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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你还在恨我,是吗?”一双狭长的凤眸,紧紧的盯视着对面那一双泛着雾气的桃花眼。
握紧的拳头松开,又握紧。花瓣样的娇唇颤抖了半天,终是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不是你做的,你不是这样的人。”淡淡的抛出这样一句话。其实他多么希望,她真能如同其他人认知的那般,因他嫉妒,为他吃醋。哪怕是嫉妒到杀人,他也心甘情愿,他能护她。
可她没有,没有嫉妒,没有吃醋,没有一丝一毫。
“公孙小姐与我有名无实,后天的登基大典……”话未说完,就见对面的云清晃了两晃,嘴角忽而冲出一缕鲜血。
“让我进去,你们让我进去!”
门外,是丫头的声音。
小脸憋得通红,丫头将一张纸条交给了慕容风。
上书:服用此丸,两个时辰之内切忌动用内力。否则,适得其反。
落款:百草门 许映语
“为何不早说!”慕容风目眦欲裂。
丫头被他吓得差点尿了裤子,两只大眼里立时滴出泪来,小嘴扁了一会儿,便“哇”的一下大哭出声。
这张纸条,她也是今天早上收拾桌子的时候才看到的。药丸送来的时候,她与云清都没有注意。
怕是当时已经入夜,谁也不会想到身在内宫的云清还会在夜里出事而催动了内力。
也许正是为此,那送信之人才没刻意强调什么。如果不发生意外。吃了药,一觉睡到天亮,再正常不过。
可是现下……
昨夜犯案的全是女子,本来念在她们已近末路,还想留其一命,可是望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云清,慕容风大袖一挥,对着跪在殿外的吏部尚书喝道:“全都杀了!”
又入夜了。
秋雨细细密密。像万千丝绦一般从天而降。
公孙娇拖着带伤的身体跪在殿外。
失血过多,娇颜惨白。细密的雨点落在身上,曾经不可一世的平南王妃,现下哪还有了当初的半分仪态?
手里紧紧的捏着那枚兵符,本想在封后大典结束之后,再双手呈给慕容风的。多年的历练,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小女孩,既然能忍受切肤之痛也要陷害云清,编一个万全的理由。对她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只可惜,她估错了对手。
曾经的嚣张跋扈,在南疆的不可一世。不是因为荣宠。只是因为,那个名义上的夫君,其实从未将她放入眼中,所以便放任了她的所作所为。
在南疆大肆修建别院,衣食住行无一不骄奢至极,金银如流水般从她手中流走。逼死唯一的表妹。将后院稍有姿色的女子全部打包贩卖,甚至将手伸到了业城,将那些所有与慕容风有过露水之缘的女子全部打杀……
只要没触及慕容风的底线,他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算兵符一事他已经怀疑到了她,也一直未有举动。
可是。陷害云清……最可恶的,还故意隐藏字条害她催动内力……好一个万全之策!
就算云清不被判罪。她现在这般,怕也是没有几天期限了。
……
“大人,这可如何是好?”一个吏部的四品官员指着正跪在雨中的公孙娇,颤微微的问着新上任的吏部尚书。
公孙娇是平南王的正妃,她在南疆的“荣宠”,众人可是一直看在眼中。
那么嚣张都无人敢奈她何,谁知道王爷的那句“全都杀了”里面是还是真的有他们那不可一世的王妃。
吏部尚书在廊下躬着身子来来回回的踱着步。
照理说平南王的命令就要做到绝对的执行,可手下问的没错,现下可要如何是好?
杀?这可是王爷明媒正娶,宠爱到了极致的王妃啊!
不杀?现下里,王爷似乎对屋子里的那位更要上心。昨夜的刺杀之事,所有的证据都摆在面前,甚至还有各国的使臣亲眼见证,可王爷居然拼了一夜未吃未眠,生生的将事情做了个扭转。
最终的结论竟然是王妃结合冷宫的弃后一起谋划了这次陷害。居然是王妃在陷害云将军!
