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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翠以为自己的计划很周密,可是她却低估了何容瑶哄人的能力,就在她收拾妥当,带着礼物前往礼王府之前,何容瑶已经说动了王妃,用她的玛瑙串子作为给朝阳公主的礼物不说还将她送去的那副猫眼石头面给收进了私库。
席翠的拜帖送进来的时候,王妃正跟何容瑶一起讨论绣帕的花纹,听到传话王妃愣了一下,心道,她来做什么?可转念一想,既然迟早都要面对的,避而不见也不是办法,还会伤了宇峰的心。于是命人将席翠带进来。
不一会功夫,席翠便出现在门口,她盈盈而立,走在门槛处停了一下,将手轻轻搭在随身的两个丫鬟手背上,缓缓迈脚跨过门槛,然后迈着小碎步笑着走到王妃身前三步之处,款款福身敛裾。
俯首之间,只见她一支莲花簪挽起满头青丝,莲花乃碧玺石所雕刻而成。垂下几股蓝色流苏汇集于脑后,悬着一颗东珠,阳光射进来,东珠灼灼生辉。起身后,席翠抬头,十几颗小巧的红宝石串成月牙状眉心坠,殷红的宝石映衬的她的皮肤越发的白皙稚嫩,吹弹即破一般。
身着一袭淡黄色长裙,天青色褙子,裙裾边用粉色丝线绣着细碎的樱花瓣,勾上一层金丝,仿佛给这樱花镀上了一层金边,在阳光底下,璀璨耀眼。外罩水蓝色纱衣,用翡翠色丝线在上绣着藤纹。
礼王妃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席翠一遍又一遍,才短短几月未见,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的席翠无论是穿衣打扮还是眉宇之间,竟然没有丝毫数月前在王家见到的那个席翠的影子!面容张开了,变成了一个花一般娇艳的小美人,身姿摇曳,步履生姿,乍一看还真以为如今的席翠出落成了一个娇滴滴的佳人。可是当王妃看到她的眼神之后迅速改变了自己的看法,那双眼睛里投射出来的犀利与老练却是她极少见到的。也正是这个眼神让礼王妃更加的不喜欢席翠了,因为她知道那眼神意味着什么,满肚子的算计,深不见底的城府!正是她最讨厌见到的!
一想到这样的女人注定要成为自己的儿媳妇,礼王妃不由心里一阵淤堵。
“席翠见过礼王妃,何小姐……”因为早就知道何容瑶会过来,所以席翠见到她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
何容瑶却有些意外,若是换了常人见别的女人与自己未来的婆婆如此亲近总要表现出一些不喜的,可席翠却一脸的视若无睹,仿佛自己的存在根本就不是威胁。
“嗯。你来做什么?”礼王妃很不客气。
席翠不急着作答,因为她知道这个时候正是何容瑶在礼王妃跟前表现的时候,她定然不会坐着看戏。一个这么在意自己的存在感的女人是不肯轻易错过任何作死的机会的,何容瑶便是那样的人。
果然,王妃的话音未落,何容瑶便轻轻拽住王妃的衣袖,撒娇道,“哎呀,王妃,怎能这样说席翠妹妹呢。看妹妹这不是还带着礼物嘛,不用猜,妹妹定然是又花了大价钱来孝敬王妃呢……您看,妹妹多惦记着您啊,昨儿才送了礼,今儿又来了呢!”
