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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孙权是一个矛盾的人,他既想打破各个孙策对他只能安守一地治理内政的评语,所以才一直蠢蠢欲动的到处出兵,不仅在陆上老是出兵合肥,还乘虚打败蜀汉名将关羽,夺取荆州;在海上也凭借强大的水军占据夷洲,南下交广,威亚南海。
可他在北伐这件事情上又老是出现战略性的错误,不听周瑜的西取巴蜀,也不听鲁肃的联蜀北伐,还干掉关羽断了北伐最好的时机。还大力提拔江东士族,让本地势力在朝中远超北人士族,更加增加了北伐的难度。
要知道江东士族从一开始就只愿意保住自己的利益,不能也不想北伐。因为北伐对他们来说没有一点好处,整个天下如今已是士族统治的时代,江东士族的家世地位远远比不上中原豪族。在江东他们可以作威作福,但是一到中原,即便是夺取了天下,还是要依靠当地士族的力量统治天下。
所以只要中原士族愿意投降孙权,由于稳固政权的需要,这些北上的文臣武将在朝中的地位一定会被中原士族所取代。
在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情况下,江东士族北伐的欲望当然几近与无。但是他们守护自己家族利益的动力却是非常强大,所以赤壁之战时他们开始为了自己家族的利益鼓动孙权投降。但是在鲁肃的点拨下,在周瑜、甘宁等主战派的强力支持下,孙权才下定决心抵抗曹操。
而江东士族那时的势力还不具备压倒性的优势,投降无望,曹操南征江东必然会大力打击江东士族。所以江东士族才会团结在孙权周围,以劣势兵力打败了曹操,取得赤壁之战的大胜。
可是不要忘了,即便是赤壁之战大胜,随后孙权率军北伐却被曹仁以区区万余兵力阻挡在襄阳城外不得寸进,这就可以说明江东士族的态度了。说白了就是保护自己家族利益我可以拼命,但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不会干。
这点不仅是如今的东吴孙氏政权,还贯彻了整个华夏历史。所有长江以南的政权,除了朱元璋的明朝北伐成功以外,其他所有朝代北伐都以失败告终。可是朱元璋却是那些王朝当中唯一一个不靠士族力量夺取天下的皇帝。
马淳看透了这一点,所以他知道东吴是没有未来的,他的未来也不能依靠东吴,更不能依靠甘瑰。因为甘氏在朝中尴尬的地位决定了甘瑰一定没有出头之日。
但是他欣赏甘瑰,不仅仅是因为甘宁是他喜欢的武将,更是因为甘瑰有一颗爱护百姓的心。所以甘瑰邀请他一同前往冶县的时候他慨然应允,并且尽心竭力辅佐甘瑰治理冶县。
但是在建业和甘述的接触当中,他知道了东吴更多的内情,使得他对东吴更加失望。他隐隐约约的觉得,自己的未来一定要把握在自己手上。可是眼前只能全力营救甘瑰,自有救出甘瑰,才能得到江东士族的认可,这样才能让自己拥有更多的发挥舞台。
他突然想起,当年汉末之时,刘焉上书灵帝恢复州牧制度,并且自请前往益州为州牧,是不是也因为这个原因才促使他这么做的。
又过了一日,到了去见太常潘浚的时候,甘述带着马淳坐着牛车前往潘府。一路之上甘述不住的吩咐马淳一些注意事项,让马淳不要在言语上触怒潘浚,马淳自然点头应是。
这潘浚是东吴文臣当中性格最火爆的,跟以直言犯禁的张昭有的一拼。
张昭因为曾是孙策托孤之臣,又有教导孙权的资历,所以在东吴能够不顾孙权的脸面直言上书。可是潘浚一介降臣,入仕东吴才十几年,却能我行我素,去年刚从武昌回来升任太常就因为看不惯吕壹操纵玩弄权柄,就要设鸿门宴杀了吕壹。吕壹得到消息不敢赴宴,还去孙权那里哭诉,可孙权除了让他躲着点潘浚,对潘浚的行为却不致一词。由此可见孙权对潘浚极为信重。
这潘浚前面也介绍过,确实是三国时期东吴少有的文武兼备的名臣,为人忠直脾气火爆。就连当年天下名将,武力超群桀骜不驯的关羽,和他共事时一言不合说怼也就怼了。事后关羽对他也没有办法,索性将荆州政务交给他处理,自己只管军事不管政务。
这人打仗还有一手,信奉杀戮政策,只要他出战,必定人头滚滚。平定五溪蛮时一次性就杀了上万俘虏,将蛮族地区的各部落杀的人口稀少,居然组织不起反叛的力量,这样就靠杀戮平定了蛮族地区。
二人来到潘浚府邸,通报姓名之后,门口有仆役领二人来到会客的厢房。
甘述当先入内,见里面坐着一位白发苍苍面容肃穆的老者,便上前行礼道:“下官甘述,见过潘太常。”马淳也跟着报名行礼道:“小子马淳,见过潘太常。”
老者潘浚点点头道:“子言不必多礼,起来请坐。”
二人一边坐下,潘浚问道:“子言三日前遣人投贴相约,不知有何事要见老夫?”
甘述离席躬身下拜道:“下官兄长甘瑰先前曾与校事府典校事吕壹有隙,数月前吕壹以家兄贪墨剿贼军资为名,攀诬家兄贪腐,下令羁押家兄入狱。下官上书至尊为家兄辩解却石沉大海杳无音讯,兼之求告无门,听闻太常屡次上书劝谏至尊,故此恳请太常公为家兄洗冤。”
“你家兄长之事老夫也有所闻,缴获之物如何分配军中自有常例,甘子芳截留的有些多了。”潘浚不愧是出身军中,对甘瑰的事情还是有所了解的。
“这个......”甘述不在军中,对军中常例不清楚,说起具体事情来有些语塞,便以目示意马淳。
马淳上前答道:“太常有所不知,当时冶县残破,郡府远水难解近渴,面对数千嗷嗷待孵的百姓,我家主公也是没有办法,只好暂时扣留一些缴获。本想等冶县恢复生产,县寺有了盈余再行补上,谁知校事府不问缘由拿了我家主公,此中情由,还请太常明察。”
“哼!”潘浚怒道:“小子,别以为你们在冶县做的事老夫不知情。若不是甘子芳截留的缴获尽数用在冶县百姓身上,就凭你们随意更改律令税赋,朝廷就能将冶县上下官吏尽数拿下,以欺君之罪问斩。”
马淳知道冶县之事瞒不下去了,索性豁出去挺身说道:“主公为天子牧冶县之民,若安守律令怎能全冶县百姓?在下身为甘氏家臣,自当为君分忧,是以更改冶县之政。冶县牧民之政皆出在下之手,若天子降罪,在下一人担之,与主公无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