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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得到的消息来看,花怜玦为了报复他果然还是回到了查案组。这让一开始对此十分头痛的叶尽欢安心了不少。一切都还在他的计划之中。包括特殊监狱的公开录像,那里看押的罪犯被秘密送回他们的老巢。
那些被释放的囚犯已经不可能再得到原来首领的完全信任了。叶尽欢清楚这一点,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深信这些人一定会选择孤注一掷的给政府,给查案组一个血的教训。已经没办法在站在同伴们之间,已经没办法再得到家族的信任,那还不如用性命为家族博得一席之地算了。起码如此,还能在最后用鲜血与生命证明他们的忠心。
——直到最后他们都是带着热血与忠诚死去的,清楚这一点,那么内心涌现的便是深深的自豪。这是属于影世界的他们的宿命。
就如同被牵住线的木偶一般,这群人乖顺而臣服的按照叶尽欢的布局一点点的在各个区域开始频繁攻击当地警局,政务处理机构。并非纯粹为了杀戮,他们的做法更像是为了激怒高层而做出的引诱。
而与此同时,一向寂静无声,以明哲保身为首要条件的查案组竟然也频频有了动作,参与到了抵制恐怖分子,安抚群众的活动中去。他们远远胜过普通警员的行动力让囚徒们像失了冷静的野兽接连出现失误,也幸而这些不幸再一次被捕的囚徒也早就有了必死之心,每一个都是以与逮捕人同归于尽的方式在身上安装了炸药。
这段日子以来发生的恐怖事件让整个国家都陷入了一种诡秘的死寂里。仿佛是在等待着,等待着什么来打破着这疯狂的试探。
是的,无论是攻击警员,炸毁警车,引爆警司局等等举动,其实都只是对政府忍耐限度的一种试探,一种不计一切的挑衅罢了。
幕后的牵线之人其实所有人心中都隐隐有了眉目,只是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一个不过以雕塑为乐的雕刻师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一个疯狂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犯罪分子的。他掌控人心,玩弄着这些脱离了所有人控制的冷血杀手。可他的动机又是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让所有人从畏惧他的存在,到好奇他的过去了。
他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他的家人又在哪里?如果这些人还活着,能不能成为牵制他的线?
可事实是,他的人生经历没有任何疑点。孤儿院出生,学生生涯中评价优秀,一直是学院里的佼佼者,领头羊。高中时期曾担任学生会长,师生间对他的都持着赞许钦佩的态度。同时,也是在这个时期他接触了后来深爱的雕刻艺术,并且最终在高三那年决定辍学,跟随雕刻大师曲先生学习艺术的极致。
在学习雕刻的这段日子里,他也一如既往的表现出了无与伦比的天赋,他是曲先生最得意的学生,天资聪明且勤奋努力,对雕刻抱着深刻的执着,并且作品灵气十足。经他之手出现的成品,往往能被抬到一个不可思议的价格。
他很快成为了知名的雕刻师,才能甚至隐隐超越了他的师长。
然而,他却也越发不满足于雕刻物件的死气沉沉,是的,虽然被赞许无论雕琢什么都栩栩如生,但叶尽欢本人来看,死物却终究是死物,没有一点生的气息。
他越发焦躁不安,拒绝接任何一个单子。
这一切直到第一起全身雕刻着美丽花纹的年轻女性尸体的出现终于结束了。是的,这位年轻的雕刻师在那一天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最终走上了一条疯狂的将同类作为雕刻工具的死尸成群的道路。
天才与疯子只有一线之隔。
看着手头报纸上那一大叠的对年轻雕刻师的赞美词,他的艺术品展演,以及另一边另一堆报纸上那血腥华美的尸体艺术。岑肃练练摇头叹息。无论是哪一个,都是那位叶尽欢的作品,可实际上那后一堆残酷的人体雕刻其实才是那个人真正爱着的完美的极致。
艺术家都是疯子,追求着自己心中的绝对,最终演变到了这个地步其实也不足为奇。真正让岑肃不解的是,区区一个雕刻师,一个只对雕刻感兴趣的艺术家,他到底为什么要利用那些罪犯来做这些事情,他到底有着什么目的?像他那样孤独的天才,难道还想着对抗国家吗?
以一个人的力量来反抗一个统治政权?别天真了!
不管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做出这些事的,查案组都有必须捉到他的理由。
将自己手头上的解析传递给花怜玦等人,岑肃复杂的看着照片上的男人,总觉得叶尽欢的相貌隐隐有些似曾相识的熟悉。
手头上能够控制的罪犯数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着,然而民众心中对国家对政府对警局的信任也到达了最低点。他们时时刻刻都生活在恐慌之中,并且并不认为国家能保护好自己。
叶尽欢神色从容的坐在棋盘前,这个搅得整个国家都动乱不堪的男人悠闲自在的简直让人想要给他一拳。他修长漂亮的手指把玩着一枚棋子,嘴角微微翘起的奇异弧度暧昧而又让人不由心生寒意。
快点进攻过来吧,王啊,撇去所有的兵卒,只有你我才会认真以待。也只有你,才是这个棋盘上真正的唯一可以与我面对面抗争的玩家。
这是一幢位于市中心的五层楼高的办公用别墅,谁也不会想到叶尽欢作为一个冷酷无情,心思慎密的黑幕会就处在这样一个与大众息息接壤的地方,这也是他给花怜玦的考验。那个满心仇恨的男人还能够关注到他刻意表现出的可疑的微妙点吗?为什么只有这里发生的爆炸案是涉及面最不起眼的,这一点,你到底有没有注意到呢?
