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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南鲁之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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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逊是东吴四大世家之一吴郡陆氏的家主,也是三国后期最顶级的名将。此人文武全才,聪慧异常。他为人谦逊,又对东吴忠心耿耿,史家称之为:忠诚恳至,忧国亡身,庶几社稷之臣矣。

    原本陆逊刚入建业为相,想先看看朝局形势缓缓图之。但是南鲁之争骤起,眼看朝中越发动荡,他也不敢再置之不理,打算尽快处理二宫之争后返回武昌。便请来好友全琮商议如何平息这个事件。

    全琮一到相府,二人见礼已毕,陆逊便开门见山道:“二宫相争,致使朝局动荡,子璜作何想?”

    “太子仁厚,鲁王聪慧,二人皆为一时之选,陛下一时犹豫,也是人之常情。”

    陆逊有些不悦道:“子璜啊,你我皆为朝中重臣,储君之位乃是国事,岂能顾及儿女之情?陛下厚待鲁王,致使宵小趁机结党,扰乱朝纲,你我切勿固身自守,枉顾朝堂乱起啊。”

    全琮拱手道:“丞相说的是,琮也以为太子乃大吴储君,眼下朝中动荡,臣僚相互攻讦,都因此事而起,连国家大事都不管了。”

    “所以吾想与子璜你一同上书,请陛下早做决断,请鲁王出京就藩。”

    “丞相三思,年初吾孔休上书陛下,力呈此事,为陛下所斥,言鲁王年幼,吾孔休欲割天家骨肉于外,乃不忠不孝之论。若丞相再上书此事,恐为陛下所恶。”

    “子璜谬矣,吾辈世受国家俸禄,朝廷重臣,焉能坐视朝堂动荡?天子有误,臣必指之。子璜,汝身为佐臣,又是天子之婿,大吴若有动荡,可是祸及子孙的大事啊。”

    “可是鲁王势大,你我皆为臣子,焉能妄议天家之事?”

    “呵呵,子璜莫要欺我,鲁王本是谦厚君子,正是小人作祟,才徒生不臣之心。”

    全琮变色道:“丞相此言,琮不敢苟同,鲁王礼贤下士,江东名士莫不景从,又何来小人之说?”

    全琮次子全寄以及他看好的名士杨竺都和鲁王孙霸相交莫逆,陆逊这样一说,等于把自家儿子和杨竺等人标上了小人名号,全琮当然有些受不了。要知道陆逊可是江东顶级门阀的家主,他要是给一个人定下劣等评语,将来这个人还要不要在士族当中混了?简直是下了仕途的死刑。

    陆逊也知道自己的话有些重了,便解释道:“你家二郎与鲁王交好,某是知道的。然事关大吴社稷,朝廷国祚,子璜国家栋梁,当知其中轻重。”

    全琮面色稍缓道:“琮亦知轻重,怎奈二郎向与其母亲善,琮少管家事,恐难以管教。”

    全琮说的也是实话,他老大全绪和老二全寄是结发妻子所生,但二儿子全寄很得续弦夫人孙鲁班欢心。孙鲁班是孙权长女,最得孙权喜爱,自改嫁给他以后,全氏宗族大权全归她所有,全琮在家里完全说不上话。

    孙鲁班与太子生母王夫人不和,这是东吴人人皆知的宫闱八卦。王夫人喜欢孙和,不待见孙霸。可是孙霸机灵,与孙鲁班交好,更是与孙鲁班的儿子全寄玩在一起。于是长公主孙鲁班支持孙霸夺嫡,只不过还没有明确表示。

    全寄长的像母亲,面貌俊美,一表人才,深受孙权父子的喜爱。他与孙霸同龄,自幼便出则同车,入则同床,好的便似一人。

    孙霸想争夺太子储位,全寄在其中起到很大的作用。全琮知道其中的缘由,所以陆逊一说,他便立刻反应过来,向陆逊解释。

    陆逊何尝不知,但是为了大吴国祚,他还是劝道:“我大吴偏处江东一隅,若是上下齐心,尚能鼎足三立。可是如今二宫相争,鲁藩不宁,大吴比为外敌所趁。子璜,汝要早做决断啊。”

    全琮也是没有办法,心中知道必须拥护太子,不能感情用事,便说道:“在下知道丞相良苦用心,既然丞相如此说,在下一同上书陛下就是。”

    “不但汝要上书,子璜,你还要约束子侄,特别是你家二郎,若还与鲁王有所瓜葛,扰乱朝纲,还是早做决断,家法处置为好。”

    “丞相此言何意?”全琮一愣,抬眼问道。

    陆逊抽出一本记录册给全琮道:“你家二郎与鲁王过从甚密,常劝鲁王夺嫡,其言行皆在其上。若子璜不加约束,恐祸及全氏。吾以为此等逆子,子璜早做处置为好。”

    全琮大惊失色道:“丞相何至于此,寄儿年幼不知轻重,鲁王自幼与我家二郎交好,然储君之位乃国之大事,小儿辈如何能轻言左右。”

    他听出了丞相陆逊的意思,鲁王争储竟然是自家次子全寄撺掇的。这如何不让全琮压力大增,这可关系到东吴的未来国势,一着不慎全家都要受牵连。即便是丞相之尊也不能轻易决断的大事,自家儿子竟然牵涉的这么深,他决不能让全氏身陷其中。

    陆逊可是掌握了全盘信息,他为了东吴国家安危,已经顾不上私人感情。闻言更是明言道:“子璜,事已至此,吾与你明言,大吴国祚决不能轻易有变。若你家二郎不知收敛,依然蛊惑皇族,做出祸乱朝纲之事,吾劝你当效法金日磾而保国祚,切莫效小儿辈,做出蒙羞之事。”

    金日磾字翁叔,本是匈奴休屠王太子。武帝时,其父与昆邪王密谋降汉昆邪王反悔了。杀了他父亲,于是他就部众归汉。他的两个儿子都被汉武帝所宠爱,是汉武帝逗乐子的弄儿,常在皇上身边。

    可是长子长大后行为不谨慎,淫乱后宫,于是金日磾就杀了长子,以维护皇家体统。这在当时士族当中是大义灭亲的典范。

    陆逊作为仁厚长者,从来没有说出如此严厉的话。今日竟然要求全琮大义灭子,可见全寄已经在夺嫡这件事上深入到何等地步。

    可是陆逊没想到,全琮身处的处境。当年要是没有芍陂之战,全琮还是一位为人恭顺的忠厚长者。可是经此一战之后,就因为自己没有争功,导致身为主帅没有得到一丝好处,心里早已对朝廷不满。

    而且他的政敌都在太子一脉,若是为了大吴国祚,他可以不发一言。但陆逊竟然要他为了太子孙和处死自己的儿子全寄,这让他如何能够甘心服从?更何况全寄乃是他与长公主孙鲁班所生嫡子,你陆逊说杀就杀,把我全琮当成何人?

    就算全琮为了太子杀了自己儿子,将来太子继位,肯定信任他的情形顾谭兄弟以及国戚张休,与全氏有何好处?

    到时候内有夫人怪罪,外无皇帝宠幸,全氏家道败落,你丞相陆逊还会怜悯自己,让自己在朝堂有一席之地?

    想到这里,全琮默然不语,对陆逊的话假作不知。

    陆逊见状,长叹一声道:“言尽至此,子璜且请回府深思,大吴国祚尽在你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