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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赢一家四口出了陈府。陈唧与音无以及一大帮仆人都来礼送,转身一望,黑袍斗笠下的音无是那般孤僻,让赢长叹,着实心疼这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奶母。
“起驾!聿聿....”车隆马嘶间,九马腾空而起,十八蹄踏着虚空回到了齐天广场,山呼万岁让人听着有些腻烦。
“陛下!”刚下车辇,王翦与蒙恬同来,二人的眉头都是皱着的。有事情发生,而且还是大事!
“你们先回。走,去大殿。”赢将呼呼懒睡的晨曦交给贝儿,招呼一声后,与蒙恬王翦走向登天殿。
“什么?哗变!”登天殿内,赢双目凝缩,南部大军哗变了,而且还是最精锐的铁鹰大军!
“继续!”赢平复了心神,将茶盏举到面前,入神的盯着。
“陛下,是这样的。黑冰台消息,半年前,左右三界给乌欲传过消息,声称将士有不满的声音,他们怀疑陛下所说的都是空话。”
“因为陛下首次逆骨三千,壮烈子嗣与有功将士都看在眼里,然而自从那之后,铁鹰大军连番数百战,身怀重功者又积累了一批,正是那一批人心怀不满,日日讨要军功。而当时陛下在游历,所以乌欲只能压着。”
王翦深吸口气,将士军功重中之重,如此重大的事,乌欲怎么就敢一压十年,甚至连他们都不知道!
“那一批有重功在身的将士有多少人?”赢闻吸着茶香,转动着茶盏,口中轻声问道。
“五千余人,大多是将领!常堵成疾,乌欲一直用陛下未归的事情压着将士军功,就在陛下游历回归后,行踪已明,有功将士都很期待。但陛下现在却到了东部。但对外还是说在春秋城,所以将士们怀疑陛下不肯实现承诺,为他们逆骨。”
蒙恬接上了话,铁鹰大军是他看着一步步成长起来的,所以他明白那些将士的心思。而此次哗变,如果这么解释,那倒顺理成章了。
“这些事情你们知道么?乌欲可曾说过?”赢抬起了头,深邃的瞳孔似在旋转,能将人的心神吸进去一般。
“不知道,乌欲压的很严。不仅压住了军方,而且将黑冰台也压死了。”蒙恬与王翦最不解的便是在这里,乌欲做这些到底想干什么?他要独立不成!
“乌欲应该来信了,他在信中怎么说?”赢抿一口茶,内心的恼怒已经平息,他大概猜到了乌欲为什么不向他禀报了。
“这是乌欲发来的信,上面写着陛下亲启。”王翦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火漆完好,印章完好。铁鹰翎羽未曾被动,三点证明了此信的是经过乌欲手写,而且未被人阅。
“呲啦...”赢接过了信件,撕开封口。目光落在一行行铁划银钩的字上。
“大哥十数年前的逆骨之举仍在耳目,其中疲累乌欲心知。大哥之举不亦于大军奴仆,但大哥可自认奴仆,大军却不能将大哥视作奴仆。此风不可涨!”
“此次军队哗变之事,相信当此信到时也会随去。大哥安心,一切尽在掌握中!”
寥寥两行字不仅说出了乌欲为何这样做。更显示了乌欲的强势铁血,以及对大局的掌控。黑冰台从来都不是王翦,蒙恬,李斯,亦或者乌欲个人的,黑冰台效忠的对象只有一个,那便是赢。
而王翦等人对黑冰台下的令,在黑冰台内部也会有一群人第一时间考究,只有在不侵害赢,不侵害大局的情况下才会实施。
乌欲之所以能压着黑冰台,令消息难以流通。其实还是因为赢对乌欲的信任,黑冰台内部会能听从乌欲安排缓慢消息,但事情一旦有不对的兆头,消息便会第一时间流通到八方!
例如现在这封信,在赢与蒙恬王翦看到之前,身处南部的李斯一定最先看到了。
所料不差的话,哗变已经平息,其中定有李斯身影!
黑冰台这个机构游走在赢麾下所有人身边,它们就像一群‘掣肘’,不仅对外监视,对内更是很多将领城主的贴身护卫。
当然,在将领城主们忠贞不二时,他们是舍生忘死的护卫。当将领城主有二心时,他们将是黑暗中的杀手!