“我还是信奉只有从叶尽欢的过去去找,才是唯一的良策。”
穿着普通的牛仔T恤,花怜玦不露痕迹的混迹在人群里,只偶尔才对着通讯机发表些意见。
“现在已经没有这个时间了。就算我们有,处于精神极度紧张的民众可没有,我们必须保证尽快将那个杀人狂魔逮捕归案。不在那个疯子脑门上崩一枪子儿,老百姓是不会安心的。”
“所以说啊,如果叶尽欢是鱼,现在花怜玦你就是鱼饵,我们这些渔夫可就等着你这么个美味把他给引出来。”
不知是谁阴阳怪气的这么说了一句。
“我可没资格当这饵,我要是这么有魅力,早在C城我就已经抓到他了。哪能被他搞到丢盔卸甲,差点连命都保不住。你要不要去试试?说不定人家反看上你这渔夫呢?G剧的警匪片里不都是这么演的么。”
花怜玦反刺了一声。
“都给我安静。”
耳边尽是些唧唧歪歪,鸡毛蒜皮的小事的争吵,一直在看研究报告的叶璟式实在是受不了了。他揉了揉太阳穴,眉宇间浮上几丝厌烦。“花怜玦,岑肃传过去的解析你看了么?”
“……还没。”
“这就是你一直在要的叶尽欢的人生履历,还有近期发生的更大爆炸案的地点规模损失受伤人数等等,你自己好好研究下吧。我希望你能够明白,虽然你只是暂时回答查案组,但如果与内部成员发生太大摩擦的话,就算是我,也还是有不得已的时候的。”
叶璟式顺手拔下耳塞,随性的往桌子上一扔。
他本来并不想参与到这种小事里的,但如果到了最后自己人反倒是拖后腿的话那可就麻烦了。如果不齐心协力的话,是绝对不可能抓得到那个人的。
桌上的电脑屏幕上赫然是那个罪大恶极的疯狂雕刻师,但却比现在的他显得还要稚嫩一些,英俊柔和的面孔上依稀还带着点稚气未脱,就连唇角的笑意也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桀骜,他躺在草坪上睡的正熟,他的腰际摊开着一本书,模糊间还能看到书籍上的字眼《美丽新世界》。很显然,这是少年时代的雕刻师。
叶璟式的目光紧紧盯着屏幕上的少年,仿佛哪怕是一秒的松懈都会让这人消失不见似的,良久,他才叹息般的说道,“我该怎么做,到底要怎样才能把你从这无尽的牢笼中解放出来呢?我的尽欢,我最爱的……”
另一边,花怜玦正在整理手机上的报告,事实上就如别的成员所认为的那样,叶尽欢的一生中几乎找不出污点,非要说的话高中的辍学也许算得上,但他之后的成功却将这次辍学成功变成了有先见之明,当断则断的表现,也并没有什么不思议的让他突然变得如此扭曲的特殊事件,他简直就像是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的。
这让花怜玦烦躁极了,就好像陷入了一个奇异的怪圈,无论如何也没办法从中走出。
他随手又将最近的爆炸案发生的情况对比打开,本来也并不抱什么期望了,没成想,还真让他找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其他各个地方的波及率就算不高也起码达到了12%,但只有一个地方,明明是处在最受瞩目的地点,波及率却低到了一个几乎可以不可思议来说的地步,仅仅只有2%。
这简直可以用神迹来形容。
可世界上是鲜少有奇迹的,那么我们不如这样猜想,有让那群丧心病狂的疯子畏惧的人在那里。
花怜玦几乎是用冲的速度朝市中心的售楼区奔去的。
他必须搞清楚近期有谁盘下了那个地段的房子,如果是在他回来这段时间的短期以内的,那么就极有可能是那个人。毕竟在最近的高危情况下,绝少有人会乘着这个时机来租或是买房。
他不会放过哪怕一丝半点的可能性。
果然,事实证明了花怜玦的猜想是正确的。确实有人在短期内租用了市中心的一套别墅。那个来这里租用的人当时唯一的要求就是高度适宜,能够看到整个城市的大半个局面。
光是想到这句话,花怜玦都有着不寒而栗的感觉。换而言之,警察的日夜巡逻,查案组的调查追捕,自己的所作所为,其实都是在那个人的眼皮底下进行的,所有人都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花怜玦已经没有时间考虑其他了,如果他想的不错,此刻叶尽欢已经完全清楚了他的举动。甚至于,他将要去找他,那个人也一定是知道的。如果叶尽欢要逃,现在的自己是绝对没办法拦下的。因此,唯有越快越好。
然而,让花怜玦感到不可置信的是,一直到他攀上别墅的二楼阳台,成功进入了里面,也完全没有半个人影。和他想象中的有成群的罪犯保护叶尽欢的安全完全不同。他持着枪,小心翼翼的一点点探步而上。一直到四楼,都是空无一人。
