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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制古方的地点安排在修习区后面的闭关区内,墨泪去的时候已是傍晚,太阳正从慢慢西沉,天际的云霞红得像火在燃烧。
修习区的灵力光罩映着红色的云霞,瑟瑟生辉。
黄昏时分,暑气未退,许多学生还呆在修习区内,墨泪等人无视他人,像风一样的掠过灵力区,大摇大摆的走进后面的闭关区。
这一次,花烬夜轩,与常往烬字院跑的几个全部跟着墨泪一起去凑热闹,几人的排位很有意思,花烬在墨泪的左手一边,夜轩在右手一边,两人将墨泪夹在最中间,墨棋挨着花烬,红一莲一在后面推着轮椅;月小小与小魔女挨着夜轩,两小姑娘因没有抢到好位置,紧绷着俏脸,自己跟自己生闷气。
墨泪抱着风宝宝,右肩头上趴着熙熙,被俊美俏妞们拥着,一群人就那么浩浩荡荡的穿过修习区,自人前摇曵着走过,个个平视前方,目不斜脚不歪身不偏,雄纠纠气昂昂。
呆在修心区内的学生们惊呆了。
“那是小药师?”
“烬公子?”
“莲皇太孙?”
“夜公子?”
“水圣童?”
“小魔女?”
当一群人身影消失于那扇门后,学生才“嘶”的倒吸了几口凉气,紧接着便纷纷乱嚷。
“哎呀,我看到那个小婴儿了!”
“我也看到了!”
“小药师带着小婴儿进闭关区了!”
“……”
一阵嚷嚷后,众人脸色一变,声音嘎然而止。
闭关?
他们,要全部闭关?
学生们忽然又愣住了。
闭关,很正常,可是,一群人同时闭关,那就不正常了,何况还带着一个小婴儿,而且,如果没看错的话,连莲皇太孙的两侍从也在。
学院允许学生们带侍从,人数不超过八人,所有费用归自己管,侍从们是不能进入学习区等地的,修习区与闭关区更加不能进。
可是莲皇太孙的侍从却跟着进了闭关区,这,真的是有史以来第一遭。
学生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的面面相觑。
呃……
走进修习区的墨泪,听着外面的声音,忍不住汗了一把,早说不让那几个跟来,一个个偏偏不肯同意,瞧瞧,现在又成为焦点了吧。
当然,哪怕她谁也不带,也仍然会成为焦点的。
花烬、夜轩、墨棋、月小小、小魔女与红一莲一几人最镇定,对外面的声音是允耳不闻,甭说表情没变,连眉毛都动。
墨泪也仅只无语了那么一下下,仍然脚下不停走自己的路。
闭关区不同于修习区,里面是一片建筑群,进门是一个大院子,前与左右都有门通向三方,里面的房子看来跟学院的其他房舍差不多,到处种有花草。
风宝宝眨巴着大眼睛,好奇的乱瞅。
对于闭关区内的地形,墨泪因为看过任老给的地图,所以并不陌生,进院直接转向右手边的一方,进入另一个院子,又径直越过,走进另一扇门。
推开另一条门,一群人一眼便看到了院子中站着的任老,他一身素袍,双臂环胸,好似站了很久,满脸的不耐烦。
“死小子,你总算来了。”看着涌来的一群俊男俏女,任老的眉毛跳了好几跳,一张脸臭臭的:“你们一群小子跟来干什么?”
他不好凶那抱着小婴儿的少年,对于另外的几个跟班,那就没好脸色了。
“越卿炼药,我们来帮照顾孩子。”花烬连眼皮都没揭,回答得异常的理直气壮。
“对对……”其余几人频频点头附合。
炼药有什么好看的?
对于药剂,花烬与月小小几人并不感兴趣,不会像学院的一群人挤破脑袋也想一睹为快,他们纯粹是闲得没事干,想逗逗小婴儿玩。
至于墨棋么,宝贝妹妹要制药,他哪有不在旁边看着的?红一莲一理由更足,自家的公主小主子炼药一定很辛苦,他们当然得在一旁侍候着。
几人也是吃定了学院的态度,知道只要当事人没意见,学院自然不好管,所以一个个也没经院方审批,大摇大摆着的当小尾巴。
“……”任老脸上肌肉一抽,差点爆走,什么照顾孩子?甭以为他不知道他们打什么主意。
可是,知道又如何?一个个打着照顾孩子的幌子跑来了,摆明是经过小家伙同意的,他还能说啥?他敢赌,若敢说个“不行”,那人会立即扭头就走,小不点儿对小婴儿的重视绝对胜过药剂。
一群臭小子!