她这话看上去是帮着席翠,可到了王妃的耳朵里就变味了。席翠不断的送礼看似孝顺,可花的是谁的钱?至少在王妃眼里,席翠一直都是靠宇峰养着的,她花的自然是宇峰的钱了,如此大手大脚的花钱,席翠在王妃的眼里成什么样的人,可想而知。最重要的是,席翠所谓的惦记就是给花自己儿子的钱给王妃买东西,这样的儿媳妇日后若真的进了门,婆媳之间的关系不言而喻。
礼王妃的脸色果真越发的不好了,看着席翠的眼神也更加的疏离与清冷起来。
可席翠却不慌不忙的转身对迎香丽香摆摆手,示意她们放下东西出去。俩人将手里提着的盒子放在旁边的茶几上,便退了出去。
席翠轻轻打开其中一个,里面竟然只有一条束腰。席翠将束腰双手捧起,堪堪走到原来据王妃三步之处,缓缓打开。这是一条大红色束腰,上面用金线绣着龙凤呈祥,边角处尽是金丝线绣制的祥云图文。乍一看绣工一般,只是这金丝线珍贵了些,可仔细一看便可以看到,正面锦缎的红色布面竟都是红色丝线绣制而成,由于针脚太过细密所以人乍一看才会以为是一块红布,但其实这红色绣制的纹理却隐隐可见一行小诗,“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王妃看着这条束腰由开始的不屑一顾,到惊奇,再到双眼放光的赞叹,“好精致的绣工!你从哪里弄来的这样一条束腰?快,快给我看看。”
席翠笑着上前几步将束腰放到王妃手里,’“这是与我同住在暮月归的姐姐经过一家绣庄无意间看见的,想着朝阳公主订婚礼给我下了帖子便给我买了回来。那绣娘与我这位姐姐关系很是要好,只收了她三两银子的丝线钱,我想着也不贵便收下了。可是朝阳公主毕竟只是订婚,送这束腰似乎不太合适,倒是作为结婚礼物似乎更加合适。便想着昨日给王妃送来的那两样东西,一副猫眼石头面是帮您选好作为订婚礼的,索性将这束腰作为结婚礼。省得到时候王妃再劳心劳力的琢磨送什么了。您看怎么样?”
王妃起初见这东西确实很是喜欢,听席翠这么一说作为结婚礼物却也合适,只是听席翠的口气这束腰与那猫眼石头面似乎是搭在一起送的,接了她的束腰是不是就等于是要用她的猫眼石头面了?这……她刚才答应了何容瑶,用她的红玛瑙串子呢。
看了看王妃的脸色,听小遗解释了一下,席翠顿时明白了。敢情自己还是算漏了何容瑶的手段,她竟然先哄得王妃答应了她!也罢,总不好叫王妃为难。
于是席翠转而说道,“当然我最初只是这么想的,王妃您若是已经选定了送给公主的礼物,我也不能勉强您顺着我的意思。不过这束腰确实不错,看样子王妃您也喜欢,不如您就先收下,到时候若是没有更合适的便将它送出去也行,多个选择总是好的。”
王妃还以为席翠会坚持呢,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知趣,脸色顿时缓和了许多,将束腰轻轻收起来,交给身边的丫鬟。然后对着席翠身边的椅子指了指,“来了这么久了,有什么话,坐下说。”
席翠知道这是王妃对自己的态度发生改变了,顿时欢喜的坐下来。顺手将另一个盒子也打开,里面竟是几个一寸大小的白瓷瓶。看那白瓷也是一般的东西,并不值钱,瓶子上的花纹也不是什么名人手记。只见席翠小心翼翼的将盒子双手捧起,放置在王妃手边的茶几上,随手拿起其中一个瓷瓶,递给王妃,“我给您的这个瓷瓶里装的便是清热去火的药丸。宇峰说您最近总是心烦意燥,有时还吃不下饭,大夫总说是心火太盛所致,给抓的药您总是嫌苦不喝,平日里也只敢吃一些清淡的食物,还越吃越少,身子越发的清瘦了。我便找了几个大夫问了问,便得了这些药丸,携带方便每日只需一粒,温水送服,并无苦味。瓶身上都有备注,方便日后区分,其他还有化痰止咳的,养颜美容的……您可以根据自个的身子需要看着用。”
“可这到底是药,怎能随便服用呢?王妃可是身娇肉贵之人,不像市井草民,这用药什么的,还是看大夫比较好。”何容瑶终于坐不住了,方才那个束腰已经叫席翠讨了便宜,这下子可不能再坐视不理了。“我知道席翠妹妹你是为王妃好,可这送什么也不能送药啊!这听起来也……”
王妃原本听了席翠的还满心欢喜,想着是宇峰惦记着她最近的身子呢。可听何容瑶这么一说脸色马上变了,这饭能随便吃,没听说药也能随便吃的。还有,这席翠第一次进门便给自己送药是什么意思?这不是在咒自己吗?简直岂有此理!