可以这么说,黑冰台所有成员就是赢的头发,他们所见所闻的都会传到赢的大脑中,助赢得知天下事,更好的掌控天下!
而乌欲一句‘此次军队哗变之事,相信当此信到时也会随去。’这么不起眼的话,便足以证明乌欲对大局的掌控计算,以及无惧任何人猜疑的心。
这句话也唯有深知黑冰台运转方式的人才能看懂。要知道,黑冰台与赢的联系从来都是一根线,没第三个人会知道。
从乌欲能猜到他的信与黑冰台的消息同时到,就能看出他在下了决心,不将军队的异样声音禀报给赢时,就已经想到了十年后的今天。
其实乌欲这是在为赢背骂名,因为军功累积到能逆根骨的大多是将领,而这些将领中绝大部分都是在十数年前,赢首次逆三千骨时就已借助机遇,晋升上等蛮骨的。
现在这些四变巅峰的将领还要逆骨,那么赢只能给他们逆到下等地骨!
问题就在这里,蛮骨与地骨虽是一阶之差,但不异于天与地的差距,耗费的气运更是堪称海量!
能这么说,赢将一百个破铜烂骨提升到上等蛮骨所需的气运,都不如将一个上等蛮骨提升到下等地骨的耗费多!
不愿意赢成为另类‘军奴’是一大主要原因,第二大原因便是乌欲要在军中变法改革,将军功分配形式重改!
毕竟,世上是没有完美无缺的制度,只有最适合事宜的制度。而只要是制度就都有漏洞。想要漏洞减少,只能变法改革。
但变法改革会涉及到很多人的利益,就比如现在这群引导军队哗变的将领。同理,哗变不一定是坏事,或许乌欲等了十年。便是等他们今天的哗变!
哗变是一个机会,乌欲要杀人,要变法改革,重新制定军规与军功的分配方式。
可以料想,乌欲如果变法改革成功,不仅赢会省事很多,也不会每一战后就出现一大批‘嗷嗷代逆’的重功将领。
将来,至少在赢觉得气运难以为继时,能以军功换取逆骨之机的将士,无一不是全军最精炼的份子!
有句话说的好。物以稀为贵。只有稀少将士才会心存动力,去厮杀获得。而如果泛滥,不说消息迟早有走漏的一天,就是将士们也会觉得逆骨他们理所当然,而赢的付出,一滴滴心头血,舌尖精血的流逝,谁还会在乎?
此法若成,也相当于乌欲将赢与军队绑在了一起。告诉了所有将士。想要逆骨就先杀敌,逆骨功成后要知道感恩。
最后一大主要原因就是,恰巧赢的灵魂在十年前被封,气运不能调动。蒙恬虽极力隐瞒了乌欲。但赢回到春秋城后和乌欲大概说过。
这也让乌欲更加坚定了自己先斩后奏的决心!
所以即使是不为赢那么累,不为军制中的漏洞,这变法改革也要进行,只因为赢灵魂受制。
乌欲成长了。懂得了居其位谋其政,赢看过这封信之后也笑了。
“呵呵,还是稚嫩了点。来人。叫长公子来。”赢唤来侍女下了令,随后将信交予蒙恬王翦。
一时片刻后,当赢苏站到赢身侧时,蒙恬与王翦也看完了信,并且很快透彻了乌欲的想法。
“看看,能看出你二叔这是什么意思么?”赢故意板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将黑冰台的消息与乌欲的信交给赢苏。
“这....”赢苏心中‘咯噔’一声,父亲的喜怒哀乐不是他能掌握的。而且这事好像是二叔惹的父亲不高兴了,赢苏不知如何回复,迟疑一番后接过了信,目光落到信纸上。
“很多年不见了,想不到那小子还能写出一手好字来。”赢对赢苏的考校王翦自然能看出,王翦身为赢苏老师,此刻若有所指的暗示着。
“是啊,方方正正的,的确不错。”蒙恬也参了一脚,咧着大嘴随口应付。
王翦与蒙恬都觉得赢有些过度为难赢苏了,毕竟赢苏就是再早慧,在没有任何阅历的情况下,他怎么能猜透其中奥妙?
听得两大心腹暗示儿子,赢瞪了二人一眼。随后敲打桌面的食指一顿,沉吟片刻后道:
“你们先回去收拾收拾行装。明日一早与长公子同去南部。将长公子放到乌欲麾下后,知道该去做什么吧?”