对于云清,除了南疆的旧部,这些新上任的文官对她一无所知。
他们只听说王爷在凤先殿安置了一位女子,容貌绝美,惊为天人。只当王爷是爱恋女色,并未做其它想法。
可那些武官居然有人说她是将军。王爷也在正式的文牒之上将她称为“将军”。
手下人正一头雾水,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为难,真的为难。
雨越下越大,公孙娇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渗血。血丝汇入雨中,越冲越淡,一直淡到看不见。
可吏部尚书看到了。
不行,再这么跪下去,就算不杀,王妃估计也活不成了。
正欲入殿,就见月明将军从内殿走了出来,还未等他通报,月明就将殿门合了上。
“许尚书,您有何事?”月明沉着一张如夜色般浓稠的脸。
“那个……”吏部许尚书嗫嚅了半天,抬手指了指正端端正正跪在殿外的公孙娇:“王妃说,她有要事禀报。”
月明扫了一眼公孙娇。
对于这个女子,从一开始,他就无甚好感。最初是因为她占了本该属于云清的位子,后来是因为她的嚣张跋扈,还有那利用毒盅争宠等一系列蠢事,最后居然还干了偷盗兵符这等大事。
“王爷的命令,许尚书没有听清吗?”
“可是……王妃说她有十分紧急的事情禀报……”许尚书的声音越来越低。
月明望了望对面隐在雨雾之中的重重宫殿,呵出一口白气:“你去问她。如果是因为兵符,还是让她安心上路吧。告诉她,她的所作所为,王爷不是不知,只是不屑。”
青色的袍角隐入了雨中,大殿之前,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不屑?”公孙娇将手中的兵符缓缓伸出,由于贴身存放。那一枚已经变了色的兵符就如同一截失去了意义的木头般,和它的主人一样坦露在细雨中,冲去了原本属于它的骄傲。
它本是一块普通的木头,因为工匠的雕刻,人为的赋予,它才有了意义。
如果呆在它该呆的地方,确实可以指挥百万雄师;可如果藏匿于阴暗的角落,时间久了,它便又回归了本来的面目。木头。本就只是一块木头。
只是有心之人将它看得太过重要了。
身份是别人给的,自然就能由所给之人撤去。
公孙娇冷笑,她怎么忘了这一点。
这些年。她那些所谓的骄奢。所谓的跋扈,还有一切一切荒唐的举动,无一不是想要引起慕容风的注意。
可到头来她得到了什么?
国破,家亡。唯一倚仗的男人,居然也要置她于死地!
“王爷!妾身知错了!王爷,您就让妾身见见您吧!”
真的知错了吗?
隐在雨雾之中的月明。脚步一顿,无奈的摇了摇头。
如果真的知错,就应该早些下去向她那两位英年早逝的兄长请罪;向她那一命呜呼的老爹认错;再向那消亡了的公孙一族的列祖列宗磕上一千个响头!
没有菜市口处斩,没有行刑官监督。冷宫的柳如画,扮作侍女的柳如玉。还有这位身受重伤的公孙王妃,外加涉案人员一十三人。全部赐予白绫。
冷宫。
三个主犯听完了判决之后,每个人的脚下都摆放了一条洁白的绫缎。
柳如画早已经瘫软在地。听到“赐死”二字的时候,一股腥骚的液体就从她那本就不太干净的裙摆之下流了出来。
柳如玉柳眉倒立,一边捏着鼻子嫌弃的扇着风,一边低喝道:“瞧你那点出息!当初的后位要是让与我,你何至落到如此田地?”
柳如眉一边哆嗦着想要起身,一边颤抖着手指向妹妹柳如玉:“你,你个小贱人,还不是你?当初,要不是你勾引太子殿下,他何至冷落于我?
还有,你……你个贱人,居然痴心妄想西越那小子,要不是你睡梦之中偶然叫出了他的名字,殿下又岂会迁怒于我,将我打入了冷宫!”
她少有的一段幸福时光是在太子府度过的,所以慕容启登上皇位许久之后,私下里她依旧喜欢称呼他为“太子殿下”。
柳如玉牵起嘴角笑了笑:“因为我?”她手指绕着白绫笑得越发狂荡:“你就从没好好的照照镜子看过自己?就你那副庸脂俗粉的模样,别说慕容启,就是平常的男子,也早就看腻了!”
她哈哈的大笑着,声音越来越大,直是笑得令柳如画毛骨悚然。
“还有你!”柳如玉眼神一转,指向了正呆怔着跪在原地的公孙娇:“你还真是个蠢货!有本事让慕容风娶你进门,封做了正妃,却愣是没有本事上了他的床!
哈哈哈……看你那不解风情的呆愣模样,不会到死还是个雏吧……哈哈哈……”
柳如玉简直笑出了眼泪。
流着流着,她已经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这趟混水,她本不该趟的,可女人的嫉妒,还是将她,还有自己的亲姐姐,送上了这条不归路。
慕容风进宫的时候没有处死她们姐妹,她有过欣喜,甚至还期盼着他能惦念旧情让自己有朝一日再重获恩宠。
可是……
娇颜不在,内心早已如同墨染。白绫,倒真的是个极好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