狠狠的剜几眼,任老气冲冲的扭头就走,小家伙没意见,他还是别找没趣了。
这老头,还真是怪人。
墨泪无力的摇头,老头前一刻还怒气冲冲,后一刻便熄火了,这火气来得莫明,去的突然,还真让人又气又恨。
他不说话,她自然也不问,跟着带路的任老走。
这招真好用!
看着那有气没处发的任老,夜轩几人偷笑,就说嘛,只要牵扯到小婴儿,保准所向披靡,无人敢异议半声。
任老带着人,七转八拐的转了一阵,终于来到一间大厅。
厅,是修习区的缩小版,宽约百丈,里面的星形图案与修习区的一模一样,只是外形要少很多,最中心没有圆台,只有一个大星形图,灵力光圈高约二十丈。
灵气的浓度却比修习区更浓厚,至少浓了二倍以上,人其中,能感觉到灵气袭人。
而此际,厅内中心排着两列大小不一的药炉,每排十二只,间距约有三到四尺远,朝着门的那一方还排几只有成年人高的大药炉和十余只小药炉,三排炉子拼成了一个“冂”形。
其中,左右两排炉子的背后摆着桌子,桌上文房四宝俱备,同时,“冂”那空着的开口所对的地方也排着一排桌子,桌面除了笔墨纸砚,还有一个沙漏。
这当儿,每当桌子后都坐着人,总共约三十多个。
厅的另三面分别有房间,其中一扇开着,门口卧着一只毛发洁白的马,白马背上蹲着一只雪白的红眼小兔子。
唰-当一行人推开门踏进厅中,灵力圈内的人齐唰唰的扭头,一个个眼神贼亮贼亮的,异常的精神。
妈哟!
一道道视线临身,墨泪背皮子一凛,吓得打了颤,整个人都僵了。
于是乎,她保持住了一只脚迈进门,一只脚还留在门外的姿势,脸上的肌肉也绷得紧紧的,像铁板一样硬。
灵力圈内的人眸子一亮,闪出阵阵光芒,一个个嘴角微微上翘,翘出愉悦的笑意,显然是因为将人吓到了而心情颇好。
噫?
紧随着的花烬等人,一眼扫过光圈内的情形,一个个皆满心的惊诧,却谁也没吱声。
墨棋的视线一巡之后,垂眉敛眼,再不张望。
“花老头,你怎么在这?还有你个管老头,你怎么也在这?”瞅着像菩萨一样端坐着的其中两人,墨泪在愣了一愣后汗泠泠的将另一只迈进门。
“冂”字形的前方一排桌子那儿,除了风云的五位长老之外,还赦然坐着两位本早已辞行归去的贵客-驯兽馆的老馆长花迟开和药神殿的管三长老管乐,两人一袭白袍,红光满面,如沐春风。
瞅着那两老头,墨泪忍不住就将任老头埋怨上了,任老家伙也太不厚道了,竟没告诉她还有客人在,还有还有,为嘛他们会在,不是早走了么?
这情形,不用问都知道,肯定是学院默许的,说不定那两老家伙根本就没走,当初只是做做样子给外人看而,而若想瞒过外人的眼,风云有的是法子,将人送走,再从地道内接回来就好。
就是能出现在这里,估计也走的是地道。
当然,明白是一回事,理解又是另一回事,墨泪就非常非常的不解,花老头、管老头会在这里,是不是与风云达成了什么协议?
这,还真的需要留意,否则没准自己被卖了都不知道。
心中有怀疑,她也没客气,瞪着眼,视线在两老家伙身上打转儿,恨不得将两老货给剖了般的犀利。
“嗯哼,怕你胆怯,我老人家特来给你助阵。”花老挪挪屁股,择了个最舒服的坐姿,脸上却是一本正经的表情。
众人听得面皮一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谁谁胆怯?