赢的话落下,蒙恬与王翦相视一眼,最后二人相对一笑,齐齐躬身领旨。
“臣遵旨!”
何为心腹?你在想什么,他同样也在想什么。二人一心,三人一心,甚至于四人一心,这便是心腹。而且与心腹之间无需说明,或许一个眼神,一句另有所指的话,心腹便能明了。
而蒙恬与王翦两世伴赢,君臣早已清晰对方本心,蒙恬二人知道赢说的‘做什么’是什么。
“阿爹,孩儿看不出来二叔有任何深意。不过孩儿能肯定,二叔对阿爹肯定是忠诚的,即使十年不禀报,一直等到军队哗变,也是二叔在为阿爹打算。”
赢苏心境已乱,因为父亲让他天亮后就起身去南部。事情来的突然,有不舍,有兴奋,甚至有些害怕。再加上阅历少的可怜,所以看不出乌欲的深层意思也不奇怪。
不过赢苏对素未谋面的一个二叔如此下定论,倒是让赢有些诧异。
“你怎么能确定你二叔无异心?”赢颇有兴趣的问道。
“第一,太爷爷还在世,而且就在东部。第二,二叔跟随阿爹征伐数十年,兄弟情谊自不用说,阿爹的知遇之恩与提拔之恩二叔还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生二心。第三,如果二叔有二心,阿爹现在就不会给我看信了,而是直接动身去南部了。”
赢苏如实说着,到了最后抬头看到赢满意的眼神,心中松了一大口气。
“南部军界将要发生一些波折,朕需要你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那里,虽然是波折也是机遇,能不能抓住就看你个人了。顺便给你二叔捎句话,朕的状况还没他想的那么糟。”
赢没否定也没确定儿子的话,话锋一转后,说起了这么早就让他去南部的原因。而话到最后赢心头一暖,看到了儿子目中的担忧。
“阿爹,您的身体没事吧?”赢苏不敢深问,怕引得父亲不痛快,只能以试探性的口气问道。
“朕无碍。记得将这颗珠子也交给你二叔!”赢撇了儿子一眼,待儿子慌张低头后取出了气运龙珠,亲手放到儿子手心中,话音十分严肃。
“孩儿知道了,阿爹放心。”感受到父亲语气的变化,赢苏留了心,感受着珠子上传来的一股股说不出的‘舒坦’,赢苏知道,这定是父亲的巨宝!
“切记,朕现在交给了你。你再拿出时,是要与你二叔单独在一起时。途中或者外人面前,珠子不能现世!”
赢有些不放心,之所以叫儿子天一亮便去南部,主要还是因为这颗珠子。
并不是说放到蒙恬王翦那里赢不放心,而是怕蒙恬王翦不放心。毕竟疑似天宝,更堪比赢半条命的气运龙珠对赢很重要,甚至对日后的大秦也很重要!
赢苏低头看着气运龙珠,待察觉到其内隐约盘踞的一条金龙后,心神大惊,因为太真实了,就似刻在脑中一般!
赢苏相信,只一眼,一辈子都会记得这一幕。
“孩儿明白,定会交到二叔手中。”这一次的回答不似第一次,很沉重,赢听到了一些责任感。
“你是朕的长公子,珠子给你朕放心,你也放心。去吧回去准备准备,朕建议你不要与你阿娘说,悄悄的走,朕事后会对她解释的。”
赢起身,将儿子不经意间躬下的身子扶正,并且整了整儿子仪容,此刻拍着肩膀说道。
“孩儿知道了。”话音有些酸,有点哽咽,离别对于一个十六岁的少年郎来说,意味着外界的激情,但更多的是不舍。
明月已经高悬,月辉洒下为转身的赢苏披上外衣,赢看着儿子稚嫩的背影,嘴角掀起笑容,笑中包含了希望。
此次一别,等将来再叙时,赢相信聪慧的儿子就会明白自己的心了。
“砰....”
走到殿门口的赢苏顿了脚步,回身之后含泪屈膝,冲着赢行了九叩首大礼,口中如此说道:
“孩儿走了,阿爹阿娘万望保重!”
........
“哈哈哈....”待那道弱小的身影消失,登天殿内传出朗笑,有种欣慰的味道。(未完待续。。)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