正当他觉得叶尽欢已经成功逃脱,感到懊丧不已的时候,他却听到了棋子落定时啪嗒一下的清脆声响。
花怜玦不由朝里望去,五楼的内间里,落地窗前摆着一张华美的桌子,桌上散落着的棋子错综复杂,已经被吃掉的棋子则被随意的扔在一旁,已经是王对王的死棋了。 只有叶尽欢一个人坐在那里,他是那样的混不在意,仿佛一切都惊扰不到他,他安闲的执起一枚棋子,白皙的肤色在阳光下无限接近于透明。
那是不存于此世的美。不知为何,花怜玦心中陡然升起这样的错觉。
“我等你很久了。”
叶尽欢轻轻笑道。
花怜玦错愕的发现,他明明从来没有转过头来,他的视线也从未落在自己身上过,那么,叶尽欢到底是怎么发现是自己呢?除非,他一开始等的人就只有……
“我说过的,我会永远等着你。”
叶尽欢终于偏过了头,他微笑着,自始自终都带着从容不迫的笑容,仿佛无论是怎样惊怖的事也无法带走他的这份淡然。
那么,这样的他到底是因何理由而做出这样的事情呢,你到底要做什么呢,叶尽欢?
花怜玦心中的疑问不断加深着。已经不再是一开始单纯的憎恨了,他体内属于警员的好奇心在不断活跃着。想要了解,想要真正读懂这个人,想要剖析他的所有举动的根本原因。
“你想要知道什么?作为发现这里的奖励,无论是怎样的问题我都会回答。”叶尽欢温柔而富有深意的勾起嘴角。
“但是只有一个。你的提问我只会解答一个,请好好的考虑一下吧。”
这瞬间让花怜玦纠结了起来。
他有许许多多的问题想要发问,无论是情感方面的为什么会选中自己,为什么会背叛,为什么最终却给自己找了活下去的理由还是身为一个警员所好奇的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他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他到底要做什么地步才会罢休……他有太多太多想要知道,可最终这一切都只化为了一句话。
“你到底要做些什么?”
“人类是遵循理性克制的动物,尽管所有人内心都有着一定的阴暗面,但却都能够被自己抑制在一定范围之内。正因如此,这个社会才能正常的发展着。与此同时,这样一直持续的过度抑制、过度保护最终一定会让人们感到一切都是索然乏味,到时又该怎么办呢?”
棋子在他手中如同一个艺术品般的被玩转着,维持着这样的动作,叶尽欢的语调依然清朗而有力。
看着神情有些急躁的花怜玦,他安抚性的笑了笑,“没有耐心听这些吗?你这种普通人的地方,我却觉得很不错。你我都不过再平凡不过的,本质上随处可见的,每分每秒都会死去一个的普通人而已。我从未觉得自己是个疯子,理所当然的事情理所当然的发生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是喜欢这样的世界罢了。即便它终将被各种律令所束缚,它也一定会在各式各样的人们身上得到呼吸的那一瞬间。”
“我要带给它呼吸。”
“——这就是我要做的。”
“……不管你是因怎样的妄念做出这些罪行的,我都将逮捕你。”
“我已经做完了我该做的一切。律令没有资格审判我。没有人有这个资格,就算是你也一样。你做不到的。”
叶尽欢摇了摇头,直到这一刻他依然镇定的不可思议。
“不,我做得到!”
随着花怜玦突如其来扑过来的动作,以及一瞬间手腕被手铐铐住发出的清越的声响,叶尽欢不由自主的愣了愣。他倒是并没有想到花怜玦会采取这样的措施,两人的手腕在霎那间因为一副手铐而紧紧相连。
“在来之前我就已经早有准备的打通了查案组的座机号,你逃不掉了。”
花怜玦的神情不由自主的带上了几分得意的色彩。
而与此同时,外面也果真传来了警告罪犯束手就擒的喇叭声。
“你最好解开手铐。”
无视着眼前的困境,叶尽欢镇静自若的说道,他的另一只手已经悄然从腰际的绑缚上拔出了一把精巧而锋利的匕首。
“绝不!”
花怜玦倔强的咬着唇。只有支撑到那群家伙撞开门上来自己就有赢定了,他怎么可能会在这种时候放弃!
再一次深深的凝视着面前与初见时的那个娇艳美人已经截然不同的花怜玦,就像过去他们在一起时,他无数次做的那样,叶尽欢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紧接着,他毫不犹豫的举起了拿着匕首的左手狠狠挥下。
花怜玦下意识的惊恐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