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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收宴在新落成的县寺广场上举办,七月底八月初正是崖洲岛最炎热的时候。由于岛上属于亚热带海洋性气候,虽然湿度很大,白天阳光普照,人体会感觉到非常闷热,马淳估计此时的气温大概在35度左右。
此时正是崖洲岛的雨季,每日下午必会来一场雷雨,到了傍晚,海风吹来,却是格外的凉爽宜人。
为了办好这场丰收宴,柳荣早早的分派好了各部要准备的工作。因为粮食还只能保证全县百姓食用,所以还没有酿造酒,豆腐作坊从清晨开始就磨了大量豆浆,还在马淳的指导下用岛上的野果压榨出一桶桶的果汁。
甘莘提早三天带着队伍回来了,他们狩猎了许多野猪和大蟒蛇,这些蛇皮和猪皮被硝制成一张张皮革,不仅可以制作皮甲,还能应用到马淳指导制作的鼓风机等各种原始机械中去。
这些天甘莘在外带队狩猎很是辛苦,这个原本英姿飒爽的甘氏女郎,在岛上烈日下餐风饮露这么多天,身上的皮肤都变得黝黑粗糙起来。马淳看到她这幅样子,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怜惜,让她在家中好生休息了几天,竭尽所能的伺候调理她的身体。
甘莘毕竟从小习武,身体底子厚,在马淳两天调理下来就恢复了精神。夫妻二人小别胜新婚,自然蜜里调油整日腻在一起。
这日清晨,马淳带着县寺上下官吏以及忠义县百姓在县寺门口的广场上祭祀神明,祈求风调雨顺。乡老们和几十个年老百姓穿着颜色鲜艳的厚重木棉织布,脸上带着各种狰狞的鬼神面具挑起了傩舞。
傩舞又称鬼戏,是汉族最古老的一种祭神跳鬼、驱瘟避疫、表示安庆的娱神舞蹈。在传统的华夏文明中,“傩“是历史久远并广泛流行于汉民族中的具有强烈宗教和艺术色彩的社会文化现象,它起源于汉族先民的自然崇拜、图腾崇拜和巫术意识。
傩舞的起源与原始狩猎、图腾崇拜、巫术意识有关。周代时,傩舞纳入国家礼制。先秦文献记载,傩礼是希望调理四时阴阳,以求寒暑相宜,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人畜平安,国富民生。
马淳作为现代人,对这个仪式并不熟悉,也不太相信。可是既然要举办这个凝聚民心的大宴会,必须要入乡随俗。秦汉时对鬼神崇拜是深入到百姓骨髓里的观念,县寺官吏和乡老们认为,他们能够立足崖洲岛,并且在第一季就能获得丰收,是与鬼神的佑护分不开的,所以必须要虔诚祭拜鬼神。
对此,马淳是不会刻意反对,只要手下这些人不用鬼神的名义来反对他的决意,他还是会大方的允许百姓们拥有这个对鬼神崇拜的宗教形式。甚至他还和甘莘一起带头祭祀鬼神,将这个仪式定为官方认定的丰收大礼之一。
祭祀完毕,广场中央搭起了一长排竹棚,厨吏周二,作坊管事周三、赵山带着百十个妇人厨娘将食堂里的陶釜搬出来安放好。案板上切着大块的肉食,有腌制的野猪肉,还有海边捕来的海鱼。
那两艘飞鱼船马淳没让它们闲着,让他改装成捕鱼船,派了二十几个水师士卒和渔民出身的百姓出海到海峡口捕鱼。马淳暂时没有向外海扩张的企图,但是琼山附近的海域还是安全的,而且此地水产丰富,除了鲸鱼和鲨鱼对付不了,其它的海鱼种类繁多。
特别盛产一种二三十斤重的大马鲛鱼,马鲛鱼肉质细嫩洁白,糯软鲜爽,营养丰富,尾巴的味道特别好。偶尔甚至还能捕到重达一百多斤的大马鲛鱼,不管是炖煮还是大块红烧,都是百姓们口中喜爱的美味。