月小小小魔女不乐意了,狠狠的翻白眼,谁胆怯都有可能,就越越不会,老家伙太不识好歹了,明明自己想偷学还不敢承认,为老不尊。
两小姑娘一下子就将驯兽馆的老馆长给丢到不顺眼的名单里去了,半点面子都没给,还朝着两人不屑的呶了呶嘴。
不要脸的老货。
墨泪甩了个冷眼,不鸟他,那老家伙最会顺杆儿爬,你掠着他他还会安分点,若给他三分颜色,他就会厚着脸皮开染坊,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睬,让他得瑟去。
得了个白眼,花迟开不但没恼,还骄傲的抬抬下巴,庆贺自己羸了一局,眼神还瞟瞟了花烬等人,眼神闪过深隧。
“我不是怕你药材不够么,所以本老随时准备给你提供。”管乐更加的镇定,摸着山羊胡子,显示自己的高大形象。
嘴角一抽,墨泪抚抚额,无视之,一个二个的明摆着就是好奇,还搬出一堆理由来,也太没节操了。
再说,风云都不介意,她介意个啥?谁爱旁观尽管来,若能偷学到,那是他们的本事,若学不到,那是他们的运气问题,怨不得她。
目光再一转,瞧到雪白的马儿和小兔兔,眼里终于有了笑意,历经几个月的关禁闭,那两小兽兽终于如愿晋升到蓝阶,可喜可贺。
呼-
白马和小兔兔在被关注到时,喜得一下子蹦了起来,一个摇头甩尾,一个扑棱棱的扑闪着大耳朵,表示欢喜。
花烬几人亦看到了,眼里闪过诧异。
诚如外界所知,任长老对小药师很特别,他们也没料到竟特别到如此程度,爱屋及乌的将两只小兽兽送到了闭关区的最内部,这地方甭说是申请闭关的学生们没来过,就他们也是第一次来。
灵力区内的人,对于跟随而来的几个少年男女,直接无视,目光在抱着小婴儿的少年身上转。
墨泪视线转了一圈,将每个角落都看了一遍,心中很满意,这地方确是个炼制药剂的好地方,即安静又有灵力可被充消耗的体力,最重要的是灵力圈有隔离作用,可以隔绝外面的风,让药味凝聚不散。
“风宝宝,去跟马儿和小兔兔玩。”心里满意,也不磨蹭,将风宝宝放站于地,准备开工。
风宝宝乖巧的点头,撒开脚丫跑向两只雪白的小兽兽。
花烬与小魔女几人也脚不点地的追着小家伙跑,既然说是来照料孩子的,明面上也要过得去,做做样子是必须的。
白马甩甩长尾,又卧于地。
穿着开裆裤的风宝宝,笑嘻嘻的跑到马儿身边,挨着马儿坐着,还很自然的将小兔子拧过来,抱在自己怀里。
那动作令一堆人看的直瞪眼儿。
花烬等人也退到白马旁边,铺开席子,人人做好了舍命陪君子的准备。
这一帮臭小子臭丫头!
任老暗中哼哼几声,冷着一张老脸回到属于自己的座位,他心里很不爽,看到那一堆小辈们就不爽,一个个都跑来监视,太可恶了。
观察一阵,发觉风宝宝没有不良反应,墨泪才整整衣衫,迈着小八字步儿,趾高气昂的走进药炉区,一一检视药鼎,查得十分仔细,闻嗅看敲,筛查有无破漏。
坐着的众人,眼睛瞪得老大老大,生怕错过什么。
墨泪将每一只药炉检查遍,连备用的都检视过,才晃悠着回到两排炉子中,优雅的弹指:“负责生火的上工,计时的开始计时。”
炉后桌椅上的两人立即离座,给药炉加炭生火,一人负责一排。
计时的将沙漏倒置。
余下的人亦没闲着,各各在纸上落下一笔。
炭火始燃,还没到下药时,墨泪踱到任老面前,大刺刺的伸手:“拿来吧,现在该给了。”
她要的是什么,其他人不懂,风云的人都心知肚明。
任老慢腾腾的抬手,取出一个圆圆的玉盘子,上面摆了满满一盘子的小戒指,每只戒指上系着标有顺序的指甲片大的号码。
“给,一样不差。”大大方方的往前一送,一点也没含糊。
没有客气,墨泪连盘子一起笑纳了,取出标号一的戒指试着一检查,嘴角忍不住抽蓄了一阵,又试着翻看了几只,瞅了任老头一眼,露出一抹深长的笑意。
戒指里装的是古方所需的药材,风云一直压着没交给她,现在,她总算明白原因了,原来是老家伙们怕她动手脚,将药材先做处理会让他们认不出来,所以到现在才给,药材也全部保持着原样,没有切碎和磨粉捣汁。
防她?
墨泪笑了,他们真以为这样就真万无一失么?她若想动手脚,那是轻而易举的事,而且就算在他们眼皮子底作了手脚他也发现不了,哪怕将某些药材来个李代桃僵也是不费吹灰之力。
防人之心不可有,害人之心不可无,这,她理解,不过,即然将“保密”工作做到这一步,她若不还点‘礼’,那肯定不会是她的作风。
“老头,记得要看清哦,若错过了什么可不关我的事。”意味深长的一笑,甩头转身。
咯噔-
任老等人心中一个咯噔,直觉不妙。
“唉,臭小子呀,我老人家绝对没有防你的意思,你可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过。”愣了愣,任老一个呼跳蹿起来,一把揽住已转身离开的小身影的小肩膀,赶紧的弥补过失。
咳……
后知后觉般的风云长们,悄悄的抹了把汗,他们咋把那碴忘记了,药方上还缺几味药材呢,就算他们认识现有的这些,另几样是什么他们都不知道,若小家伙要作手脚,谁认得出来?
