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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这些丘八脸都不要了,某家辛辛苦苦再度修改工坊数据,让彼等入市赚钱,他们竟然要彻查虚设工坊,让他们的工坊代替入市?”
孙峻愤怒的掀翻面前案几,对站在面前的堂弟孙綝怒吼道。“诸葛恪简直该死,某家念他是首辅大臣,出征北伐要兵给兵要粮给粮。就连设立股市,也是给他最大的一份。他竟然如此回报某家,不仅要了这么多好处,还要掀了股市独吞好处。”
孙綝幽幽道:“大兄,这股市内情除了我们几十家入市家族之外,可决不能公布于众的。若是一旦起了底,那些接盘的地方土包子可是要造反的。诸葛太傅这么做就是要我们这几十家的命啊。”
的确,如今建业城有工坊入市的家族很多几乎在将股票炒高之后就清场离市了。若是股市内情公布于众,那些持有股票的地方豪强突然发现,自己倾其所有购买的高价股票竟然是一张废纸,就连工坊都是虚构的。那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一想到这里,孙峻就浑身一紧,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直冲天灵。
可是诸葛恪撤兵回京,他的部下们见股票价格已经高到自己不能承受的地步,就算勒紧裤腰带也买不了多少股票,赚不了多少钱的时候。这些武将们就疯了,硬逼着朝廷赏赐他们股票。
但这些还持有在朝廷手里的股票是皇帝内廷和户部的禁脔,这一张张纸片可不是普通钱财,它们每日都在升值。在国家税收日益锐减的现在,皇帝孙亮和朝廷就指望着这些股票维持国家运转,怎么肯赏赐给这些无功而返的将领。
将领们需要股票来增加自己的财富,皇帝和朝廷需要股票维持国家运转,两方面矛盾日益突出。作为首辅大臣的太傅诸葛恪却出了一个昏招,他不知道听从了哪个谋士出的馊主意,竟然说要彻查虚构工坊,以真实可靠的工坊代替入市。
他或许天真的以为朝中这些权贵已经在股市当中赚取了足够的利益,现在可以轮到军中将领来圈钱了,所以为了安抚部下军心,才会这样决定的。
可他根本不清楚,金融是一头猛兽,一头比军队,比战争更恐怖的猛兽。
孙峻虽然对金融的危害性了解的不是很清楚,但是在这一年股市操作下来,他其实模模糊糊有所发觉。至少他知道,眼下的股市绝对不能翻盘起底重来。
股票价格太高了,每一股的价值都能比得上一年前一户中等人家的资产。这个高价值恐怖到建业城即便很多人都知道这是虚的,也不敢戳破这层窗户纸。
这其实就是后世臭名昭著的庞氏骗局的扩大版。
一千六百年以后的美丽国,一个老头用这个骗局骗取了区区几百亿美刀,便使得拥有数万亿的世界金融中心轰然倒塌。由此可见,这个骗局的威力是如何巨大。
如今东吴股市已经虚高到国家财政收入的数百倍,孙峻虽然不知道所谓的庞氏骗局,但久居朝堂的他,如何会不知道这个骗局被戳穿后整个东吴会受到何等巨大的反噬。
想到这里,孙峻狠狠地一咬牙,对孙綝道:“诸葛恪不除,大吴危矣。子通,你去趟腾胤府上,就说陛下后日要在宫中设宴,宴请诸葛太傅,请腾令公作陪。”
孙綝不解,问道:“大兄,我等要诛杀诸葛恪,为何要腾承嗣作陪?难道连他也要杀?”