席翠见王妃脸色再一次阴暗下来,也不慌,接过王妃手里的瓷瓶之后仍放回盒子里。笑道,“何小姐说的也对,药自然是不能乱吃的。所以我找人做这些药丸的时候专门询问过给王妃看诊过的大夫,而这些药也就是照着他开的方子做成的,不信,咱们大可以找来那个大夫询问一下。至于其他的瓶子,里面并无药丸,只是一些空瓶子,我只是听宇峰说王妃天凉时易得咳症,又不爱用苦药,每每都要好长时间才能治愈。故而命人在瓶身上注明止咳字样,日后若是大夫看过了,开了药便制成药丸收于瓶中,方便服用而已。若是王妃身体康健,那便可以制一些养颜美容的药丸,虽然王妃的容颜风采依旧,可若是能年轻个几岁总是更令人高兴的不是吗?”
王妃听她这么说,随手拿起那些瓶子,里面竟然真的是空的,只在瓶身上有一些字。便没有说话,对身边的丫鬟使了使眼色,让她将盒子收了起来。
这算是两样都收下了吗?
席翠笑着望向何容瑶,两人四目相对。何容瑶眼里闪过一丝愤恨,转瞬即逝,可席翠还是看的清清楚楚。
就在何容瑶以为这件事该结束的时候,席翠捧着茶看向她这边,“何小姐你今日过来想必也是带着东西来的吧,昨日我看你买的东西不少,虽然只跑了琳琅阁一家可您最后走的时候少说也带走了七八样东西呢。我都没来得及看清楚您都选了些什么,着实有些失望呢。”
她这话一说出口,何容瑶果然急了。她前脚才跟王妃诉苦说自己跑遍了京城大街小巷,后脚席翠就说她只跑了琳琅阁一家,这不是明摆着拆她台吗?但是实话说,席翠此刻真不知道何容瑶说过什么话,她只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说起来也怪何容瑶,都说撒一个谎要用十个谎来圆,现在倒好,还没来得及编好那十个,到已经被人给揭穿了。
王妃虽然愣了一下却也并没有太在意,毕竟小姑娘家撒娇邀宠什么的,说点小谎也没什么。
何容瑶脸上的笑容明显有些僵硬,正不知道怎么开口回答席翠,却被王妃轻轻放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打断了心神。王妃的意思她很快明白过来,顿时喜笑颜开,王妃似乎并不在乎自己撒谎这个事实呢。于是笑道,“昨日好东西都叫妹妹买走了,我能看上那几样算不错了,哪里敢在妹妹跟前显摆,万一再叫妹妹看上了,我可就……”什么都买不下了。这意思还不明显吗?她这是告诉王妃昨日在琳琅阁席翠是何等的霸气嚣张,几乎抢去了她能看上眼的所有好东西,她何容瑶虽然贵为侯府小姐看上什么东西也只敢悄悄藏起来。
王妃果然听出了味道,看着席翠问道,“你们昨日的事我都听说了一些,怎么你跟琳琅阁的掌柜的很熟吗?”
王妃这个弯转的两个丫头都没跟上来。就连何容瑶都不知道自己只是提起了一个话题,怎么就能让王妃想起这档子事,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席翠知道王妃的意思,也不着急,不紧不慢的答道,“有过一些交往。我如今接管了锦衣阁,算得上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了,大家有些生意上的往来。”
席翠如今是锦衣阁的掌柜的这件事王妃也是知道的,但是她却并不高兴!她虽然谈不上看不起商人,但是对于女人从商这件事她还是有所保留的。尽管她恨钦佩淮安侯夫人的霸气和才力,可是不是每个女人都能成为淮安侯夫人的!
