锦屏是洛老太君跟前的红人,也是南院的一等丫鬟,论姿色才情,在洛家都是数一数二的,就算沈碧霞今日不提,府上的人也知道锦屏是洛老太君养出来给国公爷做妾的。为的就是压制风头过盛的傅如兰。
这件事因为国公爷自己不愿意,加之沈碧霞也没那个意思,于是就一拖再拖。
这一次沈碧霞亲自开口,洛老太君倒是对她刮目相看:“你倒是长进了!这些年我是明里暗里提示你,这男人就不能独宠一个女人,她傅如兰以往再怎么得宠,也是昔日黄花,既然这件事你已定夺,那就趁早让锦屏开了脸,也省的你一人牵制不住傅如兰!”洛老太君那叫一个心累。
自己看中的长媳,除了一张惊艳的脸蛋和会挣钱的本事之外,她实在瞧不出其他优点。
沈碧霞笑着应下,她一哄洛老太君,老人家就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儿媳这一点倒是没得说的,就连她自己的闺女也没这般会说贴己话。
锦屏当夜就送到了洛景航的房里,他回绝多洛老太君多次,没成想这一次却接受了。为此,沈碧霞只是一笑而过,黛品轩的傅如兰却是彻夜未眠。
锦屏她也是见过的,姿色正是华信时,又是个听话懂事的主儿,还是洛老太君跟前养大的人,焉能让傅如兰不忌惮:“好你个沈碧霞,刚被你儿子坑过一次,你又想害我!”她也只能暗中骂道。
*
第二日,梳了妇人髻的锦屏去小南苑给洛老太君请安,除却洛老太君给的红包之外,沈碧霞也出手阔绰。
锦屏一早就知她是许给洛景航的,故而早就倾心于他,她虽也知大夫人帮着她是为了压制傅如兰,但依旧感激涕零:“妾身多谢夫人。”
沈碧霞看着刚承雨露后的锦屏愈发水灵可人,内心极为平静,“起来吧,你今后无事也可到老祖宗这里坐坐,你伺候她老人家惯了,这会一走,她都不习惯了。”
洛老太君听着沈碧霞打趣,又开始怒其不争:“你呀,有心思多花在大房诸事上!”她尤其指的是洛景航。
沈碧霞浅笑不语。
今日,洛老太君特意让嬷嬷叫了傅如兰过来,为的就是让她看看大房的新人,也是让她明白,洛家由不得她胡来,洛景航也不再单宠她一人。
洛老太君眼神示意了锦屏身侧的嬷嬷,这嬷嬷原先也是小南苑的人,后被洛老太君指派到锦屏跟前,她捧着手里的锦盒,笑道:“老祖宗放心,落红了。”
闻言,锦屏当即羞红了脸,怯怯的垂着头,十六七的年纪,当真是女子最美时。
傅如兰心里不是个滋味,原先洛景航独宠她时,她尚且不懂这种滋味,原来日夜躺在自己枕边的人有朝一日也会躺在旁人身侧!
沈碧霞悠悠的欣赏着傅如兰的每一个表情,心里非常爽快:怎么样?这滋味不好受吧!
三日后,国公府大办酒席,冀州迎亲的队伍由潘岳与闻公操持,嫁妆浩浩荡荡从国公府朱门往外抬的时候,酒席才刚刚开始,直到宾客盈门,一百二十台嫁妆尚未彻底出府。
当真是浩浩荡荡十里红妆。
冀州派了正规铁骑营装扮小厮护行,全城百姓皆在议论,冀州哪里是来迎新娘子的,这分明是来押送金银珠宝的。
然,燕京百姓看到的只是洛家送出的嫁妆,却无人知晓冀州的聘礼。
国公府未对外公布,也是间接的显露洛家嫁女的重视程度。且不论洛家所备的嫁妆是何等丰硕,单是沈家的添箱就足以让普通人家吃上几辈子。
朝中大臣,高门贵族皆有出席,青城与洛青云在前厅招待宾客。
满地的火红色炮竹屑,庭院里挂满了大红丝绸,将深秋也染上了一层红意,到处是红红火火的喜庆。
潘岳今日着一身宝蓝色暗竹纹锦袍,玉带束腰,墨发梳的一丝不苟,与宾客谈笑间,俊逸倜傥。
他是替潘度来接亲的,整个人坐在那里,褪去了素日的纨绔,倒显得持重了。
他走后,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
青城隔着几丈远的距离,偶会看他一眼,总觉得下次再见,会是另一番光景。
洛景航与沈老爷子之间多年前就存了芥蒂,彼时,沈老爷子不是没给过他机会,碍于这人本性固执,对沈家多有偏见,一来二往,沈老爷子也就轻慢他了。
洛家势大,是百年的大户,家底自然丰实。可沈老爷子会将女儿嫁给洛家无非是因与故人定下的婚约,而非是洛景航本人。
沈老爷子与已故的洛老将军同患难过,年轻时候还曾一道抵御柔然铁骑,谁能想到一个巨富商贾也曾为了大魏洒下热血。
洛景航终究又看走眼了。
席间,青城只能代替洛家去给沈老爷子与沈南笙敬酒,在她眼中,她这个便宜父亲也只会对傅如兰情深义重,对旁人……….皆是薄情寡义。
且不说沈家的财力这些年帮衬了洛家多少,沈碧霞出嫁当年带来的嫁妆届时也都会给洛家的女儿。
沈南笙就坐在沈老爷子身侧,这个位置不合规矩,在场朝中官员看在眼中却无人置啄。眼下国库亏空,魏帝都宴请了沈老爷子几次,沈家人想怎么坐就怎么坐。
不过,树大招风,沈家这些年稳立不倒也是一个传奇。说起这沈老爷子的来历,坊间传言各异,具体无考究。
青城落座后,沈南笙过来同她说话:“你今日晌午之后就要跟着送嫁的退伍启程了?要多久回来?……..我…..”他想说的话此刻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青城今日穿的是一身崭新的月白色袍子,玉冠束发,凤眸微微轻挑,比平日里多了几分英气,可稍微一注意还是能察觉到她狡黠的眸色。
“嗯,约莫年底能回京,表哥与大舅早年在外游历,可曾去过冀州?”她随意一问。
沈南笙浅笑点头,这人就连喝酒时,动作也极为优雅,与潘岳等人截然不同,周身上下皆是雅如兰的气度。
他点了点头:“此番路途遥远,又遇严冬,你回来的路上定要仔细着沿途流民。”
沈南笙的关切点有时候令得青城不得其解,却也只能应下:“我知道的。”
吉时到,送嫁的炮竹声响彻长巷,陪房的嬷嬷搀扶着头戴红盖头的洛宜婷上了大红绸布的马车。
洛家的几房姊妹抽泣着哭嫁,以示不舍,沈碧霞却没有哭,笑的满面春风的与女宾见礼,亦如她当年出嫁一样,旁的姑娘都是哭肿了眼,独独她笑靥如花。
箫苏站在远远地方,看的有些痴,他这辈子身份虽高,所图却甚少,父皇不喜,母妃早逝,虽贵为皇族,这天地之大,能让他感受到家的地方也只有在沈家那一年。
她年幼的时候长的就很好看,是沈家上下娇宠的千金。整日里也不会女红针线,小小年纪就会一手陶朱之道,箫苏觉得这世上就没有如她聪慧的女子。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她,洛景航他岂敢………….岂敢那样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