“诸葛元逊素来多疑,若是单请他,肯定起疑不肯来赴宴。只有腾承嗣在,他才会安心赴宴。”
“大兄英明,小弟这就去腾令公府上。”孙綝恍然,对孙峻深施一礼,转身出了孙峻府。
孙峻吩咐手下,准备车辆,去公主府接上全公主孙鲁班,进宫求见皇帝孙亮。
当晚,皇帝孙亮派出内侍前往太傅诸葛恪府邸,宣召抚慰太傅,并且说皇帝思念太傅,邀请诸葛恪后日前往皇宫赴宴,诸葛恪欣然应允。
只是在内侍离开之后,诸葛恪写了封书信,派了心腹手下前往亲家,尚书令腾胤府上。腾胤回了封书信,说他同样受到邀请,陪同太傅入宫赴宴。诸葛恪这才放心,决定后日入宫。
赴宴时间转眼就到,诸葛恪坐车来到皇宫门口。不知什么原因,车轴出现了故障,于是便停车宫门之外,逡巡未入。
孙峻此时已在帷帐内埋伏了士兵,担心诸葛恪不按时进来,事情败露。于是他便出来迎着诸葛恪说:“陛下已在宫中等候太傅,太傅若是旧恙未愈,不如以后再来朝见,下官去禀告陛下。”
诸葛恪摆手道:“非是某身体不佳,乃是座驾陈旧,出了一点小故障,请子远公禀报陛下,某稍后便会进宫觐见陛下。”孙峻这才安心,向诸葛恪施了一礼,转回宫内。
这时,散骑常侍张约、朱恩侍候在宫内的内廷官员见皇宫有士卒封锁各偏殿,他们二人向来与诸葛恪交好,便偷偷写了张条子给他。
诸葛恪接到条子,展开一看,见上面写着:“今日宴会布置不同寻常,恐怕会有变故。”诸葛恪大惊,立刻准备返回。
不料在大门处遇到太常滕胤,腾胤见诸葛恪脸色阴沉,便上前询问:“太傅为何折返?”
诸葛恪道:“某突然腹痛,不能入见陛下了。”
滕胤不知孙峻的计划,还以为诸葛恪怠慢君上,便对诸葛恪道:“自太傅返京,陛下还未见过太傅。今日设宴相请,足见陛下尊崇。太傅何必过门不入,传言出去,有损太傅声誉。”
诸葛恪犹豫了一会儿,点头道:“承嗣公言之有理,是某失礼了。”便又返身与腾胤一同入宫觐见。
诸葛恪是有入朝不趋,剑履上殿的特权,故此他带剑上殿,向皇帝孙亮行礼入坐。
孙亮表现的非常高兴,对诸葛恪道:“太傅劳苦功高,离京一年有余,听说落下不少病患。朕心中担忧,故此请太傅入宫饮宴,以慰朕思念太傅之情。”
诸葛恪拱手行礼道:“陛下对老臣恩宠有加,老臣感激涕零。唉,若非王凌老儿配合不力,老臣定能北定中原,使陛下君临天下。”
侍者端上酒来,孙亮举杯劝饮:“太傅,今日你我君臣只叙私宜不谈国事,且饮胜。”
诸葛恪刚要举杯,突然想起张约写给他的纸条,便有些迟疑。
孙峻在一边见诸葛恪不肯饮酒,知道他怀疑酒中下毒,便劝道:“太傅病体未愈,宫中酒水或有不适,下官已经着人去您府上,让贵府管事送来常服药酒。太傅自饮药酒可也。”
诸葛恪闻言,诸葛恪的心情这才安定下来。皇帝和孙峻二人看来并没有对自己不利的想法,连酒都让自己喝自备的,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当下洒然一笑,拿起自家药酒喝了起来。
酒过数巡,吴主孙亮起身回内殿,孙峻假托如厕,脱掉长衣,换上短装,出来厉声喝道:“有诏捉拿诸葛恪!”
诸葛恪惊起,欲拔剑,尚未出鞘,而孙峻的刀已经接连砍下。张约从旁边砍孙峻,伤了他的左手,孙峻也随手砍断了他的右臂。时卫士皆冲上殿来。孙峻说:“要杀的是诸葛恪,如今他已经死了。”
于是命令刀剑入鞘,把宫殿打扫干净,继续饮酒。
诸葛恪死时五十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