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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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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顿早上从酒店出来,和那群二世祖一起吃了顿广州早茶,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用浓重的男士香水盖住了熏天的酒水味,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毫无破绽了,这才去酒店停车场领了车回家。

    将车开进了唐家车库,下车得意洋洋伸了个懒腰,前脚刚踩进唐家的大门,后脚就被闻讯冲出来的唐映雪给逮了个正着。

    察觉到气氛不妙,唐顿转身拔腿就想跑,可惜姜还是老的辣,唐映雪在他跑之前抢先一步伸手狠狠揪住了耳朵,他立刻就举手投降了。

    “诶诶诶……疼……妈……您轻点……”

    “好的不学,一天到晚就知道给我在外面闯祸。”唐映雪手上用力一拧,睁圆了眼睛瞪着他,“老实交代,你又做了什么混账事?”

    唐家的下人虽然对此幕见怪不怪,但每次看到这对母子一个眦目欲裂母老虎一个嗷嗷喊疼小霸王模样,还是都忍着笑意站在一旁围观。

    在下人面前这样丢人又不是第一次了,唐顿纵容脸皮再厚,被这么多人看着还是会觉得掉面子,他叫苦不迭连连求饶,“妈,我知道错了,我跟您保证,以后再也不和那群狐朋狗友出去过夜了……”

    “这笔账以后再跟你算。”唐映雪阴沉的脸色一点都没有好转的迹象,但总算是松开了自己儿子的耳朵,“我问你,唐唐人呢?”

    被自己母亲这么一问,唐顿这才注意到二舅唐睿鸿和二舅妈程清茉也跟着唐映雪随后走了出来,大清早的衣服都来不及换,正站在不远处紧蹙着眉头看着自己,满脸都是担忧之色。

    唐顿往他们身后瞧了瞧,没有看到唐唐娇小的身影,小声纳闷道:“唐唐昨晚上不就应该回来了吗……”

    看到唐顿右耳朵被自己揪得红通通的,唐映雪原本有些心疼,她性子本来就冲动,要不是看在二哥和二嫂在场,平时娇纵孩子惯了的自己也不会下如此狠手,但又一听唐顿那句嘀咕,火气又蹭蹭的冒上来了。

    这混小子,什么叫“应该回来了”!

    刚松下来的手又揪了上去,对准通红的耳朵狠狠拧着,“唐唐不是你昨晚上带出去的吗?你怎么没把她一起带回来!”

    直疼得唐顿瘦高的个子往下歪着身子,这疼痛才减轻一点,帅气的少年用这种姿势缓解疼痛,那模样多少有些滑稽,唐顿此时也懒得维持什么形象,边跳脚边嗷嗷喊疼,“唉唉……疼!您听我说啊,我昨晚上不是让灏哥把人带回来了嘛!”

    此时,听到动静大清早被吵起来的唐灏正推着轮椅上的唐睿清出来,一听到自己的名字被表弟说中,当时就愣了愣。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个文质彬彬眉目清秀之中隐隐带着父亲影子的唐灏身上,唐映雪回头询问他,“灏灏,唐顿这小子说昨晚你把唐唐接回来了,是吗?”

    唐灏觉得诧异,眉头微微蹙了蹙,随即又松开,趁着用手推镜框的时候,偷偷将探究的眼神瞧向唐顿,唐顿整个人表现的很镇定,也没给他传送什么暗号,看来是不需要自己串通台词帮忙收拾烂摊子,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老老实实交代,“没有呢,姑姑。”

    这话听得几个长辈脸色都沉了下来,就连唐顿也愣在了当场,愣了两秒后他又着急起来,慌忙掏出手机翻通话记录,“不对啊,昨晚我明明跟灏哥打电——”

    等他看到昨晚上最后的通话记录上显示的是“小杂种”几个字时,下面的话就噎在了喉里。

    Shit!怎么就把电话打到了唐景琛那里呢!

    他隐隐约约好像还记得昨晚上确实有人在纸醉金迷门口把唐唐给接走了,难道那人就是唐景琛?现在想想,那人当时问他话时那种不可一世又带着点不屑的口气,确实和唐景琛挺像……

    这回可捅了大篓子了!

    在场几人都发现了唐顿的不对劲,一副想哭又哭不出来的表情,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嘴里还念念有词。

    离他最近的唐映雪伸长了脖子过去看他的手机屏幕,“怎么了?看到什么了?”