果然不能小人心呀,瞧瞧,这太小心小心出麻烦了吧。
众人心中立即涌生出无力感。
哼哼,想亡羊补牢?
“我几时以小人之心度你大人之过了?我是好心提醒你看真切一些,这也有错?唔,好吧,以后我再也不多嘴就是。”不屑的暗哼一声,墨泪似笑非笑的瞅一眼,甩开搭在肩上的手,谁跟他好了?这一招用过了,不灵。
“别别,是本老以小人之心度你君子之语。”碰了冷丁子,任老只好讪讪的闪人。
“美人爹爹威武!”风宝宝咧着小嘴,嗡声嗡气的助威。
……
夜轩、墨棋等人渗了一身的冷汗,话说,小奶娃这是在为什么摇旗呐喊?他是真懂了,还是乱喊一气?
小屁孩,欠揍!
任老老脸一黑,恨不得将小奶娃捉住揍顿屁股,被大的嫌弃了就算了,现在连个屁都不懂的小奶娃子也凑热闹,偏偏又动不得打不得,真是气杀人也!
活该!
花迟开、管乐暗地里幸灾乐祸。
因为自己人招了别人的嫌,风云的长老们又没法护短,个个表情臭臭的,像是讨倒债失败后的模样,特郁闷。
果然是宝宝最贴心哪。
满心欢喜的墨泪,朝着风宝宝飞了个香吻,怀着满腔的得意,扭着小蛮腰,跑到左方的第一只药炉前取材下锅。
原本臭着一张脸的任老等人,立马执笔落纸,飞快的书写,那脸上的郁闷表情一扫而光,立马严阵以待,满脸的正经,严肃的不得了。
管乐、花迟开也不甘落后,火速记录。
记时人员亦在纸上添上一笔。
墨泪丢下几把药材,又去第二只,第三只,依着顺序,给两排二十只药炉分别添上打底的药材,回头,到留给自己的特用专属桌,摆开一系列的工具,开始鼓捣。
任老等人看得特认真,个个眼睛瞪得像铜铃,负责管火的两人则小心翼翼的照顾药炉,掌控着火候。
花烬等人是看热闹,时不时瞄几眼,大多数时间都关注宝宝,将给小孩子玩的全搬出来,摆了一席,任他取舍。
风宝宝玩了一阵子,等近亥时,自己抱着小兔子当换枕,趴窝在白马脖子上安安稳稳的睡觉,花烬为防孩子着凉,取出没有充棉花的秋被给盖着。
在满空药香味中,一夜殆尽。
破晓之时,花烬去屋子里给热羊奶。
墨泪乘着空,给风宝宝解决新陈代谢问题,并提前帮他洗澡洗脸,喂宝宝的光荣任务则由月小小接手。
除了早上有一点时间,整个上午再没空,墨泪一直在药炉间打转,添加药材,磨粉,碾碎,榨汁,忙个不停,几乎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风宝宝的午餐则由夜轩全权负责,小家伙知道美人爹爹很忙,相当配合,不哭不闹。
到傍晚的时候,她匀出时间陪风宝宝玩了会,又继续无止境的忙碌,并且一直持续,之后风宝宝的一日三餐都由花烬和夜轩打理,洗澡换衣则由月小小和小魔女和莲一三人负责。
不眠不休的忙了整整五天后,到子夜时分,墨泪丢下一批药材,扭头就走人:“保持火候,到四个时辰的时刻叫醒我。”
甩下一句,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熙熙,飞奔到白马身边,倒头即睡。
瞪眼,再瞪眼,花烬开等人瞪了N多次的白眼,一个个闷闷的收回目光,自己闭目养神,他们可以不喝不吃,时时刻刻睁着眼也会累。
至于管火的,不需担心,共有四人,轮流看管,计时的也有两人轮值。
为不至于吵醒倒头就睡着的人,大家将呼息调到最低微,他们看得真切,经历五个日夜,小家伙的体力消耗得几乎无余,一双眼睛红肿得像核桃。
夜尽天明,无人吵她,连风宝宝都没吭声,到日上三杆时分,到四个时辰的对应点时刻,花烬才万分不忍的将人摇醒。
睁眼后的墨泪,没等人出言提醒,自己跳起来,风风火火的跑到药炉边,闻闻味儿,又看了第一只炉子里的药汁,利索的下药材。
转一圈,又去鼓捣。
忙碌的时光,又拉开序幕,一忙又是五天,然后倒头大睡,睡觉再忙,如此周而复始,一晃便去了一个月。
当又一个五天的周期过去,十二只药炉各自装了近一肚子的药膏。
坐守了一个多月的人,眼神越来越深幽,看着那在药炉中打转的人少年,就像狼看到了猎物般的晶亮。
转眼又到第六天的中午。