“哦。”王妃应了一声,算是听了席翠的解释,但是接不接受却还另当别论,因为她紧接着说道,“如今你的身份到底是不一样了,日后行事还是要多注意一些,坡头露面的营生能不做的尽量别做,咱们南宫家不指望一个女人养家!”
席翠正琢磨着该如何回答她才能既不伤了和气又能让王妃认同自己,可是这个很难。
沉默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听到一阵清脆而肆意的笑声从外面传来,然后就是一个清丽的声音,“姐姐,听说你未来的儿媳妇到了,我忍不住就想过来看看,姐姐你不会见怪吧?”话音刚落,一个身着玫红色长裙的艳丽妇人进入眼帘,只见她莲步轻移,走到席翠跟前,一双杏眼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席翠。
而席翠却对此人视而不见,继续优雅的喝着茶。
王妃怒拍桌子,大声道,“书姨娘,别失了分寸!”
席翠这才知道来人的身份,原来只是个姨娘。
书姨娘却对王妃的怒气充耳不闻,继续盯着席翠看,席翠斜睨了她一眼,轻轻饮了一口茶,对王妃身边伺候的丫鬟道,“怎么这么没眼色!没看见这个奴才不听话吗?既然她不能自己主动听主子的吩咐,你们是不是该帮着她听话?”
两个丫鬟听完席翠的话身子都一哆嗦,小心翼翼的看着王妃,再看看书姨娘。
王妃原本是要再说话的,可是见到这般场面,她倒是要看看席翠的手段,于是对两个丫头摆摆手,示意她们静观其变。
席翠见王妃身边的丫鬟没动静,放下茶杯,缓缓站起来,一点一点的抬高自己在书姨娘面前的高度,而书姨娘的眼神也随着席翠渐渐抬高,可目光里的不屑却是清清楚楚的。
席翠整整书姨娘的外衫,轻轻笑道,“书姨娘,第一次登门我只当你没见过世面,拎不清场面,不跟你计较。但是他日我若进门之后你还是这般没规矩,休怪我不讲情面!”
“你,你怎敢这样与我说话?”书姨娘被席翠这般教训自然觉得没脸,可转念之间忽然笑了,看着王妃那边,笑道,“到底是出身低了些,不知道尊敬长辈也在情理之中,是不是啊,姐姐?”
王妃没理会她,等着看席翠如何应对。
却见席翠不动声色的坐下,目光在书姨娘的肚子上徘徊,一直看到书姨娘忍不住护住自己的肚子为止。
席翠轻嗤一声,“敢问书姨娘你的意思是自己是我的长辈是吗?”
“难道我不是你的长辈吗?”书姨娘大声问。
“人贵有自知之明啊,书姨娘!我是宇峰的未婚妻子,在礼王府宇峰的长辈才是我的长辈。请问你是宇峰的什么人?什么时候一个姨娘也敢自称世子爷的长辈了?说这样的话,简直就是笑话!也就是王妃仁慈,看你又怀着孩子不愿跟你一般计较,怎么你觉得我跟王妃一样好说话吗?才第一次见面,你就敢下这样的结论,是不是太武断了?”席翠笑着眼中泛着寒光,让书姨娘浑身鸡皮疙瘩暴起。
可她嚣张惯了,自然不甘就这么败下阵来,扯着嗓子又道,“我虽然现在还是姨娘,可王爷说过了,只要我将肚子里这个儿子生下来,便抬了我做平妻!平妻也是妻,你迟早要向我低头!”
“哦?平妻也是妻吗?呵呵……”席翠以及其轻蔑的语气说着,目光却看着何容瑶,“平妻也罢,姨娘也罢身份上于女人并无多大用处,区别无外乎在其子女的身份上。书姨娘,莫说你现在还是姨娘就是有朝一日你真的做了平妻,尊贵的并不是你自己而是你肚子里的孩子而已。所以,在王妃这个正妻面前你依旧是个奴才而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