    唐顿看到伸过来的脑袋,脸一白,赶紧将手机藏到身后,“没什么没什么。”

    他边说脚步边连走带跑往门外挪,眼神直接掠过自己母亲,飘向二舅和二舅妈那边,“二舅、二舅妈你们不要担心,我现在就去把唐唐找回来。”

    .

    自从记事起,唐景琛就很少做梦。

    然而今天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怀里多了一个人的原因,他竟然依稀梦到了小时候的事情。

    因为由母亲一个人抚养长大的缘故,唐景琛从小就比同龄人出落的要早熟的多,这种早熟不仅表现在身高上,还表现在心理上。

    与其他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不同,那些家长会善意的欺骗自己的孩子,他们已经离婚或者去世的父亲是因为出差所以常年不在家,而唐景琛不一样,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父亲没有死,也并没有将他们母子抛弃,只因为他的母亲是第三者,而他是个私生子,所以他的父亲把他们养在外面,对他们有应必求,能为他们做到一切,只是不能把他们接回家。

    这一切都是江茜在他四岁那年第一次问到“别的孩子都有爸爸,为什么我没有呢”时,江茜亲口告诉他的。

    江茜对此作出的解释是,“现在骗了你,你长大了还是会知道,与其让你从那些背地嚼舌根子的女人那里听来,还不如我现在就告诉你事实。”

    很明显,江茜的做法是正确的,班上有单亲家庭的孩子受到同学排挤欺负,他们家隔壁的私生女也经常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当面说三道四,可是那些人到了唐景琛面前,就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做了。

    刚升二年级时,班里的小霸王带着五六个男孩子在他放学时把他堵在了小巷子里,半个小时后,几个孩子都被送去医院,身上全部都是圆规戳的孔。

    还有那个小区里最喜欢乱嚼舌根的那个女人,她视如宝贝的猫被人剃光了毛扔在院子里,她还拎着猫上门在江茜家门口骂了好几天,自从老师给她打电话说她儿子在游泳课差点淹死之后,她就再也不敢说唐景琛是野种之类的话了。

    这些事传开之后,唐景琛就读的学校和居住的小区里,这对母子久而久之就成了禁忌的话题,没人敢提。

    倒是江茜对这些一直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仿佛什么都影响不到她每日喝茶散步笑谈风声的心情。

    他还清楚的记得,将小区那女人家小子的脑袋摁在游泳池的情景,那小子七岁,比他还大上一岁,脸朝下被他按在水里完全不能呼吸,呛得脸都快要青了,两只手一边拍着水求救,凉爽的水渐到他的脸上,他的心情突然就好了,对方越是挣扎的欢,他的心情就越明朗,脸上的笑容也就越大……

    “叮铃铃……”

    突兀响起来的电话铃声让他从梦中惊醒,那个时候的事情无非就是一场噩梦,惊得他出了一身冷汗,他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摸到了桌上的手机,一看来电显示上的人名,又将手机扔回了桌上,低头瞥了一眼身旁睡得安详的唐颂,见她并没有被惊扰,遂松了口气,复又小心翼翼躺了回去。

    刚躺了回去,电话又响了起来,唐景琛很不耐烦,坐起来一看还是唐顿的电话,大手一扬刚想把手机摔出去,恰好唐颂又在这时翻了个身,他犹豫了两下,电话铃声一直在响,他闹到不行,按下了接听键,下了床去阳台接电话,顺手带上了阳台的门。

    “有事?”唐景琛语气不善。

    看他这模样,不用猜就知道八成是为了床上那臭丫头来的。

    电话那头闹闹哄哄,隐约传来唐顿急声催促司机闯红灯的声音,“唐景琛,你把我妹妹拐到哪里去了!”

    侧脸瞧了瞧床上睡得安静的一团,唐景琛冷笑一声,“妹妹?我们唐家小外孙二世祖外面的好妹妹多到排成队,我怎么知道你问的是哪个?”

    “少给我闹眼子!我说的是唐唐!唐颂!我二舅家的独生女!不想我二舅找你麻烦,就快点乖乖告诉我你把她藏哪儿去了……喂喂……”

    唐景琛挂了电话,攥着手机,看着落地窗内安详的睡颜,静默了半晌,整个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雕塑一般,只余一双辨不清情绪的眼睛在微微晨色中,忽明忽暗,似是在有暗潮在涌动。

    那丫头竟然是唐睿鸿的亲生女儿!他的亲侄女!

    他不是不知道唐睿鸿有个女儿叫唐颂,只是对这些所谓的“哥哥姐姐”向来不关心的他,哪里知道他的侄女唐颂还有个小名叫“唐唐”,而不是“糖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