“换大炉子,左一到三号合为一,四到六号合为一,右边同样,合炉后再移炭火,减一分火候。”立于中间闭目嗅着药味的人,在钉立足足一刻钟后,终于开了金口。
唔-
任老心头一跳,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他却是管不得那些,飞身离座,一掠到备用的药鼎边,拣出中等的四只,摆到十二只小炉之前的空地上,再依着要求,飞快的将小炉的药膏倒进大炉合拼。
十二只小炉转眼拼成四炉。
管火的则飞身抢前,移炭,空出的炉子被移得远远的。
记录的纸张已堆成了堆,每个人用完了一支半尺长的炭笔,可是,实际上仅只记录到一半的药材已入下锅,也意味着一个多月的时间才炼制到一半。
风云的几大长老们的脸色从凝重到严肃到肃穆到略略松缓又到凝重的打了个转,那悬着的心落下又上升上升又下落的来回折腾着,而且,好似还越演越烈。
管三长老和花老原本以为心记可以搞定,在坚持不到五天的功夫也改为了笔记,跟风云长老们一样,连每天的几时几时刻做了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
当换上大炉时,每个人也换上新的宣纸,记下新的开始。
墨泪在确认大炉里的火候达到要求时,往内倒了些鼓捣好的汁和粉末,又举着有些泛酸的腿,踱到备用的药炉那儿,将几只小药炉抛到一边排成列,丢药材,生火,一气呵成的完成第一步、
?
围观的一群老少,攥着炭笔,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直勾勾的盯着那道忙碌的背影,可是,无论视线有多热烈,那人儿宛若未觉愣是不肯望一眼。
这一下大伙儿急了,想问问那些是否跟大炉子里的药材有关,又开不了口,个个急得满头是汗。
哼-
被一群人焦灼的视线盯着,墨泪闲悠的给小药炉添加药材,老家伙敢防她?现在急他丫的,看他们以后还敢以小人之心度她大小姐之腹不。
其实,她并非是为风云的行为生气,最重要的是药材没有提前做过处理,炼制时临时处理以至于增加了近一倍的时间,这才是让她最恼火的一点。
她心里不爽,自然少不得要让人也尝尝着急的味道的。
怀揣着报复的心态,墨泪对那些*辣的视线有视无睹,为了磨磨老家伙们的耐性,干脆连头都不回,需要给大炉子添加药材时,随手一抛,将药材抛过去。
老头子们个个只恨得牙根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小药炉很小,装水顶多五六斤,在一个时辰后,墨泪将六只小炉合拼装成两炉,再次炼制,又一个时辰,再次合拼,场中便多出四只略大的药炉,二个时辰后,四炉合成两炉,再过二个时辰,合二为一。
四个时辰后,中等小炉出炉,整整六十颗绿滢滢的药丸。
这是干啥用的?
花老等人引颈探首,急得额心尽是汗水。
在他们着急的目光中,捧着药丹的人随手一挥,抛出一颗:“磨成粉末,冲水,给风宝宝吞服。”
一点绿光划过空气,像流火弹一样朝着花烬呼啸着冲去。
“嗯。”花烬淡淡的应着,待那一点绿光飞近,不急不慌的伸手,以两指夹住药丸子,取出一只杯子,两指一用力将药丸子捏碎,取水冲调,递给抱着小兔子不撒手的小奶娃。
风宝宝就着一口喝尽,扑闪闪着大眼睛,甜甜的笑:“谢谢美人爹爹。”
“没良心的,就知道你爹爹的好,怎不体谅我的辛苦。”花烬没好气的甩了个白眼,小奶娃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心里眼里只有他自家的爹爹,别人哪怕将心掏出来给他,不出半刻钟,他就会忘记得一干二净。
见第一公子吃瘪,月小小几人心情没由来的变得愉悦,小不点儿连烬公子的帐都不买,何况她们?所以,小奶娃对她们不冷不热真的不算是丢脸的事儿。
“你自愿的。”风宝宝撇撇嘴,脆生生的回一句。
自愿的,别人的体谅与否不重要。
那意思人人都明白。
呃!
花烬被噎到了,无言以对。
那小奶娃真的才几个月?
一旁的老家伙们满腹的惊疑,大的一个是绝世鬼才,这小的一个是不是也是稀世天才?
也许,该找个时间去试试?
