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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马淳整日待在甘府没有出去,一来他想等等看有多少人收到拜帖后能够接见他和甘述,二来也想多收集一些情报。如今他在建业两眼一抹黑,就算甘述告诉了他许多东吴群臣的事情,但是对于他来说还是有不少欠缺。
吾粲那里得到的水衡都尉李定这条线是个关键的线索,必须深挖下去,不过这还不够,还需要知道更多的情报,至少必须说动更多的大臣联合起来给孙权施压,这样解救甘瑰才有更多的把握。
傍晚时分,甘述派出投贴的管事回来了,果然如马淳所料,诸葛瑾和步骘、朱然以军务繁忙为由拒绝接见他们。不过潘浚却回复说三日后他在府中休沐,可以见一下甘、马二人。
甘述回来了,带来了假钱案的信息。
原先孙氏占据江东所使用的钱币都是中原流入的五铢钱,其中以董卓所铸的小钱为主。建安七年(202),周瑜就劝孙权“铸山为铜”抗御曹操。
孙权受封吴王后便陆续在各地设立铸钱监以铸新钱,黄龙二年(230年),因钱塘、余暨、山阴一带产铜甚多,于钱塘吴山山麓扩建铸钱监。以黄圃为监司,嘉禾五年(236)“诏使吏民输铜,计铜畀直。设盗铸之科”。当年春,“铸大泉五百”。并且在朝廷迁水衡都尉管理各地铸钱监。朱据所部领到的三万缗军饷就是钱塘铸钱监所铸。
“这李定的身份背景二郎君是否打听到?”马淳问道。
“李定和至尊一样,也是富春人,原先是至尊亲卫,一直随侍在主上左右,为人沉默低调。自黄龙二年任水衡都尉以来,一直在少府内主管铸钱之事,从不在朝堂之上发言,以至于很少有人知道此人。”甘述去询问过虞昺,知道了一些李定的信息。
“看来此人应当是至尊亲信,否则也不可能会被至尊委以监造铸钱重任。不过孔休公特意点出此人,绝不会无的放矢,在下想问题一定会出在铸钱这处上。二郎君,有没有可能去见一下这个水衡都尉李定?”
“李定居所就在皇城北门附近,离石头城大概三里,不过此人从不与朝中同僚交往,我却不知他是否能见我们。”甘述虽然打听到了李定的住所,却对能否见到李定没有太大的把握。
“此人是能否救出主公的关键,不管他愿不愿意见我们,我们一定要设法见到他。”马淳坚持道。
“那......好吧。”甘述犹豫了一下道:“我身为丞相府尚书,不便私下见他,不过此人平时行径很是规律,等他下值回家之时你可寻机会他。”
“这样也好,只要能够见到李定,就算得不到有用信息,也要通过他让至尊知晓铸钱监可能有问题。”
翌日酉时,正是各大衙署下值之时,位于皇城石头城里的官员们陆陆续续的下班回家。各级官员的家仆从人也早已准备好马匹车辆,等待在皇城北门伺候各自的主人们回家。
水衡都尉李定也在这些下值官员当中,他的官位并不算高,官秩千石,在满朝朱紫的文武百官当中并不起眼。但是作为总管全东吴铸钱监的水衡都尉,他等于掌握了大部分的东吴经济命脉。要知道汉武帝时的邓通就是因为主管铸钱而富甲天下。
只是作为吴主孙权贴身侍卫出身的李定,生活却是极为简朴,他的居所并不大,只有一套两进的院子,家中奴仆也不过三五个人。平时他也很低调,几乎不和朝臣交往,以至于很多朝臣对他并不熟悉。
李定出了皇城北门,马僮牵了他的坐骑过来伺候他上马,一主一仆二人沿着官道向回家的路上走去。
李定的家边上有一家小酒肆,酒肆里也有三五个酒席位。这种酒肆有点像后世日本的酒馆,敞开的门进去是一个四方的厅堂,靠门口是店主的厨房,其它三面用木板搭起两尺高像炕一样的平台。平台上放着案几和蒲草席,用竹帘隔成几个半封闭的隔间,客人就是脱鞋跪坐在蒲草席上饮酒用餐。
平时到了饭点经常有几个老客来此饮酒用餐,今日李定路过酒肆,见里面空空荡荡,没有往日里酒客们的喧闹声,只有一个少年文士端坐在居中的隔间里。
李定有些奇怪,却见那个少年离席而起,出门来到李定面前,拱手行礼到:“山阴马淳见过李都尉。”
“山阴马淳?可是人称小荷的马淳马子厚?”李定双目一凝,思索片刻道。
“正是在下,想不到区区薄名居然也能入都尉之耳。”马淳微笑道。
“子厚先生的增产之法早已传遍大吴,大吴士族皆受先生恩惠,定又怎会不知先生大名。”李定翻身下马,随手把缰绳抛给马僮笑道。
“都尉过誉了,在下冒昧来访,不知都尉可有空闲进内共饮一杯薄酒?”
李定闻言略一思索道:“既然子厚先生有请,那李定就叨扰了。”
马淳伸手虚引道:“都尉请。”
“先生请。”
二人进了酒肆,店主送上酒食,马淳挥挥手,那店主退出门外,与李定的马僮一起守在门口。
酒过三巡,李定道:“听闻子厚先生如今已然入仕,身为冶县主簿,地方县寺之吏无令不得离境。却不知先生为何会在京师建业?”
马淳心中一凛,心道这李定消息居然如此灵通,自己只不过是甘瑰聘任的家臣,并不在朝廷正式编制之中,他一个管铸钱的水衡都尉,居然知道偏僻县城的小主簿的任免消息。看来此人绝不像表面看来的那样对朝政漠不关心。
马淳心下警惕,面上却神色不变,举杯道:“在下蒙甘瑰甘子芳信重聘为家臣,辅助主公治理冶县。如今主公蒙冤入狱,在下怎能安坐县寺?如今已弃官挂印,随主公囚车入京,寻机搭救主公。”
“嗯,甘子芳羁押入京,定也有所耳闻。不过先生不去校事府申诉,却来寻我,却是为何?”李定不解的问道。