铁坊出来第一批生铁数量不多,全让马淳打成了铁锅。这时候铁锅里蒸着大锅的米饭,散发出来特有的大米香味让马淳沉醉不已。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后,他第一闻到了熟悉的铁锅米饭的香味,不禁让他泪流满面。
孩子们是最快乐的,大一点的孩子帮着厨娘们生火做饭。年幼的孩子成群结队围着灶台打转,偶尔那些厨娘会切一些散碎的肉食给他们解解馋,引得孩子们阵阵欢呼。嘴甜的孩子最能得到便宜,厨娘给的也爽快,听着孩子们甜甜的讨好声,她们从内心里发出愉悦的笑容。
整个县寺广场沉浸在欢快的气氛中。
马淳和甘莘彭玉三人坐在县寺前搭建的木台上,用稻草杆吸着椰汁,看着底下欢快的人群,感慨道:“百姓们的要求非常简单,只要能有个安生之处,吃得饱穿得暖,他们就会打心眼里拥护你,就算多干点活也毫无怨言。”
“是啊,”甘莘滋润了几天的脸上散发着娇艳的光芒,将桌上水果、米糕等零食调皮的扔给台下玩耍的孩子,逗得这些孩子连声欢笑,说道:“阿耶常说武将不惜命征战疆场,文官不贪财要爱护百姓,才是国家兴旺之道。
当年我甘氏正是因为巴郡郡县官吏贪赃枉法,郡内宗贼横行,这才愤而破家为贼纵横大江。本以为孙氏英雄盖世,能平定天下,还百姓朗朗青天。想不到这才二十几年,天下还没平定,州郡百姓却得不到一丝安宁。”
彭玉走到马淳背后,帮马淳按着肩膀问道:“阿郎,你说咱们忠义县百姓的安乐日子能长久过下去吗?我这些日子常常在想你那天的话,总是想不明白。要是咱们开垦好了农田,完成了皇帝的令旨,他要将你掉往他处,你怎么应对?”
马淳拍拍彭玉的小手,笑道:“傻丫头,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完成皇帝的令旨了?”
甘莘疑惑的问道:“阿郎,以我看来,照这样下去不用三年就能完成年供百万米粮的任务,你怎么会说完不成呢?”
马淳嘿嘿一笑道:“只要咱们这位府君还在朱崖郡,我就有办法让他替咱隐瞒,他虽然要功劳,可是咱们这位府君夫人却更要财啊。”
甘莘点点头,恍然道:“原来如此。只不过万一府君也调任他处,换一个忠心皇帝的新府君,咱们怎么办?”
“就是啊,”彭玉噘着嘴说道:“总不至于来的新府君也像陆府君那样只顾贪财不顾公事吧。”
“呵呵,大吴还有几个不贪财忠心任事的地方官员?”马淳冷笑道:“就算是难得一见的好官敬风公,不也还要雁过拔毛给了孝敬才能拨给咱们足够的物资?不贪财谁能坐得稳郡府的位置?大吴天下啊,烂透了。”
甘莘微微一叹,将煮沸的热水给马淳的茶壶里续上,说道:“不知道阿耶身体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些?”
马淳轻轻握住甘莘的手道:“前些时日陆府君着人送来二叔的家书,说岳丈的身体有所反复,看来是去不了武昌了,但愿他能撑过来。”
“哦?他信中还写了什么?”
“稍后我去书房给你找来看看,其他倒没说什么,就是说好像太子殿下身体欠安,皇帝罢了几日朝,要去武昌看太子,被群臣劝阻了,皇帝陛下正闹脾气呢。”
“太子仁厚,深得朝野上下敬爱,皇帝如此反应,会不会......”
“是啊,”马淳意味深长的道:“大吴朝堂有事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