众人心中忽的闪过一个想法,默默的兴奋了一把。
真是知我者宝宝也!
风宝宝成功将第一公子驳倒,墨泪心中涌出与有荣蔫的骄傲感,孩子是自家的好啊,瞧瞧,多贴心多懂事,有儿子如此,复合何求。
“唉唉,小子,我们呢?怎么没我们的份?”仲忧一转眼看到那人将所有药丸全收藏了,立即嚷了起来。
其余人视线一转,齐唰唰的聚到一处,盯着那一袭橙色。
“你们?”收好成果的墨泪,慢条斯理的转身,淡淡的扫视一圈,浑不在意的弹弹衣衫:“这点子毒若能毒倒你们,你们活着也是丢人现眼,全部解裤腰带上吊吧。”
眼中有点小期待的众人,眼中闪过失望。
失望,真的很失望,咋就不给点给他们呢?
不说吃,给他们研究一下也行啊,咋不给呢咋不给呢……
老家伙们个个满眼怨念。
无端招了怨念的墨泪,才不介意被人嫉妒怨恨,伸伸胳膊,活络活络四肢,再次投入繁忙的工作中,添药,另起小炉,合炉,忙得连喘气的时间都匀不出。
这一次的周期再次延长,从原来的五天五夜增加到七天七夜才能挤出二个小时睡觉,睡醒又继续,来来回回经过四个周期,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药炉也在不停的变换,中等大的药炉也换至大药炉,再之又换成了最大的一只,空出来的所有的小药炉与中等药炉也全部派上用场,每只都熬着汁,整个灵力区内充斥着浓厚的药味,熏得人几乎睁不开眼,也逼得坐守着的人不得不后退,退到了接近边缘的地带,花烬几人则等带着风宝宝退到灵力区外的房间里。
熙熙也不喜欢那种味道,跑去陪风宝宝玩儿;风宝宝小小年纪见风使舵的本事已炼得炉火纯青,一见熙熙,赶紧的抱大腿,粘着不放。
当又一个七天的周期结束,所有小药炉相继清空,再过一个周期,中等药炉清空,第三个周期,大药炉清空,最后只余下最高大的一只,盖已合上,余下的便是等待。
这一等便是五天五夜。
“关炉。”第六天,浮立于空的墨泪,终于发出的让人期待已久的命令。
管火的四人,齐心合力的将大药炉的门关上,往炉内倾注脉气,控制住火势,不让温度升高。
墨泪闭着眼,两手一按,抵住炉肚子。
呼呼-
坐等三个月的一干人一弹跳起,脖子伸得老长,如若可以靠近,他们必会第一时间冲到炉子边去看,因为怕亲和力不够产生不良影响,只好压抑住强烈的冲动待在原地。
一个时辰过去,浮立着的少年没有动静,二个时辰过去,三个时辰,四个……
‘砰-’第八个时辰来临时,众人听到了一声厚重的冲撞声。
那一刻,墨泪的身子一抖,脸上汗如雨下。
咕嗵-
众人狠狠的吞了一口口水,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呼息。
可可-
又过了约半个时辰,药炉里传出清脆的敲击声响。
“成了!”屏息以待的大伙儿兴奋的大吼。
嗖嗖,道道人影一蹿,闪划过虚空,一下子聚拢到大药炉旁,如狼似虎的目光死死粘在药炉盖上。
成了啊!
