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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今日群贤毕至蓬荜生辉啊!嗣宗公贤叔侄与伯伦先生莅临寒舍已是一喜,想不到蜀中名士允南公也遣子弟到访,这正是意外之喜。”谢赞正在客厅招待三位远来客人,接到名刺后很是开心,吩咐侄儿谢崇、谢勖出门迎接。
那名唤嗣宗的中年文士微微一笑道:“谯允南(谯周)与你伟庆公可是同为史家嫡传,今日他遣子侄辈前来崖洲,伟庆公可莫要考校过度,吓坏了年轻人。”
嗣宗的侄儿年岁不大,闻言抿嘴不语,貌似有点幸灾乐祸,显然先前估计也给谢赞考校了一番。
只有矮小瘦弱的伯伦先生,只顾着自斟自饮案上美酒,并没有理会众人。
未几,谢氏兄弟将谯氏三兄弟和陈寿引入厅内。四人对安坐主位上的谢赞躬身施礼道:“末学后进谯熙、谯贤、谯同、陈寿见过伟庆公。”
谢赞起身虚扶:“几位贤侄免礼,来来来,老夫为你们引见一下。”一指宾客中年龄最大的中年文士嗣宗道:“这位就是陈留名士阮籍阮嗣宗公。嗣宗公不但精于儒学,乃天下有数的文学之士,更于老庄之学颇有独到之处,老夫不如也。且数辞魏庭征辟,时常隐于山水,与老夫神交已久。”
四人连忙上前见礼:“家父(家师)常言魏有竹林七贤,今日得见嗣宗公,实乃小子之幸。”
谢赞哈哈一笑,上前指着那年轻人道:“这位阮贤侄阮咸阮仲容乃是嗣宗公高侄。”又一把拉起喝酒的矮小文士道:“沛国名士刘伶刘伯伦先生,谯贤侄,陈贤侄,你们何其有幸,今日见到大魏竹林七贤之其三。”
四人大喜,便再度上前见礼。这四人虽然在蜀中年轻一辈当中算是学问顶尖的后起之秀,但蜀中偏僻,如何能比中原人文鼎盛。
不要说阮籍和刘伶,就算与他们年岁相仿的阮咸,年纪轻轻就位列七贤之一。那可是人才辈出的曹魏,和偏远山区根本不用比的,这几人是赤着脚也赶不上的仰望人物,他们当然要竭力结交了。
当然了,在场这些人当中,后世成就最高的是这里最年轻,也最不起眼的陈寿。他可是鼎鼎大名的《三国志》作者,后世史书出镜率最高的一本书。
只是现在他还是一个小年轻,在场众人任何一个都比他成就学问都高出一大截,都是他仰望的存在,顶天了他也就是一个小迷弟。
阮咸性格温和,并没有因为才学出众而轻视同辈。先前谯氏四人没来时,因为辈分低,只能侍立在侧,被长辈考校,就算学问不错,面对越国相谢赞的考校,总有几分紧张。
而谢赞两个侄儿谢崇、谢勖,虽是同辈,但已年过四旬,又久在东吴朝廷为官,按年岁资历来说,其实跟自己叔父阮籍同辈。只不过谢赞愿意和阮籍、刘伶同辈论交,他们二人便屈了一辈。但谢氏客套,叔父阮籍当然不敢托大,以长辈身份考校二谢。
现在又来了四个同辈之人,顿时让他舒了口气,当即便要拉着四人坐在下首攀谈起来。
不过刘伶是个傲气的人,四人上前见礼时却翻了个白眼道:“谯允南治学不错,不过屈身阉宦,你等可不要学他。”
刘伶此言一出,当即使得谯氏四人面色一边,尴尬的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原来刘伶所说的话有个典故,当初蜀相诸葛亮死后,姜维连年引兵北伐曹魏却毫无收获,使得蜀汉国内民生疲敝。谯周当初担任太子家令,见百姓因此凋瘁,便与宦官黄门令黄皓一起反对北伐。
后来蜀汉皇帝刘禅经常外出游玩,沉醉于声色之中,谯周上疏给刘禅,援引古义,劝谏刘禅应该尊奉先帝刘备遗德,减少乐宫、后宫的增造。但是刘禅宠幸黄皓,他出去游玩都是黄皓在撺掇引诱。于是黄皓威胁谯周,逼的谯周屈膝不语。刘禅见谯周屈服,便将他升任中散大夫,仍为太子家令。
刘伶就是以此来嘲讽谯周,说他骨头软,不能秉承文人风骨,屈从宦官黄皓。
谢赞见状,上前解围道:“允南公也是为了蜀中百姓少受杀戮困苦,故此才委曲求全。你我今日只谈风月学问,不涉政事,伯伦先生就不要在小辈面前评其尊者了。”
刘伶哼了一声,顾及到自己身份,便也不再多言。毕竟谯周不在此地,在他的子弟辈面前议论其长辈也算失礼,点了一句也就够了。
阮咸便趁机拉着四人入席。
其实竹林七贤性格迥异,他们虽然因为学问、爱好聚在一起成为好友,但家世、身份、地位不同,最后的结局更是天壤之别。
七人当中,阮籍叔侄和向秀、刘伶都是出身贫寒,地地道道的寒门子弟。山涛虽然家贫,但他是官宦子弟,阀阅还能拿得出手,所以很早就能当官。
嵇康高门子弟,其父兄都是曹魏两千石高官,其人更是娶曹操曾孙女长乐亭主为妻,很早便拜官郎中,授中散大夫,世称“嵇中散“。
而王戎更牛,他出身琅琊王氏,家世比当年曹氏还要高上几分,幼年时被世人誉为神童,十几岁便袭父爵贞陵亭侯。高门子弟,文采出众,可以说在七人当中前途最大的一员。
这七个人,嵇康和刘伶脾气最耿。嵇康心向曹氏,司马懿兵变后独揽大权,其后司马师、司马昭兄弟相继掌控曹魏国政。他心中不满司马氏篡权,便坚决不肯出仕,最后被钟会诬告而处死。
不过这是后话,此刻他还在汲郡山中寻仙问道,对各国政事并不关心。
刘伶此人因不满司马氏篡权,也不愿出仕当官。崖洲美酒闻名天下,他又素来喜欢豪饮美酒,这次阮家叔侄邀他南下游历,他便欣然同行。
阮氏叔侄和向秀、山涛性格相对温和,他们虽然也不满司马氏,但内心还是逍遥出仕施展抱负。
原先历史上,西蜀很快就会被邓艾、钟会带兵灭国。而东吴朝中政局动荡,寒门子弟更加没有出头之日。所以到最后这四个人不得不屈从现实,被司马氏征召为官。
只是现在又出现了一个马淳创建的南疆越国,不仅国力雄厚,兵强马壮,更是传言国内政治清明,越公马淳是个少有的明君。
向秀家有老母,不便远行,所以阮氏叔侄就想南下看看,若是越国真像传言中那样国富民安,政治清明,他们自然也愿意入仕越国,找到发挥自己才能抱负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