退站到房间的夜轩等人,不约而同的吐出一口气,那紧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风宝宝咧着小嘴,眼睛亮晶晶的。
缓缓的,墨泪松开手,因为脉气损耗过大,整个人都有些晕乎,脸也惨白惨白的,像是从地狱里爬出的僵尸,没有生气。
“开吧。”眼开涩涩的双目,望望眼布血丝的一干人,微微一笑,示意任老开盖看成果。
任老喜得眉飞色舞,立即将盖子移开。
巨形大炉里一片绿光,近百颗鸡蛋大的药丸子堆叠在一起,占了药炉三分之一的容量,丸子发出的光泽映得满炉绿幽幽的。
“唔……”
探头控脑往内看的人,喜不自禁,差点栽进药炉去。
静了约半息,一群的视线唰的一转,又转到炼制者身上,而目光一触及那一身橙衣的少年,一个个都默默无言。
只见那少年汗湿透衣,前胸的衣服都贴在一起,脸上残留着汗痕,令人感觉像是刚从水中捞出来似的,一双眼睛赤红如火,脸白如纸,气息不稳。
那模样,人人见之生怜。
那些询问,那些到嘴边的话,就此消散,这一刻,没人问,也不忍心再问任何疑问。
“任老头,你们是要一半的药剂呢,还是要我在药方上补上几笔?”迎着一道道怜惜的视线,墨泪抹抹面上的汗迹,露出一抹奸诈的笑容。
她知道,无论放弃哪一样,风云的老家伙们都会肉疼。
果然的,长老们纠结了,一个个的眉毛拧成了麻花。
“可不可以选二样?”仲忧满心希翼的跟人打商量。
“不行,二选一。”很果断的,墨泪拒绝。
“那,第二吧。”纠结半晌,任老无比心疼的作出选择,药剂虽重要,还是不及药方重要,若补齐药方,自然可以炼出药剂来。
聪明。
墨泪暗中点了个赞,也不客气,将药一股脑儿的收进自家的小金库,才晃悠着落地。
眼睁睁看着一炉子药剂在自己眼前消失,一干人疼得肌肉一阵阵的抽蓄,却愣是忍着去抢劫的爆动,万分不舍的离开药炉。
任老半分也不愿浪费,立即让人展开眷抄的药方。
“任老头,你做了个英明的选择,我实话告诉你,这些药剂你拿着也没用,还是半成品。”捏着炭笔,墨泪冲着老头挤眉弄眼。
“你……”任老恨不得将那得瑟的人给揍一顿,跺跺脚,又忍住。
小豆丁就是小豆丁,果然会坑人。
花迟开咧嘴闷笑,心里却是十分高兴,当初小豆丁儿浪费了他辛苦收集的药材,现在又浪费风云的,他心理平衡了。
半成品?
仲忧等人顿时忧伤了,这是半成品,岂不是证明那张古方其实也是不全的?忙活了半天,竟是残缺的,补几笔岂不是也还是残缺的?
忧伤啊,这如何不令忧伤?
仲大长老忧伤了。
提着炭笔的墨泪,在药方空白处唰唰填上几笔,又抓过一张纸,龙飞凤舞的画一阵:“这几样是后面空着的药材,不过是我推算出来的几种可能,具体是那几种还有待验证,待你们将其试验成功,这药方也就全了。”
一人眼疾手快,抓过药方一看,脸顿时就黑了:“这这,都有可能?”
妈呀,十几种药材啊,让他们一样样的试,要试到何年何月何日?
任老长臂一伸,抢过一瞧,老脸也变墨黑墨黑的,又是吹胡子,又是瞪眼,一副郁闷得想撞墙的模样。
没戏了!
其他人一看他的表情,内心拔凉拔凉的。
管乐眯着眼,不知在想什么,唇角竟溢出一抹微笑。
“老头,该给你的我早给你,现在你们看也看了,我可是仁义尽至,咱们之间的交易完成。”搁笔,潇洒走人。
“唉唉,小子,咱爷俩的交情可不是吹的,咱们再打个商量行不?你好人做到底,将药方另几味药也给补齐如何?”任老头甩开白纸,一溜儿追上,不顾形象的揽着少年的肩,又上演哥俩好的戏码。
“想跟我交谈易?”脚步一顿,人站定。
花老等人看着一老一少,静等下文。
“对。”心中一喜,任老忙不迭的点头。
“确定?”
“确定!”回答的崭钉截铁般的干脆。
“好说,”一扬眉,墨泪往地面上一坐,果决的很:“我的条件很简单,我要十五前袭击莲皇墨氏的所有进犯人员的名册资料,我相信风云必定有。”
其言一出,四下刹时一片死静。
所有的心跳与呼息已被人抑住,余下的,仅只有她一个的心跳与呼息声。
泪宝宝-
屋子内的墨棋,紧紧的抿住了唇,原来,泪宝宝并没有真正的忘记,她是还是在意的,一直都在意当年的事。
小公主-
红一莲一的手握成拳,额上青筋隐隐爆跳,十五前一事,小公主失去双亲,她又如何能忘记?
她终究是记起来了。
花迟开暗暗的嘘口气,心中又忧又喜,忧喜参半。
风云众人望向任老,药剂院的事,当由任长老全权负责,他们作不了主,若任老说行,他们自然没有任何理由阻拦,若说不行,他们也无法劝纳。
“理由?”任老望望大伙,语气谨重。
风云确实掌握十五前袭击莲国者的资料,也可以毫不犹豫的说,但凡大陆上发生的事,风云没有不知道的,那些资料于风云来说,远不及收藏在高阁里的东西重要。
如果可以,他当然愿意换,于风云而言,舍去一份留之无用的资料,换取一份完整的药方,绝对物超所值。
他需的是一个合适的理由,以堵悠悠众口。
“莲国已逝的太子妃是北境钟家女,我欠着北境钟家一个人情。”理由,自然是她就是当年那个失去双亲小公主,为报父母之仇,追查仇人天经地义,不过,那理由不能明说。
“成交!”任老才不管是真的是假的,反正只要理由能成为理由就行。
幸好幸好。
仲忧等人暗自欣喜。
这事绝对是满院皆喜的大事,学院里束之高阁的东西历经无数之手都无人破译,如今总算有了希望,若真的成功,那他们这一辈人也终于可以在学院史书上留下光荣的一笔。
名利不重要,但,谁不希望永载史册?
他们对于能否名扬大陆并不热衷,但名垂学院史册,却是孜孜以求的事。
这么好说话?
“找出资料送去给我,三个月内我还你一份完整的药方,如果你舍得下血本,说不定我还要以给出几份不同的药方。”以怀疑的目光将老头一阵打量,墨泪淡定的站起,原本以为还要费些功夫,谁知竟如此容易。
“要什么?好说。”老头乐了,又一把将小人儿揽住肩,如果感情牌有用,他自然不介意多用。
“将上次交你炼制的药全部送来,再抛下手中的一切事务,立即帮炼另一批,以供试药。”这种事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有人送上来供宰,不宰白不宰,用人当免费的苦力,不用白不用。
“行,药方开来,本老安排孩子们着手炼制。”一拍胸脯,任老信心满满的应承,炼制药剂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每炼一份就是白拣一份药方,谁不干谁是傻子,哪怕是不全的也是赚的,药材好找,药方难求呀。
“明天去取。”甩开老头的手,墨泪撒腿就跑,开什么玩笑,没见她累得眼都快眯上了,老头还想拖住她,才不奏陪。
才跑了几步,猛的回头:“仲长老,你跟管三长老是不是兄弟?”
噫?!
一干人心脏一跳,表情骤变。
“一母同胞的孪生兄弟。”管乐捋着山羊胡子,一点也避讳的承认,没啥好隐瞒的,反正迟早有一天会人人皆知,纸是包不住火的。
“呀-”月小小小魔女惊得美眸圆瞪。
风云众人与花烬夜轩等人一脸淡定。
果然如此。
“你管东管西不管正事只管乐,他总是忧心忧事所以叫仲忧,他是哥哥,你是弟弟。”墨泪恍然大悟,她说呢,当初听到两人的名字感觉怪怪的,管三长老赖在风云长时间不走就更怪异了,现在则一切都能解释通了。
众人的脸立即变得五彩纷呈。
不得不承认,那话却是说得正点上去了,也完全正确,仲大长老一向谋而后定,属高瞻远瞩的人,管三长老则只管凭心而行事,除了药剂方面,其他方面一向不太靠谱。
仲忧无奈又无力的瞪了弟弟一眼。
“小家伙,太聪明可不好,会遭天谴的。”管乐抑郁不已,那小子是属猴的不成?咋就这么精?
天谴?
她已遭了,所以才会好端端的来了这地方。
哀哀一叹,墨泪继续跑,那问题太伤心,还是赶紧找个窝睡觉去吧。
花迟开等人眼睁睁的看着那一袭橙衣跑开。
墨泪冲进房间,一把捞起风宝宝和熙熙搂在怀里,连话都没跟其他人说,一头扎进一个冰凉的怀抱,连哼都没哼,心满意足的合眼入睡。
小丫头竟选定了阿烬,唉-
看着那自己钟意的小丫头选择了自己的徒孙,花迟开又是开心又是遗撼,心中有如打翻了五味瓶般的不是个滋味,那小丫头,他是想留着做孙媳妇的,现在看样子将来大约会是徒孙媳妇,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
算了算了,不管是孙媳妇还是徒孙媳妇,肥水没流外人田就好。
再转而一想,他释然了。
这丫头……
花烬笑笑,抱着轻得像团棉花的小身子连同一个小婴儿和一只小兽兽,招呼着众人,一起跑路。
任务完成,当功成身退。
墨棋等人亦深明其理,连同白马和小兔子一齐跟上,几人也没理任大长老等人,自顾自的扬长离去。
臭小子坏小子,没良心!
任老气得吹胡子瞪眼,该死的,好歹打个招呼呀,怎的就这么走了呢?嗯,好似只要跟那小东西扯到一起,那帮小子丫头就恃无恐?
霍然间,他好似抓到点什么,随之又不追究了,兴冲冲的往外跑:“本老决定从今天起暂居烬字小院,监督小家伙炼药。”
太太不厚道了,竟然抛下他们跑了?
被抛下的一群人狠狠的唾了一口,偏偏他是从修习区来的,可以光明正大的跑,他们则是走暗道进来闭关区的,还得从哪来从哪回。
没天理啊。
哀嚎一阵,大家收拾东西,闷闷的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